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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薇露挣脱他的手,扶着额头,又摆了摆手,“你是说,殿下对那位斗士一见钟情了。”

    “好吧,这样的说法也可以接受。”希礼声音压低,“让殿下放弃这个女孩暂时是不可能的,你没有在现场,你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你就明白。我也不敢在殿下面前说穿,他好像暂时还不知道自己那么激动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跟你一起乱搅和把他气跑了才告诉你。他大概还觉得那种心脏狂跳,口干舌燥,瞳孔扩散,手心不断出汗的情况是因为激烈的战斗引起的。真是单纯的孩子……不过,我猜他这会儿应该明白过来了。所以,他不会退让,一定会要那女孩来。”

    薇露挣脱他的手,按着太阳穴揉,她当然知道雄二烯酮是什么。称这个物质为控制人类的生息繁衍的物质也不夸张。

    雄二烯酮是一种人类信息素。

    男性腋下的汗水中含有大量信息素,雄二烯酮是其中最主要的成分。这种信息素具有提升女性体内黄体素激素的分泌频率与心情的效用,而黄体素,则是女性控制排卵的主要激素。

    许多科学家认为,男性的信息素能够诱发甚至控制女性的情绪、情感,更有一些科学家证明,男性汗水里的信息素化学讯号,会改变女性大脑内的血清素含量,要知道,血清素会影响人的胃口、食欲、睡眠、性欲以及情绪,它能够让人镇静,减少急躁情绪,带来愉悦感和幸福感。

    简而言之,人类男性的信息素会影响女性自身控制排卵的激素。

    当然,这并不是说任何一个男子的汗液气味都能使一位女子感到愉悦,或是影响她的情绪甚至排卵期,同样是流汗,一个美男子和一个秃头大肚的丑男谁更能够让异性感到心情愉快显而易见。

    薇露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问希礼,“那位斗士呢?她有什么反应?”

    希礼似乎有些难为情,大概是觉得窥探一位少女无论如何是件不光彩的事,何况,他所“窥探”的,是如此隐秘的东西,“当时雌四烯醇的水平也相当高。”

    这真是太好了。薇露以拳捶头。

    雌四烯醇,对女性而言,就相当于男性的雄二烯酮。

    酒吧侍女、钢管舞娘小费收得最多的那几天,通常都是她们体内雌四烯醇水平达到峰值的那几天。

    简言之,女性释放的雌四烯醇会令异性觉得她们格外吸引人。

    薇露是最高级的智能人,但从一开始就只是担任保姆、管家和助理的职责,她没有安装女性的生理器官,脑内芯片也没有恋爱的程序,但她有关于这些事的科学知识。

    人们将两个人四目相对时所产生的性吸引称为“来电”,“爱的火花”,或者,更为接近真相的“化学反应”,其实都是在没有发现男女之间的性信息素会互相影响之前的蒙昧说法。

    至于一个人散发的信息素为什么能吸引另一个人,大多数科学家倾向于认同这种假设,信息素能够提供与免疫系统相关的讯息,而男人和女人都比较喜欢免疫抗原与自己相异较大的异性,因为这样的配对下,能产下基因组合较佳的后代。但究竟基因配合的高低能对一对男女的互相吸引程度造成多大的影响,恐怕只有极少数专门研究人类基因的科学家才有论证。

    通常,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释还是,看脸。

    薇露已经想得到昨天在苏芳角斗场发生了什么了。

    然没有头疼的程序,但她却开始感到头疼了,恐怕当时那画面美得她都不敢看。

    第119章 118.117.116

    薇露把脸埋在双手里用力揉脸。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揉的蓬乱,“也就是说,他们互相吸引,好吧,我开始头疼了希礼,还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

    希礼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说殿下征召的这位护卫不符合家世清白的条件,这点可被你说中了,你绝对猜不到她是为了什么被送到苏芳角斗场的。”

    薇露睁大眼睛,“杀人?连环杀手?强盗?”她对苏芳角斗场还是稍有了解的。

    希礼点点头,“杀了七个正规军。一次。另外,你猜猜,签署她判决书的人是谁?”

