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当然是真的！”石志坚耸耸肩，“因为这个社长很不好干！先不说要日夜操劳，还要不断加班，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这点你放心，我是夜猫子，很能熬的！你说是不是呀老熊？”倪框给古龙抛个媚眼。
    古龙鼻子一哼，不搭理他。
    “你怎么不讲话？”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讲什么，难道顶你个肺？”古龙给倪框一个小白眼。
    倪框讪讪然，“还蛮有脾气的！我顶你肺先！”
    石志坚没工夫再和这俩家伙嬉笑下去，对倪框说道：“做社长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能吃苦，还要能扛住压力！”
    “我也能扛的！你看我肩膀有多宽，别说扛一家报社了，就算扛半边天也是可以的！”倪框拍拍肩膀头，一副孔武有力模样。
    “问题是，你要是做了社长，就不得不放弃继续创作《卫斯理》！”
    “为什么？以前金镛办报纸的时候也可以写小说的！再说我写字很快！”
    这一点石志坚倒是知道，传闻倪匡小时候就博览群书，在上中学之前他已经把四大名著通读过了，到了中学的时候已经阅览了众多的中外名著，练就了其丰富的想象力。
    他手快到什么程度？一次就可以写10张稿纸，一天写个2万他的字，很轻松，抽烟喝酒应酬样样不误。最牛的是他同时为12家报纸写连载，把12份稿子用不同的夹子夹在绳子上，一家写完了直接换另一家，10万字的长篇小说，他10天就可以搞定。一共坚持创作35年，即便是生病或者醉酒，也要爬到桌子上写完。
    “我知你是快枪手！但金镛是老板，他可以决定自己身兼数职！你却不可以，因为我发薪水给你，是让你管理报社，不是让你搞兼职！”
    倪框愣了愣，“这个可以理解！我拿你钱嘛，就要帮你做事！你们这些资本家都恨不得把人当机器使！”
    石志坚点点头，“可以这么说——那么你接不接受？”
    倪框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我是有追求的，不是为了那一点钱！不兼职就不兼职咯！”
    石志坚笑了：“那么我就放心，现在谈薪资待遇！”
    一听谈薪资待遇，倪框立马来了精神，端起白兰地饮着问：“做社长能拿几多钱？”
    “三千！”
    “噗！”倪框一口酒喷出，瞪大眼：“什么？”
    连旁边古龙也惊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石志坚：“三千？我有没有听错？难道是美金？”
    “不，是港币！”石志坚一本正经，“担任《东方日报》社长，月薪港币三千块！年终有分红！节假日福利翻倍，爽不爽？”
    “爽个鬼呀！”倪框愣了一下，然后探出手摸了一下石志坚额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像我这样的人才帮你做社长，你才开三千块工资？你知不知我写《卫斯理》一个月最少能搵足一万块？”
    石志坚点点头，“我知啊！大家都话你是快枪手，千字一百五，一天随随便便写三五千字一个月就能搵足上万！可问题是现在报社销售量不好，发展艰难！我们大家还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为了理想，只能稍微委屈一下你的钱包！”
    倪框翻白眼，“问题是我已经习惯了月入上万，你让我重回三千，我好难做的！”
    “那就忍一忍！”石志坚语重心长道，“你不是讲你好有理想，好希望有人见识到你能力吗？现在就是机会啊，拿三千块薪水做《东方日报》社长，传出去多伟大？”
    倪框有些无语地望着石志坚，忽然：“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石志坚端起酒杯酌了一口：“你说呢？”
    “你给那卢雅雯开多少钱？”
    “两千五！比你少五百，你是才子嘛，我对你好不好？”
    “她才拿两千五？”倪框一脸惊讶，眼睛瞪着石志坚，“她是不是白痴呀，为你忙前忙后帮你打理偌大报社，一个月才拿那么一点钱？”
    “她不是白痴！正如你刚才说讲，她是为了理想！”石志坚说，“现在呢，你考虑一下，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就签订协议，我委任你为《东方日报》社长，每个月给你开三千块工资，然后你就可以代表整个报社与金镛一争长短！”
