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契主自己作主
天色几乎完全暗下来了,明月高掛,绸缎似的湖水上映照着幽幽波光,银白荡漾。黑猫绕着湖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端坐在湖畔,玻璃珠似的眼光直视着月光倒影,瞬也不瞬一下。
「你怎么呢?」白绸注意到它转过身来歪着头问。
玄裔回视它单纯的好奇心,慢慢的开了口,「我有点后悔了。」
白绸抬头望向远方,暗道的入口差不多看不清了,「要不你现在追去,搞不好还能追上?」
要能追上去就好了。
玄裔抬起后脚,站了起来,「我们上去吧。」他对它说。
白绸见他反反覆覆,也没多说甚么,两隻猫逐渐远离那座湖,鑽进另一条林道,沿着林道往森林深处再走进去,走着走着,道路越发狭小,树木间距更加稠密,他们转进一条隐藏在树木间的岔道,莫约只容许一隻猫行走的宽度,岔道泥泞一路往上,「你要回家了吗?」跟在白绸屁股后头,黑猫听它如此说一时没有答话。
又转过一个弯,两隻猫开始攀着枝头纵跃,玄裔才说,「不是说了要去蹭你家,我回家拜见完爹娘就去找你。」
「嗯嗯,好喔。那我等你来。」白绸欢快地回应。
纵跃了几下,它们落在一处角状的平台边缘,展开在他们面前地是一座高耸的悬崖,在夜色中悬崖的全貌朦胧,唯有流动不止的水声哗啦啦地滔滔泊泊,以及清凉的水气,它知道那是顶上落下来的瀑布,被一小泓水潭接住,然后往下接到他们今天抓鱼的小溪。
玄裔跟白绸经过瀑布旁一条狭窄小路,在他们面前展开地是莹莹亮亮的各处木屋,风格与山下那处别无二致,但这才是他们真正生活的族地,山下那处民居不过是入口,招待人用,玄裔与白绸分开,继续往家里走去,也许该说,往它爹娘家走。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玄裔终于在一座木屋前停了下来,屋内有幽微灯火,它端坐着,声音不紧不慢,「孩儿玄裔归家,前来拜见爹娘。」
「进来。」
黑猫抬起后腿,从帘子的缝隙鑽进去。同样是长榻小几,榻上卧着两隻黑猫,一隻体型稍大一些眼睛是蓝色的;一隻五官较精緻些,眼睛是绿的,玄裔开口道,「我回来了,爹、娘。」
「噯,」它娘跳了下来,靠近它时原是一顿,可依旧接近舔了舔它的毛,「回来就好,娘看你把收养人们送回去了,这是要在族里修整几日?」
「嗯,会休息几日再回去。」
它娘舔了几下便收口了,转头望了一眼榻上的猫,「别打架,知道不?」它说。
它爹尾巴拍了一下,语气僵硬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从回来玄裔就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它不想解释契的来源,白绸可以不讲,可它爹娘一定会问,它娘只是愣了一下,它爹就不知道会不会揍它了。
玄裔故作镇定地坐在地上,榻上的黑猫跳下来,「你知道我要问甚么?」
「契是吗?」玄裔也不想拐弯。
黑猫接近它,瞳孔是看猎物的针尖大小,语气不善,「哪来的?」
它如坐针毡地看它爹绕着它,依旧找死的回答:「自是同我心仪之人。」
「哪家姑娘?」
「你们不认识。」而且是个男的......玄裔没胆子这么作。
「哪一族的?说看看,那么快订下来岂不太儿戏了?」它爹搔了搔耳朵,舔了舔手上的毛洗脸,似乎没生气。
「......」没想订下来。
它爹还说,「真喜欢的话,爹娘也不至于反对,先带回来给我和你娘瞧瞧。」
看起来似乎没事,玄裔拍了拍尾巴,「我听说,你跟娘给我订了门亲?」
换它爹愣了一下,洗脸都停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那姑娘原神出窍找到我。是你们告诉它的?」
它爹继续洗脸,「没甚么,亲家问了你,便让你幽叔占卜了所在之处。」
玄裔被这随意的口气弄得有些不悦,语气便硬了起来,「这婚约我不接受。」
它爹也不高兴了,「花家是望族,花姑娘也是才貌双全,这样的婚约你还有何不满?!」
玄裔抬了后脚,站了起来,「它好不好与我无关,我自己的契主我自己作主。」
对方耳朵平放,语气不悦,也站了起来,「所以才让你带回来给爹娘看看,莫不是见不得人?」
「不用了,还得让你们品头论足,我心仪之人自是最好的。」它退了两步就想走,可嘴上还不让。
「玄裔!」
它爹爪子到之前,玄裔快速向后一跃,跳出了门帘,转头就见它爹探出门帘,它又往后退了几步,快速的说:「我不要甚么花姑娘,要结契你让大哥跟它结契去。」
「胡闹!」黑猫嘶了一声就扑了过来,玄裔不想打架,跳得老远,「都喊上亲家了,少不得你得贡献一个儿子,大哥玉树临风,正是尚佳的人选。」
不得不说它要是想,刺激人的话也不客气,它爹气得拍了又扑,玄裔惊险地闪了几闪,另一道黑影介入了两猫的战局,制住了下手的黑猫,两隻猫在地上滚了几番,玄裔传音跟它娘道谢,闪了远远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那简契最好给朕早早去掉,别再胡闹。』