    薇露一下紧张起来,她低头思索一秒钟,声音和希礼一样低,“庞倍?”

    “哈哈,就是他。”希礼露出狡猾的笑容,“那女孩杀人是在海拉,她原来是自由市的人,她杀人是因为那七个士兵强奸她的智能人,一个小女孩样子的订制型有机智能人——重点不在庞倍为什么没有判处她死刑而是把她送到了苏芳角斗场,重点在于,他好像也在查这女孩的身世背景,不过——让我真正大跌眼镜的是,他也没查到什么!这女孩就像凭空从自由市冒出来的一样,她不是帝国公民,不是联邦人,还有,不知为什么,庞倍派人去查了那几个早些年从帝都流放到荒凉星球的那几个家族。还有!还有一件他做得很隐秘不过还是被我查出来的事——”

    “别卖关子了!快说!”

    “自从她去了角斗场之后,他一直在匿名赞助她所在的战队,成了浅墓队最大的赞助者。这些,说明什么?”

    薇露眉头紧锁,“说明他也对她很感兴趣。”

    她站起来,绕过希礼,走到窗前,“可我们怎么知道,她并不是他故意埋下的一步棋,送她来苏芳角斗场就是要让他见到她,放她在身边呢?”

    她话中的他和他并没有名字,但希礼非常清楚薇露说的是谁和谁。

    希礼走到她身后,“我们不能确定。但我昨晚已经看了所有‘浅墓小丑’比赛的录像,她是位天分很高的战士,成长快得惊人,可是一开始来角斗场的时候身手并不好。她是装的不好还是真的不好,我想我还是能看得出的。有些战斗可以用生死一线来形容,包括昨天的也是,如果她真是庞倍提前布置好的,他怎么能推测到我们的殿下昨天会下场呢?这也太费周章了些,还不如直接安排他们偶遇呢!我都可以想到一千种更好、时机更为合适的让他们邂逅的方法,庞倍不可能做不到。”

    “说到这个,”薇露转过身,怒视希礼,“你陪着殿下去了典礼,竟然还能让他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角斗场是玩的地方么?我听说昨天死了至少一打的斗士还有一打重伤的!你再这样玩忽职守,我一定会禀告给陛下,让你打包袱回帝都去!或者干脆送你回你的迦南老家!”

    希礼皱眉委屈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殿下的脾气啊!我能拦得下来么?真要玩诡计的话我能玩得过他?昨天庞倍又不在!如果他在的话没准还能拦下来殿下,我?我被殿下支开了,他说想知道某个苏芳贵族小姐的芳名啊,派我去打听,我前脚走他后脚就跑下场了!他已经上场了我怎么把他弄回来?中止比赛派龙骑机兵队的骑士们把他围住再弄回来?那维元帝国的尊严何在?殿下的尊严何在?总会有人知道下场去打结果打了一半就被拉走的龙骑士原来是新任执政官啊!要是我真这么做了,他以后都会被人当成胆小鬼嘲笑!”

    他说完小声嘟囔,“我真这么干了的话,这时早就在回迦南老家的路上了,都用不着你打小报告给陛下。”

    薇露气得直喘气,她用手指戳着希礼的胸口,“原来你还是为殿下好啊!”

    希礼笑嘻嘻,“我对殿下的武力还是有清楚认识的。当然,那个姑娘确实是个意外。不过,你看,最终的结果还是挺不错的吧?新任执政官的威望在第一次公开露面时就达到了顶峰,我敢说,现在苏芳所有的少女都在爱慕他,看到转播的平民们更不用说了,比起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他们更喜欢英俊又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当他们的执政官。”

    薇露又戳了希礼几下,板起脸,眯着眼小声说,“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庞倍昨天没去角斗场很可疑。”

    希礼斜着眼睛看她,“临时建议他不去角斗场的人,是你。”

    薇露理直气壮,“所以才可疑啊!他竟然采纳了我的临时建议。”

    希礼握住她搁在他胸前的手,“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进行改造手术?但目前为止,我找不到庞倍的任何不妥之处。”

    薇露不做声。她长长出了口气,收回手,敛容对希礼说,“我们现在去见一见那位被殿下征召入伍的护卫吧。她叫什么名字?”

