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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胡老爷点头:“敬澜快说,什么法子?”

    陆敬澜看了青翎一眼:“周宝儿来安平城做什么?”

    青羿:“这个谁不知道,逛窑子呗,这小子天生一个色鬼,安平城这些窑子,哪个里头都有他的相好,一天没女人都活不下去,如今肯定是他爹不给他银子,没了嫖资才在家里,若是有了钱,不定早跑出来了,哪还会在家里头装死。”

    青翎眼睛一亮:“对啊,银子,只要周宝儿有银子,必然出来,只要他出来,周家递送的状子就是一纸空文,咱们家反告他一个诬告良民,看何之守怎么断。”

    说着看了敬澜一眼,忽明白他为什么刚才不说,估计是觉这个手段太过龌龊,有些不屑为之,就说这家伙有时候太过书生气。

    胡老爷:“这个法子便可行,如何给周宝儿银子,难道直接送到周家去。”

    青翎道:“这银子可不是给周宝儿使唤的,自然不能送到周家,爹您别管了,这会儿雨停了,娘在家里不定多担心呢,您还是先家去吧,这里有我跟大哥敬澜哥哥商量着拿主意就是了。”

    胡老爷看了三人一眼,也觉自己脑袋有些跟不上,且极信青翎,便点点头:“那爹就先回家瞧瞧你娘去。”

    青翎:“爹,这件事先别告诉青青。”

    胡老爷点点头:“爹省的,周子生性子阴险,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自己小心些。”

    送着胡老爷走了,三人回来,青翎把周二狗叫到跟前儿:“二狗,周宝儿跟前的小厮你可认识?”

    二狗点头:“认得,周家的小厮大都是周家村的人,周宝儿跟前的周三儿还是我家隔邻,这小子从小就贪财。”

    青翎心说,贪财就好,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周二狗应着去了,直奔了周家村,没进自己家,直接去隔邻周三儿家。本来还想让周三的兄弟去周家叫一趟,不想一进院就瞧见周三正在房檐下蹲着啃窝窝头呢。

    一见周二狗,周仨心里这个滋味儿说都说不清,周二狗比自己多什么啊,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摊上个瞎眼的老娘,论说比自己惨吧,可这小子就运气好,一下子进了胡家的铺子当伙计,前头犯了那么大错,也没见怎么着,反而成了胡记当铺的二掌柜,瞧瞧如今这穿的都不一样了,瞅着就这么体面。

    再看自己,浑身上下从骨头缝儿里冒穷气,这人比人真得死啊,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了个笑:“哎呦,这是哪阵风把您周大掌柜吹来了,还真是稀客稀客啊。”

    周二狗却不管哪一套,上去就给了他一拳:“说什么呢,咱俩可是从小的交情,说这些酸话做什么,没得叫人心寒,今儿是回来瞧瞧我娘,听说你也在家,正好称了些酱肉,打了一坛子好酒,过来找你唠唠,这一晃咱哥俩可有日子没在一处坐了。”说着把手里的酱肉酒坛子举了举。

    一股子酱肉的香味飘出来,馋的周三连着吞了好几下口水:“难得二狗哥记着兄弟,我还说你这出息了,就忘了咱这穷哥们了呢。”

    二狗:“哪能呢,咱们可是起小穿着开裆裤就在一起玩的交情,忘了谁也忘不了兄弟啊。”

    周三给他捧得极高兴,让着进了里屋炕上坐了,叫他娘收拾了几个菜,如今七月里头,便不舍得吃肉,菜倒是不缺,横竖也不讲究,炒了半碗鸡蛋,切了几颗黄瓜用盐一拌,加上二狗带来的酱肉,也勉强有点儿样儿。

    倒了酒,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起来,喝的差不多了,周二狗才开口:“你今儿怎么家来了?不说周家管的严吗?”

