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嘎吱。
    办公室房门打开。
    冯小姐没进来，身为猛男的陈辉敏却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杯奶茶，语气硬邦邦道：“咖啡没有，奶茶要不要？”
    “呃，你是什么人？”雷绝坤奇道。
    “不好意思，雷老板，他是我的保镖，粗人一个不懂礼数！”石志坚笑了笑，指指自己前面茶几，“奶茶放这里！”
    陈辉敏点了点头，放下奶茶，躬身退下。
    雷绝坤还在指着陈辉敏，张大嘴巴：“这，这是什么情况？”
    石志坚道：“冯小姐累了，让他暂时代班。”
    雷绝坤再傻也听出来外面出事了，不过一想石志坚身份，也知道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这才吐口气说：“石先生，你这样做，”摇了摇头，“未免太儿戏了！”
    曹达铧和陈宝珠听的一头雾水，拿眼看向石志坚，心说他把那个冯小姐怎么了？
    石志坚却不愿意耽误工夫，“雷老板，我的企划书你已经看了，有何感想？”
    雷绝坤第一次感到了丝丝舒爽，年轻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
    却忘了他自己刚才心里猫挠般难受模样。
    “咳咳，我看了你的企划书，第一感想就是——你的字很烂。”
    “噗嗤！”陈宝珠又忍不住笑出声，美眸瞥了石志坚一眼，猜想石志坚的钢笔字能烂到什么程度。
    石志坚有些稍微尴尬，没想到雷大佬这么不正经，不过很明雷绝坤这是故意为之，想要剑走偏锋打击自己士气。
    “你的字太烂，使得我不得不费尽功夫看了又看，最终算是看出一点门道。你这打破包底制度是几个意思？”
    雷绝坤这么一问，不但曹达铧好奇起来，连陈宝珠这个美女也好奇起来，一起看向石志坚。
    要知道，“电影包底制度”在香港电影圈施行已久，众多电影院为了搵钱，就设计出这么一招来薅羊毛。
    说白了，就是作为制片人，你拍摄了一部戏想要在电影院上映，就必须要按照影院的规矩玩包月。
    不管这一个月你电影上座率是多少，赚不赚钱，甚至赔掉底裤，都必须要按时支付给院线一定的包底费。
    如此以来，不管电影好坏，经营电影院的都亏不了钱，相反那些拍电影的制片商却很可能亏得跳楼。
    尤其随着邵氏雄霸香江之后，为了保护邵氏的影坛霸主地位，“包底制度”就更是大行其道。
    因为“包底制度”就像是一条锁链，勒在那些中小型电影公司的脖子上。
    对于邵氏这样的巨无霸公司来说，包底制度没什么，何况邵氏还有自己的院线，就算电影拍得再烂也赔不了多少钱。
    可是那些中小型电影公司就惨了，拍电影花费一大笔钱，上映再缴纳一定的包底费，如果电影不卖座，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跳海。
    上一世的时候，这种折磨人的包底制度严重制约了香港电影的发展，很多独立电影人拍的戏没法上映，很多中小电影公司没有发展前途纷纷倒闭，直到1980年雷绝坤成立金公主之后，率先打破这种旧制度，这才打开了枷锁，拯救了香港电影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雷绝坤才是香港电影的伟大解放者。
    只不过现在石志坚很无耻地把雷老板的伟大事业抄袭了过来，并且还很不要脸地拿到他面前来售卖！
    雷绝坤眼睛眯了起来，再次琢磨着石志坚这一打破包底制度的好坏。
    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仿佛那个拎着大锤砸门的人应该是他！
    “咳咳，不好意思啊，石先生，容我这个外人讲一句，我也做过院线的，你这样打破包底，以后院线生意还怎么做？万一上映的电影质量太差，没人看，那院线岂不是赔死？”
    曹达铧实在憋不住了，“打破包底制度”这样石破天惊的企划，他前所未闻。
    雷绝坤觉得曹达铧这个问题问的很好，省得自己开口了，看向石志坚，看他怎么说。
    “这个简单，”石志坚笑道，“电影不好，那就直接撤掉，或者干脆按照上座率排片！”
    “呃，按照上座率排片？”雷绝坤等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新鲜词汇。
    接下来石志坚就和他们讲了如何打破包底制度，如何采用上座率来排片，上座率高的就给多点排片，上座率差的直接放映几天就撤掉。
    为了维护院线运营成本，如何和那些制片方协商提高分成比例。
    用提高分成比例来代替包底费用，这样双方可以互动的更积极更有效。
    另外，什么卖电影票的时候卖汽水，泡面，爆米花，还有把大电影院分割成小户型，如此以来就能放映多部影片，并且把电影分级分类，喜剧电影，动作电影，还有打擦边球的咸湿电影等等，都可以单独使用一个房间。
    石志坚侃侃而谈，这些都是上一世电影院的普通招数，可是听在雷绝坤等人耳朵里，却是震耳发聩，无比新鲜。
    只觉从石志坚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那么不可思议，都那么耐人寻味。
