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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谁来咱家做客了?”

    许淑华道,“春儿她娘家那边人,叫小妮子,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讨喜,嘴巴还甜,就是有点小了,不然我来张罗着给她说个对象,我看…梁主任家老大,苗苗你看咋样?”

    陈学功赶紧打断他妈唠叨,“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烧饭,这都几点了,一会儿我爸也该下班了。”

    小妮子才多大的丫头,最多十五六,他妈可真会想。

    饭店今天没有猪头肉,卤猪蹄倒是有,论个买,八毛钱一个,陈学功要了两,又炒个洋葱鸡蛋,辣子炒秋葵,就拿了一个饭盒不够用,陈学功又压五毛钱,借饭店一个粗瓷碗。

    秀春蒸了大米饭,烧了紫菜汤,菜买回去就能开饭。

    陈秋实招呼小妮子坐,小妮子年纪最小,让着比她大的,不敢先坐,许淑华看在眼里,不觉满意,越发觉得这姑娘懂事。

    “小妮子,快坐,没别人,就当自己家。”陈秋实夫妇两坐下之后,秀春才拉她挨着坐。

    “丫头多大啦?上学还是下学在家?”许淑华笑眯眯的打听。

    小妮子笑道,“十五,在公社上初二。”

    “上初二呀,明年开春就能来市里上高中了!”

    小妮子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不知道能不能被推荐上。”

    秀春知道她这是谦虚,小丫头成绩好着呢,她可都听郑二婶说了,就是不能靠大学可惜了,不然以后分配个工作多好。

    秀春把这事搁在了心上,晚上临睡前问陈学功,“苗苗哥,你说小妮子能不能把她弄到城里来工作?如果最后跟大妮子一样,过了十七八就说个对象结婚,可惜了。”

    大妮子的孩比旦旦大一岁,又怀上了二胎,跟她男人还是吵吵闹闹,三五不时干仗回娘家,再来好声好气的给喊回去,如此反复,还真应了郑二婶那句话,柴米油盐过日子,关上门哪家能不吵架干仗。

    陈学功坐在书桌前擦头发,想了想道,“真想办法,也不是不能,不过无论找到哪个单位,都只能是临时工,干得好熬个三五年可能会转成学徒工,等转成学徒工也就好办了,能想法子在单位给她按个集体户口。”

    听陈学功这么说,秀春决定找个机会跟小妮子提一嘴,看看那丫头是什么想法。

    陈学功擦干了头发,踢掉鞋上床,把秀春连着旦旦往里面推,秀春原本在想事,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存什么心思。

    果然,陈学功已经掀开了她上衣,细细密密的亲了上去,秀春推了两下就由着他去,但进去的时候还是不忘提醒他,“苗苗哥,别弄在里面。”

    旦旦还在喂奶,秀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怀孕。

    陈学功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因为旦旦睡在中间,他们亲密的机会比以前明显少了很多,一来是顾忌着旦旦,二来陈学功也不想让秀春再怀上。

    “春儿,你也想我了。”陈学功在她耳边低声笑,秀春面红耳赤,伸手捂他嘴,黏黏糊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

    事后,秀春蜷在床上不想动,任由陈学功端水盆进进出出擦洗她肚子上的东西,等他再上床,秀春已经快睡着了。

    “讨厌,下次只能一次。”

    “好好好,一次就一次。”陈学功把人搂进怀里,相拥而眠。

    次日,旦旦眨眨眼醒来,对着墙面看了好久,再扭个身,才发现自己非但没被妈妈搂着,妈妈还被爸爸给抢走了,看他两相拥而眠,离他十万八千里,旦旦不高兴了,吭哧吭哧滚到妈妈旁边,憋红了脸,抬脚往爸爸手上蹬。

    陈学功被蹬醒,蹙眉眯眼看旦旦还在奋力蹬他手,忍不住咧嘴无声笑,伸长胳膊摸摸旦旦脑袋,“乖啊,别吵你妈妈睡觉。”

    旦旦咿咿呀呀,突然从嘴里发出了一声,“怕怕。”

    陈学功听得清楚,顿时睡意全无,激动的直接把秀春晃醒,“春儿,刚才咱家旦旦叫爸爸了!”