玄裔嗤了一声,回应了它爹的传音,『呵,无论如何,我不会接受你们安排的婚约,花菲也知道我有简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玄裔说完就屏蔽了它爹的传音,头也不回地去找白绸。反正出了它爹的地盘就没事了,它就不信它爹好意思在别人家地盘上打儿子。
之后的一个多月,玄裔早早的躲去山下,躲进它小叔的屋子,顺便等消息,要不就跟白绸去打猎,它爹要是来就吵架,任谁探问它都不说,做足了一个为自由恋爱抗争的斗士模样。
那天它跟白绸两隻猫去打猎,它忽然感慨,「小裔,我其实挺佩服你肯为那姑娘闹成这样的。」
「佩服个头,我只是不想平白多个未婚妻罢了。」玄裔甩着尾巴没好气。
「唔?」
白绸一顿让玄裔发现自己说错话,就看白绸歪着头问,「简契都结了,不也是未婚妻?」
「呵呵。」
见玄裔傻笑,它自言自语起来,「喔~也对,你刚是说『多了一个』嘛。」
真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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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裔这几年不爱生食了,打了野味就化人把猎物拖到河边处理乾净,学姚乐他们围着石头,架在树枝上烤,过程中也有些还不能化人的族人抓着猎物来蹭它们的火,让玄裔帮忙处理。
等吃饱喝足了又是半天过去,玄裔化作黑猫在狗尾草丛中翻滚,看着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发呆,都一个多月了,甚么时候可以回家啊?他不经意地如此想着。
也不知道他们这个月过得如何,会不会来找他,不,找是肯定会找的,就不知道会不会放弃,不知道生不生他的气。
观音来的那天,玄裔问了一句甚么时候能回家,她扬了扬唇,神秘地说,「届时自会有人通知玄君。」
有人是甚么人,届时又是哪时候,多说一两句会掉毛吗?它不想离得族地入口太远,万一真有人进来它也能立马发现,但又是谁会来?在外游歷的族人?客人?找到机缘的姚乐跟关尚音?玄裔不知道,可族地又岂是任外人能随意来去?
大门口三个幻阵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血统侦测的护阵,倘若没有族人带着,任凭通过了幻阵也要被挡在门外,还要引起族长注意,受伤都是小的。
玄裔倒头躺在草堆中,风一吹有点困了,唔,要是醒来能回家多好?
微风轻拂,岁月静好。它睡了一觉,这一觉彷彿有些迷糊,迷糊之际听见了錚然的金属音,还有契主的气息。黑猫搔了搔脸,觉得这梦太假了,不是开玩笑吗?契主怎可能找来?
等等......契主?玄裔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耳边的金属音依旧,而且益发清楚,甚至夹杂着吼声。黑猫猛地翻过身,扬起头望去,一条豹子般,站起来足有成人高度的六尾妖猫正挥着爪子跟持剑的长发男子打得正欢,长发男子显得有些吃力被步步逼退。
「!!!」
来不及想姜莫卿怎会出现在这里,它爹原型的一爪子不是开玩笑的!
黑猫直起身体一跃,跳跃过程中身形变换,化作四尾妖猫,抱住另一隻妖猫的爪子把它带得倒向一旁,玄裔翻了一下跃起身,正好挡在姜莫卿前面,「不要打!」
对面的六尾妖猫爬了起来,目光炯炯,眯着针状瞳孔,咧嘴厉声:「就是这傢伙?!」
「是又如何?!」
「它是个男人!!!」
被它爹带着杀气一吼,任玄裔也有些寒毛直竖,但不能怂,「那又怎样,呵,我说过我不要花姑娘,这下你懂了?」
这话妥妥拉了一手好仇恨,可它爹却没机会扑上来,唰得一下,天降冷水,两隻妖猫瞬间就成了落汤鸡。玄裔望向那站在一旁冷脸的謫仙青年,被那双蓝眼睛无声一瞟,顿时打了个寒颤。
族长在你后面,他很火。
连它爹一肚子火往后看也僵了一下。
「还打吗?」玄幽慢慢地开口。
妖猫甩了一身水,一句话没说转身几个纵跃就消失在眾人眼里。
玄裔夹着尾巴变成小猫,身上的毛都湿了,甩了甩水,就被抄了起来,还没挣扎,姜莫卿就用灵气代替吹风机帮他烘毛了起来。
......好吧,烘毛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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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白爹:ㄚㄚㄚㄚ,儿子真弯了!!!!(泪奔)
白白:......我说没有你信吗?
小姜:......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小蓝:这倒底是弯没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