    陈宝珠是拍戏的，没做过院线生意，即便如此她也能听出来，石志坚说到的这些如果全部实现，那么整个香港电影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人改变一个影坛！
    太可怕了！
    第377章 【搞掂，全线上映！】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如果雷老板肯率先打破这种陈规陋习，那么你就是香港电影界的伟大解放者。”
    “到时候丽声院线根本不怕没电影上映，反过来，会有很多独立制作人，还有中小电影公司的影片抢着跑过来交给你公映！”
    “邵氏吗？他们虽然能够搞垄断，但又能垄断多久？”石志坚语气显得很笃定。
    雷绝坤心动不已。
    曹达铧却再也忍不住了，“不错！邵氏做了这么久老大，也该让让位子了！”
    可见这位曹铁汉曾经在邵氏吃了多少苦头。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曹达铧身为老电影人，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帮邵氏拍摄了无数卖座电影，比如很有名的《如来神掌》等等。
    可是邵氏给他的片酬却屈指可数，还不够他去澳门玩一把。
    这也是曹达铧要自己开公司，主动找雷绝坤投资“文华电影”的主要原因。
    一句话，逼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他这位会“如来神掌”的邵氏大侠？！
    雷绝坤神色犹豫了一下，他和曹达铧不一样。
    曹达铧现在是光棍汉一条，啥也不怕。
    雷绝坤却是家大业大，丽声院线也很大，不敢轻易去赌。
    “咳咳，石先生，这些暂且放下，那么请问你企划上面的大巴车体广告是几个意思？”
    雷绝坤突然岔开话题，问石志坚道。
    曹达铧很不乐意自己的勇敢发言被岔开。
    石志坚却微微一笑，“这个简单咯！就是在你旗下的大巴车上喷上商业广告，可以是明星广告，电影海报，或者卖奶茶，巧克力的，奢侈手表的！”
    雷绝坤眼睛一亮，只觉这个主意很好，可行度很高。
    一直以来九龙巴士的大巴车体都很“素雅”，因为港英政府对言论管控的很严格。
    尤其像大巴这种时不时招摇过市的大型车辆，不允许刊登任何口号和标语。
    但现在不是口号和标语，而是广告！
    能赚大钱的广告！
    到时候随便塞给那些鬼佬一些钱，就很容易审批通过，鬼佬都很贪钱！
    雷绝坤越想越开心，脸上不禁浮想联翩。
    石志坚突然来了一句：“不过想要搞车体广告，除了买通那些鬼佬外，还必须要打破包底制度！”
    “呃，什么？”雷绝坤诧异地看向石志坚，不明白这玩意怎么也和包底制度扯上了关系？
    曹达铧也是一脸懵逼地看向石志坚。
    石志坚端起奶茶饮了一口，这才抬头说道：“很简单的，想要做车体广告，就必须要打破陈规陋习，开放言论自由，这样外界才不会有说辞。要不然即使你塞钱给那些鬼佬，那些鬼佬也不敢给你开放。”
    “试想一下，一辆辆大巴车上花红柳绿的，即使没有口号标语，要是图画有什么映射，广告词有什么含沙射影怎么办？谁能负起责任？谁能承担后果？”
    “那么最好的试验品就是电影海报！在车体上做电影海报是最没有风险的——电影已经审查过了，能出什么事儿？而雷老板你想要在车体上做电影海报就一定要收买那些电影人的心，怎么收买？不用我说了吧！”石志坚笑眯眯地端起了奶茶。
    雷绝坤一脸的震惊，脸上表情开始变得“丰富多彩”。
    见鬼了！绕了半天自己还是被这个年轻人算计到！
    曹达铧也一脸的不可思议，望向石志坚，突然觉得对方长得很像小狐狸！
    陈宝珠更是美眸凝望石志坚，都快滴出水来，这个年轻人为何如此优秀？！
    石志坚知道要结束今天的谈判了。
    所以他放下奶茶，起身很是礼貌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随即双眼平视雷绝坤道：“雷老板，我话讲完——到底你是愿意同我合作，一起打破这该死的包底制度，允许我们嘉禾的电影在你院线上映；还是继续维持现在模样，让邵氏一家独大，制霸香江？”
    雷绝坤眼睛闪了又闪，一咬牙，站了起来，朝石志坚伸出手道：“我选择与你合作！”
    石志坚还没怎么样，曹达铧那边却激动起来，猛地也站起来凑上去伸出手道：“说得好！算我一个！我旗下也有一两家戏院，我也给你排片！”
    石志坚楞了一下，没想到曹铁汉这么给力。
    雷绝坤也是一怔，人多力量大，这是好事儿！
    三人握手在一起。
    曹达铧豪气干云：“奶奶的熊，我可是山东人！让我们一起合作，干翻邵氏！”
    “对，干翻邵氏！”
    三人齐声
    震耳欲聋！
    ……
    “要我向你跪下？”邹闻怀怎么也没想到邵大亨会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怎么，你不愿意？”邵大亨冷笑一下，“求人还想端着架子，你这叛逃邵氏的贰臣子难道还懂羞耻？”
    邹闻怀咬了咬牙，是啊，没得选了，必须要今天搞定此事，要不然嘉禾新片就无法上映。
    邹闻怀咬咬牙，正准备学习韩信胯下之辱，这时——
    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