    虽然陈学功心里明白,才六个月大的小娃不见得知道他再喊什么,可能只是他无意识发出的两个单音,但还是足够陈学功嘚瑟好些时候。

    果然,接下来无论怎么鼓励旦旦喊人,他都不愿意喊了,直往秀春怀里拱,摸着要吃奶。

    秀春才叫郁闷,明明是她带旦旦更多,怎么旦旦先会喊的居然是爸爸!

    往后去的几天,秀春抽空就教旦旦发妈妈的音,陈学功笑话她这是吃醋。

    “就吃醋。”秀春瞪他,扭头又教旦旦说简单的话。

    已经深秋了,旦旦穿上了羊毛衫羊毛裤,陈木匠给重孙打了个木头车,旦旦平时就坐在里面,面前放着木头碗,里面盛了切成丁的苹果,还有鸡蛋糕,旦旦两手扑腾着,忙着抓着往嘴里塞,下巴围了围嘴,糊得全是蛋糕渣子。

    旦旦吃得欢,竖耳朵听秀春在他耳边发出一连串的话,然后也很给面子喊了一声,“麻…麻。”

    陈学功甩了书,笑道,“叫了叫了,还真叫了!”

    秀春跟着得意,往后几天,旦旦喊妈妈喊上瘾了,时不时就蹦出这两个字,反倒是爸爸再也没叫过,陈秋实夫妇两一看这样,心里那叫一个酸啊,开始不停给旦旦灌输爷爷奶奶,力求把旦旦教会喊人。

    农历九月初六,正好赶上周末休息,秀春要去喝小二喜酒,有意把旦旦带回去。

    许淑华不放心,“刚变天,外头风大,可别把旦旦吹感冒了,依我看就让旦旦在家,我来带,你想在家住也行,晚上让苗苗值班回来让他带。”

    听许淑华这么说,秀春也怕把旦旦弄感冒,打消了带旦旦回去的念头,给小二带了一套分红床单和枕巾回去,机织布,颜料染得均匀,正中间是大牡丹花。

    郑二婶爱不释手,“春儿,得花不少布票吧!”

    秀春道,“不用,我赶在中秋节买的,拿粮本排队买就成,不用布票。”

    说着,秀春又把礼钱递给郑二婶,郑二婶不收,“都送了礼了,还添啥钱,跟大妮结婚一样,礼我收了,钱不能再要!”

    秀春硬塞给了郑二婶,笑道,“大妮姐结婚那会儿我还是姑娘,不添礼钱就算了,现在可不行,我都结婚了,哪能不随礼啊。”

    听秀春这么说,郑二婶才收了下来,秀春看郑二婶要忙的事还挺多,让郑二婶去忙活招呼客人。

    “那行,咱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那啥,春儿你自便了啊。”

    郑二婶家堂屋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秀春跟父老相亲说了会话,就自己出来转悠,准备回家看看钱寡妇,高淑芬也在,撅着屁股在挖自留地里的菜。

    瞧见秀春,心里明白秀春这个时候回来干啥,不由阴阳怪气道,“哟,春儿回来啦,咋地,工作不忙啊,还能赶回来喝小二喜酒,上回你大丫姐结婚,也没见着你回来,你大丫姐还念叨你呢!”

    秀春不傻,自然听得出来高淑芬这是在怨她,没能在大丫结婚的时候回来。

    回来干啥?她结婚的时候,也没见家里哪个人去送嫁,倒是郑二婶娘几个,大老远的赶去城里送她出娘家门,将心比心,她凭啥要回来送大丫?

    秀春只当没听懂高淑芬话里的意思,进了堂屋。

    钱寡妇在往腿上绑护膝,秀春心里咯噔一下,“奶,你老寒腿又犯了?”

    钱寡妇耐不住疼,呻吟了一声,叹气道,“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一变天又不行了。”

    钱寡妇话音刚落,秀春便道,“明天我带你回城里住,去医院好好看看,可别拖,不然又像头几年那样,拖拖拉拉总不见好。”

    钱寡妇不想去瞎折腾秀春,“回头我让你大伯带我去乡卫生站拿点药吃算啦,还折腾去大医院,麻烦。”

    秀春道,“奶,这有啥麻烦的,苗苗哥虽然在外科,但我公婆都在内科,他们能看这病,直接找他们就好了,这事你得听我的,有病就趁早治。”

    秀春没由着她,中午在小二家喝了喜酒,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就把钱寡妇带回了城里,安置在他们原先的老房子里。

    钱寡妇心里挺不是滋味,“我过来又得折腾你来回跑。”

    秀春宽慰她,“你就别瞎想了,在这住一段时间,等病控制住了,想回老家我再送你回去。”

    铺床引炉子烧开水,把钱寡妇安置好又做好晚饭,秀春才回家属院,正好赶上陈学功下班,两人一块往家走,“春儿你不是说要明早才能回吗?”

