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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

      一位退役兵笑了笑:“以撒,这是你的妹妹吧。”
    “是我的恋人。”以撒回答。
    “我明白了,这是你请来的演员,对吧?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我们可不会上当!”
    以撒:“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
    “我懂了!这其实是一个伪装成omega的仿生机器人,她的手臂会变成机关枪,开枪把我们都杀了!”
    颜夕看向以撒,他的脸已经黑了一半。她有些忍俊不禁,想不到指挥官在下士们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可想而知,他alpha沙文主义者的立场是有多深入人心了。
    足足半个小时,这群大呼小叫的老兵才接受了现实。颜夕坐在吧台前看着落日,她面前的冰镇马丁尼杯里盛着清透的绿色酒液。
    这是用龙舌兰和薄荷甜酒调制出来的仿声鸟mockingbird,杯沿插着柠檬片和一圈盐。
    她看向以撒,他神色淡淡,扬起眉梢:“试试。”
    她小抿一口,辛辣的味道沿着舌尖直冲喉根,又凉又辣,不由捂着嘴呛咳,眼角泪花都泛出来。
    以撒适时给她递了一杯冰水,却被她摇手拒绝了。过了会儿,喉咙里那股灼烧感过去,酒劲就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有点目眩神迷,仿佛失重,又像放空,让人感觉很好。
    见她又要去拿酒杯,以撒先抬手端走了。
    他观察她的神色:“还要喝?”
    颜夕枕在手臂上,嗤嗤地笑:“这不还没喝醉吗?”
    他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她慢点喝。这酒以龙舌兰为基酒,格外的烈,酒劲也分外上头。
    出乎他预料的是,颜夕比他想象的还能喝,到第三杯她才醉。
    她喝酒时很安静,只呆呆看着夕阳渐渐沉进海面,瑰丽的光影倒映在她乌黑湿润的瞳仁里,看上去似乎是缅怀,似乎是回忆,浑身弥漫着一股让人很共情的伤感。直到以撒打发走了几个上来搭讪的alpha,才发现她只是在发呆。
    好看的人只要坐在那里,就有人自发为她写一首诗。
    她还有个很厉害的技能,酒意不上脸。以撒看见她开始呆呆地啃柠檬片,咀嚼两下又皱巴着脸吐出来,这才发现人已经醉了。
    他拿走了她的酒,她不哭也不闹,乖得要命。
    “颜夕,这是几?”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有几分傻气,伸手抓住他的食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
    以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她又扯住他的衣袖,偎进他怀里蹭了蹭脸颊,接着绵长呼吸传来,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以撒怔住。
    这样近的距离,能闻到馥郁的酒气混杂着她本身的甜香,从柔软的发丝间丝丝缕缕透渗出来。
    他垂眸看她,柔软的脸颊挤成肉嘟嘟的一团,居然也漂亮可爱得要命。他怀疑颜夕这辈子就没有过不好看的时候,她照镜子的时候会怎么想?也会被自己漂亮到惊讶吗?
    微凉的指腹擦了擦她的脸颊,那脸颊是滚烫的,确然酒意熏熏。
    他向老板要了张毛毯,把人一裹,抱去楼上的房间休息。
    关上门时,见老板站在房间外等他。
    任何一位军人站在这里,都能认出面前这位曾经的“战争之虎”——海曼·列威格。
    在退役之前,他立下过无数煊赫军功,是指挥官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而那只失去的手臂,正是葬身在某只凶残的虫母口中。
    这位九尺壮汉抱着手臂抬抬下巴,对面前年轻许多的前上司问:“喝一杯?”
    酒台前,两只酒杯碰撞,杯中浑圆的冰块折射着天花板上水晶灯的银光。
    “那姑娘一定对你很重要。”海曼一口干掉半杯威士忌,发出满足的长叹。
    他退役时身体状况很差,医生叮嘱他不想早死就得养生,海曼已经很久没碰过酒了——但以撒·博尔吉亚,这个他为之深深敬佩的年轻军官——他有让自己破格的殊荣。
    以撒把玩着酒杯,不动声色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海曼大笑起来,其他人也笑起来。
    “从肯纳星战役这么多年后,我们这些兄弟都陆陆续续从前线退下来,又聚集在这里。以撒啊,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每次做出重大决定时,都会来这个地方。”
    虽然以撒是他们的长官,但他进军队时还很年轻,甚至年幼。海曼当时是他的头儿,恨他恨得牙痒痒。
    这小子看着冷淡礼貌,其实全队最叛逆的刺儿头就是他。
    alpha的高傲在他身上得到最彻底的体现,军人的要求是绝对服从,但以撒只信自己。
    他总能在命令之外找出最优解,然后轻而易举把别人甩在身后,在队友还在为任务奔波时,他已经悠闲地躺在草坪上晒起太阳。
    偏偏这小子各项指标都是第一,让他找不到找茬的理由。
    像这种天资优越的贵公子,同时兼有卓绝的意志力,强大的行动力,远见的预知力,这是很难得的。
    更难得的是,他很早就有了很清晰的目标,并且能一以贯之。
    海曼没想过他会结婚。
    毕竟——呃,那可是以撒·博尔吉亚,大名鼎鼎的alpha沙文主义者。在他还是他手底下的兵时,海曼就知道,这小子决定的事星辉战舰都拉不回来。
    “你确定你真喜欢那姑娘吗?”海曼自以为委婉道,“不是被下了远古东方蛊术,或者中邪之类?”
    以撒很坦诚地回答:“不知道。”
    但他确定颜夕学不会这种需要胆量和心机的方术。
    他顿了顿,继而解释道:“可我没法忍受她和别人在一起。和待她在一起会很轻松,那对我们来说是种很难得的感受,你知道的。”
    “测过信息素契合度吗?”
    “很高。”
    说“很高”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契合度百分百的ao全帝国历史上都没有几对。
    海曼擦着酒杯,了然点点头:“这很正常,信息素吸引嘛。我们alpha摆脱不了这个。我老婆和我契合度也高,我当时对她一见钟情了,说什么都要娶她,不让我结婚我宁愿当场退役。”
    以撒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酒中冰块融化,还是别的原因。
    他不喜欢海曼的说法。
    “契合度高”。仿佛他决定和颜夕结婚只是因为这种肤浅的条件而已,他讨厌被所谓alpha的基因和本能掌控,爱情本该是件更肃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