    周三喝了口酒:“你当周子生跟你们胡家老爷那么大方呢,还时不常给你们放个假,这是少爷不出门了,嫌我们几个在府里头白吃白喝,索性让我们几个家来了,也省下几顿饭。”

    周二狗:“不能吧,周家好歹也算家大业大,家资跟胡家差不多,几顿下人的饭还算计不成。”

    周三哼了一声:“别说我们这些下人,就是周子生亲生的闺女都一样,也就勉强混个饱饭,想吃点儿好的,门儿都没有,要不然,当年我们家夫人做什么死乞白赖的跟田家结亲呢,不就是想让大小姐早些出门子,过几天好日子吗,我们老爷心毒着呢,除舍得给少爷花,就算夫人都不成,真他娘越有钱越抠门,不瞒你说,这都七月了吧,去年的工钱还没给呢,刚我还说呢,再不发工钱,我们这一家子都得饿死。”

    说着眼珠子转了几转,看了周二狗一眼:“狗子哥,兄弟如今有了难,你如今出息,手头宽裕,不若借给兄弟几个钱,先把眼面前儿过去再说,你放心,等我拿到工钱立马还你,咱们写借据按手印,保管亏不了你。”

    周二狗心说,这小子真敢说,这些年他可没少借别人的银子,哪个也没见还啊,这小子人性差,只要看见钱就想往自己口袋里头搂,看不见的连蒙带唬的也得骗到手,简直就是属母狗的只进不出,当自己傻啊。

    不过,若他不贪,今儿这事儿还成不了呢,救明德少爷可就指这小子了。

    想到此,嘿嘿一笑:“你说你这不是守着摇钱树要饭吗,傻不傻啊。”

    周三却以为他不借,嗤一声:“什么摇钱树,你不借就不借,说这些没边儿的做什么?”

    周二狗:“我可不说没边儿的话,现成的一条财路,就不知你走不走了。”说着凑到周三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三越听眼睛越亮,等周二狗说完了,周三就觉自己两只眼睛看见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若不是贪着跟着周宝儿逛窑子能落下几个好处,周子生这个抠门的德行,他早他娘撂挑子不干了。

    如今既有这条财路自然不会放过,不说事成之后,胡家答应给自己的一百两银子,就是妓院里的老鸨子,也得给自己好处啊。

    想着又有些怀疑:“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你别糊弄兄弟了,就算有,这会儿你答应了有个屁用,回头胡家不认账,我想哭都找不着坟头。”

    周二狗从怀里掏出一个一两的银锭子来放到桌上:“这个你先拿着,算是定钱,等事成之后,剩下的再找我拿,咱们哥们弟兄多少年了,我还能哄你不成。”

    周三眼睛都蓝了,一把拿过来,掂了掂又放到嘴里咬了咬,揣进怀里,立马眉开眼笑:“兄弟不过说笑的罢了,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二狗哥啊,不过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我们少爷恨不能天天长窑子里头,巴不得把窑子当家呢,自是乐意去,可这事儿对胡家有什么好处啊?”

    周二狗:“这个我可不知道,只我们家少爷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干,本来我是不想接这样的差事,可一想到兄弟你,才跑了一趟,好歹发笔财,等明年娶个媳妇儿家里,岂不圆满,你就拿银子好了,管他图什么呢。”

    周三一琢磨是这个理,自己就得银子呗,理会这些做什么。

    周二狗交代好,家去瞧他娘去了不提,再说青翎,叫福子送了饭菜去牢里,顺便使些银子给那些牢头,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何之守交代下了,若是下头牢头使坏,明德一样得受罪,有时候把底下打点好了,比上头都有用。

    等福子回来仔细问了明德可说了什么,福子道:“明德少爷叫小的带话儿给二小姐,说千万瞒着三小姐,怕三小姐知道了跟着着急。”

    青翎叹了口气,倒真是明德的一片心都是青青,瞒自然是瞒的,就不知道能瞒多久,青青这丫头本来就格外敏感,加上明德别看在冀州府,至多三天都要回去一趟找青青说话儿的,算上今儿就两天了,若是明儿明德再不露面,加上姑姑又不善隐藏情绪,青青不定就猜着了。“

    想着不觉心绪烦乱,不想在屋子里待着,信步走到了院子里,这里是铺子后街上的小院,因祖父喜欢在安平城看戏,去年便置下了这个两进的院子,就在铺子后头,出了铺子的后门就能瞧见,极方便。