    秀春道,“我奶老寒腿又犯了,我把她接了过来,明天带她去让大伯看看。”

    闻言,陈学功道,“你把奶安排住在老房里了?”

    秀春点点头。

    陈学功叹气,道,“傻媳妇,你把奶接到咱家住,在客厅铺张床不就行了,最起码方便照顾她。”

    秀春也叹气,说是这么说,钱寡妇不是陈家的公亲,而是她的私亲,她哪能二话不说就把钱寡妇接到家里住下,就算陈秋实和许淑华再好说话,住时间长了也容易生矛盾。

    “苗苗哥,我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古怪的很,她对老房子环境熟悉,让她住在那儿没事,我每天中午都去看看她,等她病好了,她还得要再回乡下去住。”

    听秀春这么说,陈学功道,“我看这样吧,你中午就别去了,旦旦看不到你一准哭闹,我中午过去,你傍晚下班过去,我们两换着来。”

    有陈学功这番话,秀春心里暖的不行,左右看看没人,赶紧拉了拉陈学功的手,“苗苗哥,你对我真好。”

    陈学功失笑,“你都给我生旦旦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话音刚落,陈学功干脆直接拉住了秀春的手,秀春挣了挣,小声道,“被人看见不好。”

    陈学功道,“没事,都是老熟人,咱两正儿八经领了证的,还不能拉拉手啊。”

    楼下碰见梁主任他爱人,互相打了招呼,梁主任他爱人猛地拍脑门,对秀春道,“看我这记性,春儿,有你的信,今天老许带旦旦出门,你家没人,我就给你代收了。”

    秀春跟梁主任他爱人上楼去拿信,边下楼边拆开信,竟然是张秀英寄给她的。

    她向秀春道歉,并且告诉秀春她已经结了婚,在临市安家落户,信尾处再次恳求秀春不要把她之前说的事向别人说。

    秀春无奈,张秀英犯不着再特意提醒她一次,先前她都没存过毁张秀英名声的心思,以后就更不可能会,只要顾伟民不放出去,她可没那个闲心去跟别人碎嘴。

    次日,秀春先把钱寡妇带到医院找陈秋实看了病,又把钱寡妇送回老房,之后才匆匆忙赶去上班。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周科长已经在主持开会。

    秀春悄悄进了去,坐在吴大姐旁边。

    吴大姐低声道,“孙啊,我让你写的入党申请写了没?”

    秀春茫然,把这事给忘了。

    吴大姐恨铁不成钢,催她,“快写快写,那谁,小顾都交上去了,你可不能落后,明年有个名额,别被他抢了去!”

    秀春连连点头,“这次肯定不能忘!”

    开完会,各自上班,趁不忙,秀春拿了纸笔,刷刷写入党申请,顾伟民伸了个脑袋过来看,“孙秀春,你也要入党啊。”

    秀春没理他。

    顾伟民又道,“我听说张秀英结婚了?”

    是哪个傻帽,还敢要她?

    秀春搁了笔,直了身子,面无表情看向顾伟民,“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112章 15号一更

    晕晕乎乎从乡下调回来,张秀英那个臭婆娘死活不告诉他找了谁,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他是调回来了!

    回来之后,往日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领导,对他客客气气不说,还有意向提拔他,顾伟民能不把尾巴翘上天吗?!

    可想到头两天去周科长办公室整理材料时看到的,顾伟民就一阵冒冷汗,暗恼自己以前怎么没好好跟秀春相处,眼前这个才是他要好好巴结啊!

    如果他跟秀春处好了关系,搞不好现在早就步步高升,哪还会去乡下受那个冤枉罪!

    顾伟民转转眼珠子,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到秀春对面,试探道,“秀春,许部长是你什么人?”

    秀春抬抬眼皮反问,不给他好脸色,“跟你有什么关系?”

    秀春的冷脸子似乎丝毫没影响到顾伟民,顾伟民赔着笑道,“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我就是顺便问问,对了,我媳妇要去一趟上海,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老同学一场,只要你开口,我白送你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