    “艾丽。”

    “是爱丽珊德蕾雅的简称么?”

    “不知道。”

    和薇露一起走出书房时,希礼又露出冒着坏水笑容。

    “你有什么奸计?”薇露一看见他这笑容就皱眉。

    希礼肃容正色,“我们带上一个军医去,对了,我们接人的时候,如果庞倍还没回官邸,怎么也得找个借口,把他也叫过去。”

    看出薇露不解,希礼解释,“我昨天让人直接把她送到了庞倍住的别院了。他现在是龙骑机兵队的最高指挥官,而她是应征的新兵,又是准备在殿下身边做护卫的,送到他那儿完全合情合理。”

    薇露还是不明白这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以及,为什么希礼笑得如此古怪。

    希礼仿佛是很没兴味的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和庞倍有点什么,那么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面了,突然间重逢了,是不是会做些什么?那么等会儿我们去的时候,总会有些残留的蛛丝马迹,我就能‘闻’出来。”

    薇露这才“哦”了一声,她想想又问,“女性性兴奋之后的激素气味能残留多久?”

    希礼怪叫一声,皱眉道,“你怎么能问出如此露骨的问题!”

    薇露不以为然,都打算做了为什么不敢说,“好吧,换个别的问题,你二十四小时都开着你的高敏感度嗅觉么?”

    希礼面露不悦,“你当我是变态么?以为增强了嗅觉、味觉的灵敏度很好玩么?变成超人了么?才不是呢,很痛苦的。我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动用这个能力。”

    “那你昨天……”

    希礼打断薇露,“回去后你去看大乱斗的录像视频,不止我看到了,在场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我在乱斗结束后去接殿下,看到他脸红、气促,瞳孔呈微微扩散的状态,我动用了增强的嗅觉,证实了在场十万观众的臆测。”

    薇露不再说话,和希礼并排走出,带了一位军医直奔庞倍当作官邸的宅子。

    他们到了之后待遇当然跟艾丽受到的不一样,立即有人禀告了庞倍——他已经回家了,一面又有人招待他们喝下午茶。他们来的时间也巧,刚好是五点刚过,晚饭却还要等一会儿才上来的时间。

    希礼和薇露坐下没多久,庞倍就出来了,他还穿着军服,仪容和往常一样端庄无可挑剔,见到他们寒暄几句,也没问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接人,只叫人去把艾丽带来。

    希礼摇头笑,“我们去找她吧。薇露想先看看这位殿下破格征召的护卫再决定怎么安置她。”他给庞倍一个“你知道薇露的”的眼神。

    庞倍微笑,“那我带你们去。”

    他带着他们去艾丽暂居的偏厅,还没走到希礼和薇露就闻到一阵冷冽的香气,两人心里都是一动,交换了个眼神。

    偏厅的小窗开着,站在院子门口就能看清厅里的情形,一个金发女孩坐在窗后,她把厅里放的小桌子挪到了窗前,桌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排银色小球,她正在认真给这些小球排列。

    即使没有看过大乱斗的视频也没看艾丽的照片,但薇露也知道能让她家那位殿下一见倾心的女孩子必定是十分美丽的,不过,尽管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亲眼见到那个少女时,她还是有些震惊。

    薇露眯起眼睛想要在这女孩身上挑出点毛病,可看来看去,除了觉得这一门心思摆弄桌上的小球的少女清丽无匹之外,想要对她容貌说任何刻薄的评价好像很难找到适当的词。

    这少女眉目如画,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明亮清澈得就像冰山融化出的水,雪白一张小脸,像是很少见到阳光似的有些苍白,但嘴唇却是饱满红润的。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细瓷人偶,有种精致秀丽的美感。

