来着是个银须白发的老者，身着一席淡金色的法袍，神圣而优雅，他慈眉善目，让人不禁产生一种亲近感。

    特瑞莎看到这个老者手中的权杖，凝神屏息，盈盈一拜，行一个大礼，说道：“主教大人亲自迎接，特瑞莎受宠若惊。”

    来者正是卢克城的红衣大主教伦道夫。

    伦道夫笑道：“圣女殿下一路辛苦了，怎么不见其他同行者？”

    特瑞莎神色戚戚，说道：“我们在路匪林地遭遇一群黑衣人伏击，几乎全军覆灭，车队尽损，十三名圣锋骑士全部牺牲，玄武圣域仲裁菲力先生陨落，只剩下我一个人，幸亏有这位雇佣兵先生出手相助，才侥幸得救。”

    伦道夫脸色剧变，他经历丰富，一听就知道这之间发生的事情恐怕没有特瑞莎三言两语说的那么简单，听特瑞莎说完，他看了岑牧一眼，说道：“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去大教堂区详谈。”

    圣域之间的内斗，对于教会高层来说，不算是多隐秘的传闻，对于圣女之路的内幕，伦道夫清楚得很，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次斗争把内部矛盾和积怨曝光到如此明显的程度。

    竟然死了一名黑暗仲裁！这事情就闹大了，每一名圣裁都是圣教的财富，在内耗中消耗掉，真是莫大的浪费！可想而知，当中央教廷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这对玄武圣域和哥特圣域来说，都不是好消息，更别说杀死黑暗仲裁和十三名圣锋骑士所付出的代价。

    两大圣域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中央教廷生了某些惊人的变化？！伦道夫远离圣教核心多年，消息有些闭塞，不过，光是接到一个消息，伦道夫就能想到这么多，可见他的眼光和思路。

    伦道夫一行人将两人直接带入卢克城大教堂区，两人被夹裹在圣徒队伍中，感受周边民众诧异的目光。

    通过一座石拱桥，眼前展开一片金碧辉煌的巨大建筑群，高高在上，直入云端（那云雾是云雾机制造出来的人工云），在云雾中央，一座恢弘壮阔的大厅若隐若现，显得格外神圣端庄。

    再看脚下，一条长长百步台阶直通向云端深处，殷红的地毯铺在台阶中央，烘托出高贵而典雅的氛围，踩上去，感受众人的瞩目，该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不过，伦道夫并不会带他们走红地毯，而是从一侧的小路，绕过大教堂，进入教堂大厅后的禁区，那里是只对高阶圣徒开放的区域。

    特瑞莎被伦道夫带走了，而岑牧则被一名圣徒领往另一个地方。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岑牧被单独领到审判所的一个会客间，正是拓跋父子当初和伦道夫见面的房间，只可惜岑牧并不知情。

    看到门口一颗硕大的龙头，看着流溢着神光的龙睛，岑牧怔了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名圣徒将他送到后，嘱咐道：“先生，这里是教堂重地，请不要随意走动，否则，出事了，我们概不负责。”

    “好！”岑牧老实应了一声，心里希望这个人赶紧走，不然，他得想些另外的办法了。

    可能因为岑牧还算是客人，所以派人看守并不合适，这名圣徒很快退下去。

    岑牧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没有监控设备后，走到门前，抬起头，和龙头相互对视。

    忽然，龙睛轱辘转动一下，鲜活了，神光聚焦，落在岑牧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他的外套上，然后，一股愤怒的气息从龙首中冒出来，冲天而起，震颤灵魂。

    这感觉要令人窒息，岑牧心里骇然，倒不是怕黑龙精魂，而是担心在别人的地盘上闹出什么大事情。

    “放松！放松！！我并不是敌人！”岑牧连忙解释，他不知道这个异象会不会触发圣教的防御进制，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

    说着，岑牧尝试用意识沟通萨里昂，说道：“老龙！老龙！！快出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闹这么大动静，我怎么收场？！你还想不想收回魂魄。”

    一念之间，黑龙的幻影从岑牧身后显现，它朝龙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吐露一串古怪而玄奥的语言，那些音节晦暗凝涩，非常古怪怪，有些声音是人类声带根本发不出来的。

    萨里昂一通训斥后，龙首安静下来，萨里昂张开血盆大嘴朝龙首一吸，渐渐的，从龙头七窍中冒出一缕缕透明的灰白色流质，缓缓流入萨里昂的虚影中，随着流质的涌入，虚影逐渐变得凝实，萨里昂发出一阵惬意的呻吟，看起来补全灵魂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

    萨里昂忽然说道：“来人了，我的朋友，你当心吧！”

