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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苏小月也是扛上了,还想吃是吧,老娘今天豪,就让你吃个够,一连吃下五大菜碗,他终于闭上了嘴,苏小月已经没有脾气了。

    她救下的是个什么人,不会是个大胃王吧,那她可养不起。

    临睡觉前,苏小月查看了一下男人的腿伤,只见周围不但不流血了,似乎还有结痂的趋势。于是又烧了热水给他擦了个全身澡,又给伤口上倒了一些鼹鼠研磨的粉,把最后一点烤熟的鼹鼠肉也给他喂下了。

    这时代没有香皂或别的能净身的东西,平时苏小月也只看到梁氏拿草木灰的水来洗头发,所以给大小两人洗澡的时候,苏小月也用了草木灰沉淀下来的水。

    三人刚要上床,小家伙忽然捂着肚子,害羞的对苏小月说:“娘,为儿要上厕所。”

    苏小月见小家伙一副羞愧的模样就想笑,于是抱住小家伙往厕所走。到了厕所,小家伙一定要下来自己进去,苏小月就在外面站着等他。

    没多久,小家伙大喊:“娘,有蛇,有蛇。”

    有蛇两字把苏小月吓了半死,早上的恐惧还在心头间,当下就捞了个木棍走进厕所,捂着鼻子顺着小家伙的视线看去,有些哭笑不得。

    这哪是蛇,这明明是蛔虫,很大的蛔虫,看得人直作恶。

    农村的孩子比城市的孩子更容易得蛔虫,平时玩泥巴,吃了不干净的食物等等,都会有,所以小孩子一般每年都会杀一次蛔虫。

    何况这是古代,看看方家那几个黑娃,基本大人在田里干活,小孩就在田里到处玩,又不喜欢给孩子洗澡擦身什么,这些古人又没有给小孩杀蛔虫的常识,肯怕这些孩子营养不良也不一定是没吃好东西的缘故。

    苏小月一番解释,把脸色吓得苍白的方为勉强晃过神来,小家伙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自然吓得半死。

    那鼹鼠肉果然是万能的良药。这一大一小都有用,可惜就是太难弄到了。

    小家伙上完厕所就吓得不轻,抱着苏小月一整晚都不放手,在梦里还被惊醒。

    第二日,苏小月带着孩子,拿了两升豆子去祖屋。祖屋人满为患,每次打麦穗、稻穗的时候,那队伍排得特别长,肯怕昨天夜里就有人排队了。

    大家见她过来,个个好奇的看着,有人窃窃低语,慢慢的他们都知道了苏小月的身份。大河在永丰县出了名,在方家村更是有名,大家谈及大河就觉得一荣俱荣。

    有几个妇人站着左右无事,打量起苏小月,说道:“这大河媳妇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像咱庄稼人,你看看大河的孩子,先前跟方家几个黑娃一样,今天看来这孩子干净多了,精神也好了,人家都说后娘靠不住,我看大河媳妇人品不错,对孩子还挺好的。”

    ☆、第12章 大河醒了

    将心比心,毕竟不是自己的血肉,新妇初嫁进来,丈夫还躺在床上,要是自己也未必能心宽,还有心思管着个拖油瓶。

    “是这个理,这大河媳妇的人品没得说。”有妇人附和。

    一向喜欢咬舌根的罗二梅,她右嘴唇边有一颗醒目的黑痣,黑痣上一根黑而粗的毛,此时听到两人谈话,也加入了进去,说道:“你们知道么,昨天这新妇被她公公方二福给打了。这方家没几个好的,个个都横,若不是生了两个好儿子,方二福别想在方家村里住着,三爷以前早就看他不满了,以前咱们村里丢东西,往他们家一寻,一寻一个准。”

    两妇人回头瞪了她一眼,先前说话的妇人责备道:“你就少说两句了,那都是以前的事,小心方二福犯起横来六亲不认。好在如今两个孩子争气,小的是秀才郎,明年要考举人老爷了,只可怜了大河,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罗二梅啐了一口,“方二福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大的争气小的也争气,依我看,这新妇一进门就被公公打,不如和离,这么年轻还能找个好的,嫁那家人只会遭报应。”