    唯一能挑出毛病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发型,那头铂金色的短发看来久久未经打理,也几乎没有发型可言,走得更近一点了,薇露觉得这女孩的头发可能是全剃光了之后慢慢长上来的。

    薇露想象不出一个美女在何种情况下会剃光头发,对这个女孩更加好奇。

    他们一行人走进院子,艾丽也察觉了,她抬头先看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庞倍,再向他身后的两男一女看去。

    浅棕色头发的是希礼,那个什么王子的护卫队队长,她的未来上司,要想预支薪水多半得找这个人;希礼旁边的金发女郎娇小窈窕,戴着副圆框金丝边古董眼镜,齐耳短发,发尾微微弯曲,正不动声色看着她;至于他们身后的男子,艾丽看到他的脸时露出一丝百味陈杂的笑意,他长得和多克一模一样,想来也是个军医。

    抱着要向上司借钱的心思,艾丽主动从桌后起身,走到了小厅门口去迎接他们。

    希礼看到艾丽不再是昨天乱斗结束时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心想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劝,想通了?还是昨天那副样子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他哪里知道艾丽是看在钱的份上对他客气呢。

    庞倍向艾丽正式介绍希礼的时候,薇露又仔细看了看这少女,越看越是在心里叹气,越看越觉得这背后肯定有阴谋。

    这种程度的美貌即使是在见惯了美女的帝都宫廷也是罕见的。

    薇露马上又想到昨天她家殿下回来之后额心有一个红印,还有手腕上也受了伤,无疑是被这少女打的,心里更是不舒服,再看看这打了她家殿下的少女,脸上一点伤痕都没。

    也是,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谁能真的打下去。

    她并不知道她家殿下直到最后才把艾丽的头盔打飞看到了人家的脸,心里只觉得恐怕这少女的身手并不真的如何了得,很可能是她家殿下手下留情了。

    她完全忽视了艾丽手腕上包着的绷带了。

    当艾丽开口回答希礼的话之后,薇露更加肯定了,绝对有阴谋!

    ——那少女居然有一口纯正的帝都口音!

    “你是自由市人?那你为什么有帝都口音?”希礼也这么问。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庞倍会去查那些从帝都被流放的几个贵族家族了。庞倍是怀疑这女孩是这几个家族的人。

    那少女眉心微蹙一下,略带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我一直就这么说话!”

    希礼、庞倍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从小在帝国最高的权力圈里长大,鲜有人用这种口气对他们说话。

    可是,这样近乎无礼的语气,从这个少女口中说出来时却丝毫不会让听话的人感到反感,只觉得她蹙眉不耐的神情非常动人。

    美成这样子恐怕连打呵欠都是好看的。

    薇露眯着眼偷偷看了希礼一眼,希望希礼不要被美貌迷惑。

    希礼对着这少女愣了一下,又问,“你的家人朋友呢?你身边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儿?”他这时又怀疑艾丽是不是自由市某个大商人外室所生的女儿。

    艾丽听到他的问题后冷哼了一声,用眼角瞟着庞倍,“你该问他啊!”她双眸一转,又看着希礼,这次再没有刚才装出来的恭谨了,“你也应该清楚啊。”

    希礼这时才恍然想起,哦,对啊,自由市的人只剩下那么十几个了,那几个重要点的自由商人此时在帝都“做客”,其余的,都化为宇宙星尘了。

    薇露问她,“你去过帝都么?”

    那少女对她还算客气,轻轻摇摇头,“没去过,也不想去。”

    希礼和薇露对视一下,都觉得他们之前想岔了,艾丽和庞倍不太可能是一伙的,她明显对他有种深刻的敌意。但随即又都转念一想,这是真的还是表现出来的?

    他们不约而同动用捕捉、观察微表情的能力观察艾丽的表情,得出的结论又很一致:她毫无作伪。

    而从一见到他们开始,直到现在,庞倍表现得都十分正常,即使在这女孩对他明显表现出敌意的时候,他照样平静无波,脸上一丝不悦的情绪都没有,当然,也并非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