    说着，它的虚影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群手持武器的圣锋卫兵冲入审判所的会客厅，然后，他们看到一脸惊愕的岑牧。

    为首的卫兵肃声问道：“刚才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牧摇摇头，茫然回道：“我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动静，这才跑出来，好像是在那个方位。”

    岑牧指了一个方向，这个方位是他根据卫兵的位置计算出来的，是一个他们无法怀疑的方位，因为他们本身也不能确定这个异象的具体方位。

    他的表情和表演相当到位，尤其是一脸茫然中夹杂的一丝好奇，让这群人丝毫没有怀疑，就朝着岑牧指示的方向奔去。

    岑牧嘴角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幅度，因为他收到了反馈提示。

    萨里昂在意识中做出反馈：“龙魂补全进度26％，激活新的能力『心灵抗性』，每当你受到精神冲击的时候，我能替你抵抗这类冲击，削弱它的效果。”

    岑牧问道：“反过来行不行呢？难道没有和心灵抗性相对应的攻击能力？比如说，心灵冲击？或者心灵风暴？”

    “有是有，但是会消耗我的灵魂能量，这并不划算，除非，补全更多的龙魂精魄。”

    听起来，因为消耗大的缘故，这头老龙并不愿意为岑牧激活这类能力。

    岑牧继续问道：“龙魂补全到100％，会有什么效果吗？”

    萨里昂回道：“如果有合适的躯体，我便能籍此重生，可是代价很大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合适的躯体容纳我的灵魂，很可能，获得新的躯体后，我的实力会被削弱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甚至可能因此再次死亡！由于能力被削弱，那一次死亡也许就是真正的死亡！”

    “那么……这个头颅对你还有用处吗？”

    “没有用了，最好能把它处理掉，我不想看到凡人亵渎我的躯体。”

    岑牧点头，对此心里有所决断。

    第0036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才看到伦道夫和特瑞莎姗姗来迟。

    在这段时间内，岑牧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把这颗龙头给弄走？要么他当场做汲能分析，将它给吸收了，等他们追究起来，就推脱不知情，反正他们也搜不到证据。

    这头来自异域的龙王必然会带给他海量的星能点，唯一的忧虑是在汲能分析的过程中，他自身没有保护能力，又不确定分析过程会持续多长，更不确定大主教什么时候赶过来，故意一直处于纠结的状态。

    时间越拖越久，就越没可能了。

    伦道夫致以歉意，说道：“让先生久等了。”

    “没关系，我只关心我的报酬什么时候兑现。”

    伦道夫笑眯眯说道：“报酬随时可以兑现，另外圣女殿下还想继续聘请你做护卫，为此，我们刚和玄武圣域做过沟通，他们愿意支付二十万圣锋金币，只要你能把圣女殿下安然送到玄武圣域，而且，这个价钱还可以继续谈。”

    二十万金币！确实是一个非常具备诱惑力的报酬，出售赏金镇的所有资源也买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但是，岑牧不得不拒绝，他没空赚这个钱，眼下弄明白卢克城清理异端的计划，才是正事。

    岑牧假装陷入犹豫，沉吟道：“这钱确实挺让人心动，可是，我就怕没有拿它的命！圣教有多少高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深浅，很抱歉，这笔生意我做不了。”

    伦道夫说道：“自然不会让岑先生一个人护送，刚才圣域发来请求，我会安排一支由圣锋骑士组成的护送队，规模在五十人左右，由岑先生领头，他们会在不违背圣女殿下利益的情况下，听从你的指挥，而且圣域那边也会派队伍迎接，所以，也许困难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特瑞莎趁热打铁，说道：“我尽量替岑先生额外申请五万金币，再以个人名义追加三万金币，一共二十八万金币，先生要不再考虑一下？”

    喔！二十八万圣锋金币！！真是一个让人疯狂的数字，不过这更加坚定了岑牧放弃任务的决心。

    “看来，圣域很重视这位殿下嘛！那我就更加不敢趟这趟浑水了。”岑牧笑了笑，接着说道：“想必圣女殿下也跟你说了，在我们赶到卢克城之前，我灭杀了一支包括黯锋骑士在内的队伍，再加上在树林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觉得我已经踩入了一个泥沼中，现在抽身离开，是最好的机会。”

    伦道夫对特瑞莎笑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岑先生不光身手了得，见识也是远超常人啊！”

    岑牧说道：“拍马屁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还是趁早兑换真金实银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呐！主教大人应该也是日理万机吧！”

    哈哈！这个人可真是有趣，难怪特瑞莎一个劲地说，他是一个怪人！

    伦道夫哈哈大笑，说道：“好吧！既然岑先生执意放弃任务，那我们也不勉强。”