    倪框愣了一下，然后眼珠子骨碌一转，喜笑颜开地伸手拍着石志坚肩膀道：“哇，终于骗到你了！我和你闹着玩的！老熊话你最近压力大，我怕你心情不够舒畅，所以就请你来饮酒，顺便开开玩笑！我怎么会想当社长？我这人好懒的，最钟意睡大觉，晚上又是夜猫子！如此舒服的作家生活，就算你让我当港督我都不干！你说是不是呀老熊？”
    倪框忙朝古龙递过去一个眼神求救。
    “有事叫老熊，没事儿就顶我个肺！”古龙很不情愿地望着使劲儿朝自己抛媚眼的倪框，这才说道：“是啊，我们大家在同你讲笑！他有什么资格做社长？人特别懒长得又丑，最重要还那么好色！要是让他做了社长岂不遗害百年，祸害苍生？”
    倪框翻白眼，恨不得抓住古龙暴打一顿。
    古龙又用手拈起一粒开心果送进嘴里咂着滋味，摇晃着大脑袋继续道：“所以啊，你就把他刚才那番话当做放屁，现在把他放回家，让他将功赎罪帮你写多几篇文章，报道你今天工程奠基！”
    倪框被骂得面红耳赤，还不得不挤出笑脸对石志坚说道：“是啊是啊！我现在突然灵感涌现，醍醐灌顶，脑袋里出现很多优美词汇想要歌颂你工程开业！我走先！你买单！告辞，不送！”
    倪框忙不迭站起来，朝石志坚抱拳开溜。
    石志坚却在后面叫住他：“回来？”
    “何事指教？”
    “稿子不能乱写！”石志坚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份稿件，“照这上面内容去写！”
    “呃，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文笔？”倪框说完看向石志坚递过来的那文稿，看完之后当即目瞪口呆——
    只见上面写道：豪募资金八千万，买断建材尽欢颜！括弧，九龙港口开建在即，诚邀全港建材商洽谈合作！
    倪框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石志坚自己把酒杯倒满，抬头道：“钓鱼！”
    第789章 【忍辱负重！】
    荃湾电厂建设工地。
    庄家俊一大早就开始带领工人开始翻修厂房。
    这家电厂建设原本是属于香港利氏的，后来利兆天蹲了监狱，李佳诚与接任利氏集团的利雪炫达成协议，从中分一杯羹也加盟了荃湾电厂建设，并且负责全部基建工作。
    作为李佳诚左膀右臂，庄家俊这段时间也在工地埋头工作，并且与以前相比显得更加吃苦耐劳。
    以前的庄家俊西装革履，出入都是高档酒会，与人洽谈业务风度翩翩，断然不会亲临这种抵挡地方，与工人吃喝在一起。
    可是石志坚对他刺激太大了。
    明明石志坚比他年轻，起点比他低，一个从石硖尾出来被人炒鱿鱼的死差佬，却偏偏变成了香港年轻一代楷模，名副其实的青年大亨！
    就像他姐夫李佳诚说的那样，石志坚短短三年所做出的成就足以抵他庄家俊一辈子！
    庄家俊知道姐夫这些话是为刺激自己，所以他开始奋发向上，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庄家俊并不比石志坚弱！
    可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现在的庄家俊有了执念，他不奢望自己一夜发达一飞冲天超过石志坚，他只求得到姐夫李佳诚认可！让全香港人都知道，他庄家俊虽然不是一条龙，却也不是一只虫！
    “王师傅，这里需要加盖两间铁皮房，一间作为电机室，一间作为储备仓，平时把一些修理电机的工具全都可以放置在储备仓内，两者距离较近发生问题也方便解决！”
    “还有——”庄家俊头戴红色安全帽，穿着粗布衣服，扫了一眼手中的工程图纸，指了指不远处说道：“那个地方给我留着，到时候我要在那里盖一座厨房，工人们每天在工地那么辛苦，一定要让他们吃饱肚子，最起码每天能够吃上热乎乎的东西！”
    王师傅是这里工头，元朗那穷苦地方出身，当年家里穷就跑出来打工，先是做码头工人，然后改拉黄包车，这几年黄包车生意不景气，他就又转行当了工地工人，靠卖苦力揾食。
    偏偏他运气好，赶上这几年香港地产回暖，工地工作超多，他本人又吃苦能干于是混着混着就成了工头，从老家元朗带一批人出来，与那些工地谈妥价格，开始承包一些大小工程。
    又因为他做事认真实在，人工价格又低，被李佳诚看中签订合约包下了这电厂建设。
    王师傅平时与他打交道的全都是一些粗人，像庄家俊这样的富家子却是少见，此刻忙从怀里掏出一盒双喜香烟，摸出一支递过去：“收到！庄少您尽管放心，我老王头别的手艺没有，就这工地上面的活儿手到擒来！”
    庄家俊接过香烟，并没有嫌弃这是廉价的双喜，反倒直接叼在嘴上，摸出打火机没有先给自己点燃，反过来给王师傅点烟。