    几位妇人看着罗二梅不说话了。

    苏小月没有理会这些人咬舌根,她先是拿出那一升炒好的干豆子,跟着昨天的方法磨成了豆粉,把豆粉装入篮子当中,才把昨夜泡好的一升湿豆子拿了出来。

    站着排队的妇人见苏小月把豆子磨成了粉,觉得新奇,不知道她这是打算怎么弄来吃。又见苏小月拿湿豆子出来磨,个个更加惊奇了,这是在磨什么呢?往日里大家拿石磨只是磨麦粉而以,所以都不喜欢用小石磨,大石磨排上队了,把家里的男人叫来,一家人花些功夫把麦子磨了,以后就做些疙瘩汤喝就成了。

    苏小月这精细活儿看得几人新奇。

    湿豆子磨的时候苏小月加了水,慢慢地豆浆一点一点的从石磨的缝隙里往下流,苏小月用个大碗接住。

    白色的豆浆磨出来像牛奶,方家村里穷,自然不可能见过牛奶,只有几个给富贵人家干个活计的,曾远远的见过一眼,富贵人家喂的奶牛可精贵着。

    没想这豆子还能磨出像牛奶一样的东西,个个队也不排了,跑过来瞧着。

    苏小月没想到这方家村的见识,连豆浆也不知道,被人围观,顿时有些不舒服。

    靠近了来看,有妇人说:“这个我见到过,在咱村下游几个富一点的村里有人就这样磨,叫……叫豆浆来着,专给老人和小孩喝的,那豆渣年轻人吃。”

    “大河媳妇真是心灵手巧,这个是怎么磨出来的?”

    几人看着苏小月就简单的往石磨里喂泡发的湿豆子,一边用手推磨,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简单的很,大家看了几眼就学会了,方兴味的离开,接着排队。

    肯怕这法子立即就会传遍了方家村,这石磨以后也要排队了。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法子,只是方家村的人穷,没什么见识,苏小月也没想着要这法子做什么,她只为了把一家三口给填饱肚子而以,所以这些人爱看就随她们。

    豆浆和豆粉磨好后,苏小月直起腰来,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站在原地缓了缓,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小手攥着她的衣角。

    苏小月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挎着篮子拉着小孩往回走。

    豆浆拿回来得烧开煮熟了才能喝,苏小月煮了两大碗豆浆,剩下的冰在泉水中,下午的时候再喝。

    豆浆是原味的,野菜做的豆粉糊糊里加了盐,因为知道方河的胃口,苏小月做的份量很足,她跟孩子吃饱后,把剩下的豆浆和糊糊全部喂给他喝了,终于看着他的嘴巴闭上了,苏小月松了口气。

    喂两顿饱的,床上的人似乎生命力更加旺盛了。

    给他伤口换了一些药,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拿起昨天换下的被子衣裳,用木盆装好,带着小孩准备出门洗,就见元南花从厨房里出来,两人一照面,元南花匆匆的就进了自己的屋里,那神色之间有些慌张。

    苏小月只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就带着孩子出门了。

    太阳快到正午,这时的村民不是在祖屋排队就是在农里干活,河边没有什么人,苏小月寻了个树阴的地方,叫方为一边吃着茅梅一边陪着她洗衣服。

    刚才一路上走过来看到路上有茅梅,苏小月就顺带摘了一些,方为显然也吃过,特别喜欢那味道,安安静静的坐在树阴下,乖巧可爱的吃着茅梅。

    那换下的被子昨天没来得及,跟方二福分粮食弄了大半天,这会儿上面的湿迹都干了,一股恶臭味。

    她先把被子泡在水中,用石头压着,站上边些,洗三人换下的衣裳,这时代没有洗衣粉,只能用棍子不停的捶打和手搓,真是费时的很。

    把被子衣裳洗完,苏小月有些直不起腰来。她在石板上坐了一会儿,小家伙见她洗好了,腾的起身,走了过来。

    茅梅吃完了,嘴巴上一圈红汁,尖瘦的下巴,圆溜溜的眼睛,苏小月既想笑又心疼,她拉着孩子在上游洗了一把脸。

    忽然见到石头缝里有螃蟹,两人来了兴致,苏小月的口水要流出来了,看着螃蟹就来劲了,带着孩子两人捉起了螃蟹,捉了六七只大小不一的用一根野草缠住,往刚才装茅梅的竹篮子里一放,端着木盆拉着小家伙的小手心情不错的回了家。