    先头祖父是住在这儿的,前几日去冀州府的戏园子看了场戏,就搬到冀州府去了,祖父是个不折不扣的戏迷。

    祖父一走这个小院便空了下来,正好青翎几个在此落脚,小院收拾的极干净,院子里种了一架葡萄,结了累累满满的果子,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青翎在葡萄架的藤椅下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暴雨洗掉了阴霾尘土,就连夜空也格外清亮起来,皓月当空,繁星如许,这样静谧的夜,仿佛能沉淀所有凡尘俗世的烦恼,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忽见廊上一个挺拔清俊的人影走了过来:“怎么还不睡?”陆敬澜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温柔而磁性。

    青翎还记得自己刚见他的时候,正是男人的变声期,有些公鸭嗓,远不如现在好听:“敬澜哥哥不也没睡吗?”

    陆敬澜沉默半晌方道:“翎儿,你说天下怎么这么多贪官。”

    青翎愣了愣,侧头看向他,敬澜并未看自己,而是微微抬头,望着天空出神,不知想什么呢,青翎猜他是见了何之守之后,心有所感。

    青翎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也并非自己以前以为的那样无所不能,他其实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在现代,这个年纪还只能算个孩子,即便陆敬澜是个天才,有别人所无法企及的聪明才智,依旧是个长在世族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他或许博览群书,或许通晓一些家族内的世故,却并不是真的世故,也或者他不屑于世故,可他却偏偏必须世故,而且,这些世故大都是因为自己。

    听起来像是绕口令,却是不争的事实,青翎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当日在冀州的时候,他绝不会让长福送那副画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以陆敬澜的性子断然不会去何府。更不会使出今天这样对付周家的手段,某一方面说,自己把他带坏了。

    想到此,不免有些愧疚:“对不住,让你做这些事儿。”

    陆敬澜却侧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有些微恼意:“翎儿我不想听你说这个,莫非到了今天,你还要跟我见外吗。”

    见他真有些动气,青翎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陆敬澜却并未放过她,而是接着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对不住?你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了?”一句接着一句的脱开而出,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青翎叹了口气,知道陆敬澜的性子,只得道:“我不过随口说的罢了,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敬澜哥哥该跟着天上的皓月一样,不该掺合这样龌龊之事儿。”

    陆敬澜:“翎儿以为我如此不通世故吗?”

    青翎咬了咬唇没吭声。

    陆敬澜叹了口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刚的话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痛心,皇上励精图治这么多年,方有如今的吏治清明,不想,却依然有这么多贪官污吏。”

    陆敬澜的语气颇有些愤慨,大异平常稳重少语的样子,青翎不禁道:“敬澜哥哥气什么呢?不是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我倒觉得,若都是不作为的清官,还不如有所作为的贪官好些。”

    陆敬澜愣了愣:“这话怎么说,怎可能贪官比清官更好?”

    青翎:“敬澜哥哥想想,若将来你治下,有两种人,一种是能干却会贪些无伤大雅的小财,另外一种人是正直不贪财,却毫无才干,什么差事到他手里都是一团糟,敬澜哥哥选哪种?”

    陆敬澜摇摇头:“难道就没有又不贪财又有能力的吗。”

    青翎笑了起来:“敬澜哥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当然,或许也有这样的人,但绝对是凤毛麟角,贪是人的本性,若没了本性岂不成了圣人,其实圣人也是贪的,只是贪什么不同罢了,若无伤大雅,贪官反倒比清官更让皇上放心,历史上不有现成的例子吗。”

    陆敬澜沉默良久才开口:“翎儿,你的意思我将来也要当个贪官吗?”

    青翎点点头,见月光下陆敬澜脸色微变,不禁笑了一:“,敬澜哥哥必须当贪官,不过敬澜哥哥贪的不是钱财,不是名利,敬澜哥哥贪的更大些。”

    陆敬澜深深看着她:“翎儿说说,那敬澜贪的是什么?”

    青翎低声道:“惟愿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陆敬澜一震,半晌方道:“翎儿少说了一个,敬澜还贪夫妻恩爱相携白头。”说着伸手抓住她的手:“翎儿,投之以木瓜,抱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青翎脸一红,抽回手来:“不通,不通,哪里有木瓜,琼瑶?”