    说着，他转头吩咐道：“马库斯，你带岑先生去财务部支取三万圣锋金币，尽量满足岑先生的要求，一切方便他行事。”

    特瑞莎露出遗憾的表情，恋恋不舍道：“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言语之间，包含诸多不舍和怅然若失，他们两人也仅仅是相处了两天一夜的功夫，就产生一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当然，也许因为特瑞莎是女人，她的情感更丰富一些。

    岑牧莞尔一笑，说道：“不然呢？你打算留我吃饭吗？”

    特瑞莎低下头，俏脸一红，说道：“好啊！不过现在是圣教素食周，你不介意的话，非常荣幸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圣教的素食也是一绝！”

    岑牧做个告别的手势，说道：“谢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说得倒很轻巧，这个“下次”也许就是下辈子吧！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次相逢已是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的，特瑞莎深吸口气，收拾复杂的情绪。

    岑牧对伦道夫说道：“再见，主教大人。”

    “再见，岑先生！”伦道夫捋捋长髯，笑道：“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我有预感。”

    声音越来越小，后一句几乎是默默念叨，岑牧并没有听到。

    特瑞莎好奇道：“主教大人，你刚说什么？”

    伦道夫神秘笑道：“没什么，圣女殿下还是好好想想未来的征途吧！下一路并不平坦！”

    特瑞莎叹道：“是啊！如果有他在，我就不怕！感觉他无所不能……”

    “行了！这话你说了七遍了！！”伦道夫笑着打断她的话，叹道：“我本一心为公，这次帮助你，必然会被哥特圣域所忌恨，唉……真是身不由己啊！”

    特瑞莎幽幽说道：“是啊！难为主教大人了！”

    ……

    从大教堂区出来，岑牧兜里多了三张巴掌大的“圣锋金票”，每张厚度不足0.4毫米，做工精致，十分漂亮，展现出教会超高的制钞工艺，凭借这种票据，每张可以在任何教会银行支取1万枚圣锋金币，大陆通用，认票不认人。

    这种高面额金票是高档货，由于保值和便于携带，在黑市价值更高，一旦露出来，会惹人疯狂，不可轻易暴露。

    为了方便使用，岑牧本来只想兑换两张金票，另外，再换取一些小额票据，并携带一些金币，便于日常消费，没想到马库斯又赠送他500个金币，这可价值500万赏金镇大铜币，算是一笔不菲的财富，看来这个卫兵模样的人在卢克城地位不低！

    出了教堂区，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嬉闹声、叫卖声、吆喝声一股脑灌进耳朵里，满满的是升斗小民的生活气息，这才有些脚踏实地的感觉。

    很快，岑牧被一个本地通的小孩盯上来，谈好价钱，这小孩就跟在岑牧身边，倒让岑牧产生一些亲切感，这边的风俗和荒野小镇类似，只不过地方大一点而已，像联邦的城市就没有做这种营生的跑腿。

    “先生，想去哪？”

    “这边哪个店的兵器做得最好？”

    小孩问道：“先生问的是枪械？还是刀剑？”

    “自然是刀剑！”

    小孩竖起拇指，夸道：“说到刀枪剑戟，咱卢克城云家自成一派，云氏折叠锻刀流在大陆是一绝，闻名遐迩，每年慕名来求刀求剑的豪客多得很，甚至教会都从他们那订货，只不过他们的刀剑可真是卖得贵啊！不是一般的贵！！”

    “就去那！”岑牧招招手，拦住一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计程车载着两人穿梭在卢克城的大街小巷，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这小孩嘴巴麻溜，说个不停，也懂得察颜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说，讲的事情，大多是卢克城的新鲜事，听着有趣。

    “四儿，说说云家三公子的事。”一番交流，岑牧得知他的小名，叫四儿。

    “好嘞！不过这是上一代的事情，他们出名的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呐！对于他们的故事，小四也是道听途说，万一没说对，可不能怪我。”

    “没事，不怪你，你说吧！”

    四儿鼓动巧舌，口吐莲花，道：“说到云家三公子，那可真一个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真是老天的宠儿，不光长得出众，出身也是一流的，在卢克城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据说，当年迷恋三公子的女人，可以绕着大教堂区围十个圈，不论怀春少女，妖艳少妇，还是半老徐娘，都被他们给迷住了……”

    这话题不禁引起计程车司机的兴趣，他笑道：“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听的东西乱七八糟，小心以后犯事！”

    四儿自嘲道：“大哥说的是，不过，像咱们这种三等公民还讲究什么，有一顿没一顿的，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一番话说得司机沉默了。

    岑牧随口问道：“现在三公子近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