    刚进门院子里就传来咒骂声,梁氏叉着腰正对着二房大喊大骂:“杀千刀的,咱方家还养出个家贼了,抢家里的粮食不说,如今还偷起盐来,好吃懒做的东西……”

    大家见苏小月回来,方二福拿着扁担就上前要打人,苏小月见势不对,猛的抱起小孩躲开,刚刚洗好的衣裳掉落一地,扁担挥下,打在土坯墙上,打下许多粉沫,露出一个小洞。

    苏小月手中的东西甩在地上,抱着孩子往屋里跑,堪堪进屋把门闩上,只见屋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连昨天分来的豆子也少了大半,先前买的细面粉没了,粗面粉也被拿走。

    屋外的人猛拍着房门,房门都快被人踢开了,苏小月红着眼把小孩放下,从凳子上拿了剪刀,又瞥向角落抄起木棍。

    袖口被人拉住,苏小月低头,望着方为眼眶里滚来滚去的泪珠却忍着不落下,一双小手臂却死死的攥住她,生怕她开门出去。

    苏小月知道方二福是个横蛮的人,连村里人都要忌惮他,她一个瘦弱的小女子怎么对付得了这老油棍,可是这一大家子人欺人太盛,今天就算是她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掰开孩子的小手,苏小月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把他抱到床上,放在男人的身边,不准他下床。

    苏小月吸了口气,把门打开,方二福一脸横像的看着苏小月,手中扁担抬起,一副只要她出来就要打上来的模样。

    苏小月见这架势不利,在没人反应过来时,二话不说一木棍子甩了出去,正好打在方二福的脸上,他脸一歪,人倒退了好几步,木棍子掉在一旁,把后面几个大男人给吓了一跳。

    这新妇还真出得了手呢。

    苏小月不但出手了,拿着剪就往前冲,嘴里大喊:“公婆不容我,你们要杀我,我这是自卫。”嘴中不停的喊着这话,手里的剪刀一阵乱刺,像疯魔了似的,吓得几个女人拉着孩子四处逃散。

    其他几个男人却生生把苏小月给团团围住,冲到院子里来了的苏小月终于晃过神来,望着围成一圈,一脸横相的方家男人,她也有些害怕了,刚才是憋足了一口气冲出来的,现在气没了,原本就瘦弱的身子越发的没了力气。

    屋内,方为一边哭着一边摇晃床上的男人,“爹爹,快醒醒啊,娘亲要被人打死了,快醒醒啊,娘亲要被人打死了……”

    摇晃了许久,床上的男人剑眉动了动,眼睛猛然睁开,方为对上男人的眼,吓了一跳,小手立即收了回去,一脸惊恐的看着男人,忽然又反应过来,怯怯的伸出小手,哭诉道:“爹爹,娘亲要被打死了。”

    就在这时,男人听到院子里有女人彻斯底的一声怒吼,接着是打斗的声音,男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大声的喊了一声:“爹、娘。”

    那声音中气十足,除了方二福家里的人听到了,连左邻右舍都能听到。

    苏小月被几个大男人围攻,挨了打,跌倒在地上,正晕头转向时,见方家几个大男人忽然住了手,像看到了鬼似的,个个一脸的惊恐。

    苏小月二话不说从地上摸起了棍子,一棍子往站着不动的方二福就抡起一棍,方二福像是被人定住似的,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棍,他闷哼一声,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苏小月,苏小月也是被人打狠了,早就想好了,今天要是被人打死了,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刚才下手最重的就是方二福,这次见机会来了,苏小月一棍子抡过去,见人没有还手,又是一掍子抡了过去,接着把掍子一甩,乘着几人没动时往屋里跑。