    陆敬澜笑了起来,忽道:“等咱们成亲的时候吃那合衾酒的时候,便是木瓜为杯,至于琼瑶,你看这月色流淌在葡萄架上,这些葡萄岂不就是最现成的琼瑶。”

    青翎脸更红,身子都有些热,合衾酒的木瓜杯,大姐出嫁的时候,偷听那些喜娘说过,极有哪方面的象征意义,就说这家伙表里不一,亏了自己刚才还愧疚呢,觉得他该是清风朗月一样的人,殊不知背着人比谁都坏,这样的话都敢说。

    见他挨着自己越发近了,呼吸都有些灼烫,忙站了起来:“我有些困了,先睡去了。”丢下话转身跑了,急匆匆的样子,跟后头有鬼追她似的。

    陆敬澜低笑了一声:“今日姑且放过你,日后看我加倍讨回来……”

    ☆、第95章

    转过天儿一早二狗便回了安平城,在城门口守了一会儿,果不然就见周家的马车从官道上过来,赶车的正是周三儿,又跟着马车,瞧见周宝儿进了醉韵楼,才转身回来报信儿。

    青翎得了消息看向青羿敬澜,有些犹豫。

    青羿自然知道她犹豫什么,笑道:“这等好事儿就偏了你大哥吧。”说着抬脚往外走。

    青翎刚要嘱咐几句,敬澜拉住她低声道:“青羿知道怎么做,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青翎点了点头,琢磨这也算锻炼,毕竟官场应酬早晚得见识,忽想起什么侧头看了敬澜一会儿。

    陆敬澜挑了挑眉:“翎儿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青翎抿了抿嘴:“我在想敬澜哥哥会不会遗憾,听说醉韵楼的头牌姑娘叫韵娘,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且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醉韵楼上月里才开张,就把整个冀州府都震了,门庭若市,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寻芳客不知有多少,有个书生还写了一首诗赞这位韵娘冰肌玉骨,妩媚天成,可见的确是难得的美人。”

    陆敬澜倒是笑了一声:“有甚遗憾,在敬澜心里时间唯一美人矣。”说着目光灼灼盯在她脸上。

    青翎撑不住脸一红,别开头,咳嗽了一声,忽觉这般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也不知何之守会不会应了大哥相邀?”

    敬澜道:“何之守贪财好色,见了你送的礼必然动心,更何况还有个大美人等着呢。”

    说着脸色微沉。

    青翎知道他的心思,低声道:“天下贪官何其多,你要为这个生气,早晚非气死不成,你只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了,更何况,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如今还没举试呢,就想这些不嫌早了些吗,虽你才高八斗,可这功名之事却有定数,并非万无一失,你怎知自己一第即中。”

    敬澜忽道:“我倒不知翎儿这般不想嫁我吗,听你的话儿倒像盼着我落第一般。”

    青翎白了他一眼:“我哪有这样的坏心,自是盼着你好的。”

    敬澜:“如此说来,翎儿是心心念念盼着嫁敬澜呢,是也不是?”

    青翎脸一红:“谁盼着嫁你了。”转身回屋看账本子去了。

    难得有这个相处的机会,敬澜哪肯放过,也跟了进来,却也不打搅青翎,叫长福拿了本书,在对面坐了。

    青翎怕热,昨儿还是狂风骤雨,这一放晴便又有些热起来,伸手把窗子打开,连外头罩着的纱屉也一并支开,虽比不得冀州府胡记那么阴凉,却也凉快了不少。

    看了会儿账本子,觉得脖颈有些酸,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不禁道:“你这是看书呢?”

    敬澜:“是想看书,只翎儿在跟前儿,这书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说着叹了口气:“虽不该这般说,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出了这件祸事,自打上回灵惠寺一别,咱们见面都难,更别说这般对坐了,我哪还舍得看书。”

    青翎虽仍有些脸热,到底也习惯了,举凡自己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这家伙便再不是外人知道的那个沉默寡言的陆敬澜,什么甜言蜜语的肉麻话都说得出口,而且,常跟自己抱怨,不能见面什么的,活脱脱一副怨夫嘴脸。

    不禁道:“谁让你这般着急的,若未过定,自然也不用如此避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