    王师傅受宠若惊，“让庄少你给我点烟，这怎么使得？”嘴上这样说，王师傅却忙凑上去把香烟点着，还故意咳嗽一声，精神抖擞地让周围人看到庄家俊帮自己点烟一幕。
    庄家俊见此也不介意，其实他也有些诧异自己最近变化，换作以前他端不会和王师傅这种工头说这么多，更不会抽这么低档次的香烟，在他眼里自己出身高贵，与这些满身汗臭的家伙交谈就是在自降身份。
    “那就好，你办事儿我放心！”庄家俊伸手拍了拍王师傅肩膀。
    王师傅美得龇牙忙招呼那些刚刚起来还在打哈欠的工人：“扑街！还没睡醒？起来做事啦！一个个只懂食饭，一到干活就偷懒！”
    那些工人全都靠卖力气过活，见王师傅发飙就忙拍拍屁股起身，拿起随身工具准备开工。
    庄家俊嘴里叼着香烟看着他们，吆喝一声：“大家干着先！等会儿早餐我请！”
    “哇，犀利！庄少请早餐有好吃的啦！”
    “多谢庄少！我们一定会很努力！”
    那帮工人一听有免费早餐，顿时各个生龙活虎。
    庄家俊说到做到，很快就安排人把买来的早餐送来，蛋挞，虾饺，还有叉烧包应有尽有！
    对于这些干苦力的来说，这样的早餐未免太过“丰盛”，以前他们只是稀粥馒头充饥。
    庄家俊亲眼看着工头把早餐发放给那些卖苦力的工人，这才提了一份准备送去给姐夫李佳诚。
    李佳诚这段时间比谁都拼！
    不同于其他人，李佳诚出身不高，从小就能吃苦耐劳，还有潮州人那种超级打拼精神。
    所以自从得到电厂建设这个工程之后，李佳诚就吃住在工地，每天对着财务报表，工程图纸，还有原材料供应忙得不亦乐乎。
    咚咚咚！
    庄家俊敲敲门，老半天李佳诚才黑着眼圈打开房门。
    一股呛鼻子烟草味充斥而来！
    庄家俊皱了皱眉头，望着眼前神色憔悴的姐夫李佳诚忍不住关心道：“姐夫，你又食烟了？”
    李佳诚本身没什么烟瘾，就算抽烟也从不抽进肺部，他抽烟的习惯就是抽一口从鼻孔喷出来，在庄家俊看来，那简直就是在浪费烟草。
    在家里的时候妻子庄玥明管他太严，更不会让李佳诚在家里抽烟，凡是闻到一点点烟味就会发大半天脾气。
    能让李佳诚抽烟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与人谈判的时候装逼用，第二，工作太忙熬夜的时候提神用。
    “原来是家俊，你过来的正好！这个报表我已经算过，其中原材料供应方面有些出入，尤其在钢材部分，价格一公斤要比以前多了三分五！”李佳诚闪开身让庄家俊走进房间。
    这是个临时搭建工棚，里面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办公桌椅，一个床铺，床铺上面也乱糟糟的。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打理自己生活？甚至忙于工作李佳诚这段时间连洗脚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子脚臭味。
    庄家俊抽抽鼻子，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气息，“姐夫，我给你送早餐来！”
    “放那里先！”李佳诚随便指了指一个地方又顺手拿起一份报表递给庄家俊，“虽然一公斤价格才相差三分五，不过积少成多，我们采购量大的话，那就是上千块甚至上万块！你必须要查清楚！”
    庄家俊接过报表皱皱眉头，望向姐夫李佳诚：“我们的钢材都是从捷和公司采购的，你和郑老板又是好朋友，就这一点点钱，我看还是算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李佳诚打开饭盒对着里面的叉烧包狼吞虎咽，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做生意要有原则，既然签约的时候讲好价格就不能变！如果随意变动价格，还要契约有什么用？那些鬼佬总看不起我们华人，就是因为我们缺乏最起码的契约精神！”
    李佳诚说到这里努力把嘴里叉烧包咽进肚子里，“另外你要记住，三分五对我们来讲只是几分钱的事情，可是对于那些工地工人来讲，却可以买四五个馒头，吃一顿饱饭！家俊，搵食不易，千万要懂得节俭！”
    说完，李佳诚还捡起掉落在饭盒上的饭渣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吃下去！
    见此，庄家俊佩服的五体投地，看向自己这个满脸憔悴的姐夫，眼神中的不屑消失不见，只剩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