    一口气跑进屋里,回身把门给闩住,闩住了门,又想起通风的窗子,立即把窗子也给关上了,门外响起脚步声,苏小月一脸惊恐的望着大门,若是他们冲进来,她就……她四下背望,刚才的剪刀也丢了,后悔没有买把菜刀回来。

    正四处寻家伙就瞧见一双凌厉的眼睛,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第13章 靠山来了

    床上的男人醒了。苏小月被他的目光吓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刚才被人打的,苏小月的嘴边还带着血丝,此时两人对望,震惊中带着探究,两人都显得异常的陌生。

    直到方为喊了一声娘,床上的男人才如梦初醒,再看苏小月时,眼神带着审视。

    方为见苏小月惊惶的回来,吓得眼泪是哗哗的往下掉,从男子身上爬出来,小小身躯好不容易下了床,就立即扑到了苏小月的怀中,苏小月从男人身上收回目光,蹲身把孩子抱入怀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房门。

    房门外有人用力拍门,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拍门声,苏小月下意识的抱紧了孩子,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娘,为儿怕。”方为小手臂缠住她的脖子。

    苏小月也怕,但家里一个躺着的,怀里一个小的,她不能怕。

    “去开门。”床上的男人沉声开口。

    听到男人的声音,苏小月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又没那么怕了,但她没有开门,只是疑惑的看着男人。

    方河皱了皱眉望着苏小月,见苏小月一身狼狈,他放低了声音:“你去开门,我醒了他们不敢对付你。”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虽然他躺着,身子不能动弹,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坚定,使苏小月原本慌张的心安定下来。

    苏小月把孩子放回床上安置好,上前开了门,刚把门闩打开,外面的人猛的一脚,苏小月见势不对,立即退开好几步躲开免得被门撞上。

    方二福一个箭步就进了屋,一入屋,就看到二儿方河正盯着他。

    方二福在村里横蛮了一辈子,午夜梦回时他最怕的是方河的眼睛,他有好几次问过自己婆娘,当初生下大儿方亮时,真的有生下方河吗?方亮和方河是双生子,方亮生在前,二儿方河生在后,当初喜得两子,方二福高兴了好些年。

    可是随着二儿越长越大,他开始犯了狐疑,这孩子长得不像他,不仅不像他,跟兄弟其他几个都不像,更不像个庄稼人,从小力大如牛,饭量一人抵好几个,特别是那双眼睛,盯着人看时,带着与生俱有的威严,使人不敢直视。

    所以大河十二岁那年就被方二福给赶出了家门,不仅是家中粮食供不了他,最主要一点是方二福有些怕他,他怕这孩子的一双眼睛。

    此时被方河盯着的方二福,原本进来时盛气凌人要打死这个‘泼妇’的决心一下就子奄了下来,在他目光下怂了。

    方河越长大,那目光就越吓人,这几年陆续回来,方二福都避着点,好在他只住几日留下银两给梁氏便走了,他也没太在意。

    “大河醒来了。”方二福讪讪道。

    后面跟着的老大方亮和老三方平听到方二福说大河醒来了,脚步立即一顿,反而往外退了好几步,两兄弟对望了一眼,没再做声。

    刚才一大家子欺负方河的新妇,还打了他新妇,没想正遇上他醒来。不是已经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么,连大夫都说好不了了,今天怎么就好了呢?莫非是回光返照?

    几个大男人退了出来,方二福向梁氏使了个眼色,梁氏刚才看到苏小月的横蛮劲有些吓人,这会儿要她进屋也有点害怕,就站在门口关切的问道:“二儿啊,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已经有昏迷了一个多月的方河忽然醒来,这一大家子却没见多欣喜,苏小月也算是见识了这么冷血的一家人。

    方河语气平静道:“好多了,多谢娘亲挂念。”

    “那就好。”梁氏往里望了一眼,见方河也正看着她,她又多问了一句:“二儿可有想吃的?娘为你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