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您可问对人了。说起来，刚刚咱们这酒楼开业时，来的也就是附近任职当差的朝廷中人，官差巡逻队，血虹阁大爷们，基本就是这些。”
    小二笑着回道。
    “而现在，那可就三教九流，来的人多着了。”
    “怎么个多法？难道现在不是这些人？”张荣方平日里事务繁忙，还真没注意这类小事。毕竟监察部那边只会上报重要信息，这等小事一般不敢打扰他清修。
    “客人来，甭管是永续宫还是刹那塔，还是人盟寄灵人聚集地。只要是需要吃吃喝喝休息的，都会来咱们这楼里。”小二略带自豪道。
    “刹那塔也有人来？”张荣方这倒是有些诧异了。
    “刹那塔也不全是没脑子的傻子恶灵，来的多是恶魔。因为这里有咱们血仙之气压制辐射，他们来这里也能和正常人一样，和人交流说话，不用担心辐射影响太大范围。”
    小二懂得还挺多。
    “说起来，其实刹那塔除开十三恶魔之首，还有不少普通恶魔。这些恶魔很多在污染中坚守意识，但有没办法长时间在恶灵群中活下来，便有人将咱们元城当做是庇护之地，前来寻求保护。”
    “这样也行？”张荣方倒是真惊讶了。
    “怎么不行？恶魔被污染前也是人，也有感情，我们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看到一个恶魔吃饭不付钱，被血虹阁的大爷一刀砍成重伤丢出城去，就不怎么怕了。”小二笑着道。
    “这倒是有趣。”这件事张荣方也知道，血虹阁和丁瑜关系不错，这小子如今可是整个血盟的财神爷，手底下畜牧业规模极大，供应着整个大灵至少五成的血液食品，有点联系也很正常。
    “何止有趣。”小二来到五楼，推开一个扇形房间大门。
    “这就是您定的三月间。说起来，上个月，一些神秘商人跑来卖了不少分灵机，可以将寄灵人，也就是神佛体内的灵线抽离出来。
    这一下可就火爆了。这分灵机结合咱们的血池幽泉，那妥妥的完整一条龙啊！从寄灵人转血裔，只需要花钱就能达成。那心动的寄灵人不要太多。”
    “这个确实。”张荣方点头赞同，寄灵人有极大的被恶能辐射污染的危险，而血裔没有。
    而武道图谱打造焚心熔炉又太昂贵，相比起来，转生血裔简直性价比不要太高。
    因为血裔分为很多等级。
    他遵循上辈子的习惯，从最低等到最高等，设立了传统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之下是高等血裔和普通血裔两种。
    说起来，地球的血族爵位，本质是翻译对应上了这五等爵位，实则这爵位的划分，是华夏古代很早便有。
    只是翻译时需要寻找本地人容易理解的名词对应，于是才慢慢变成那般。
    小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各种杂事，一边给房间挂上窗帘，点上熏香，摆放上酒杯碗筷之类。
    他动作极快，若是非血裔的普通人来看，只会看到一道血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宛如在室内全速狂奔。
    “最低级的普通血裔精血，转化价格只需要五万钱就可。五万钱，在这里随便打点零工，一年时间辛苦点节省点，也能攒出。您说着性价比是不是很强？”小二感慨道。
    “是这个理。不过我听说，外面的人都称呼咱们元城为罪恶之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张荣方询问道。
    “不就是我们吃血么？有的败类专门先吸食活人鲜血，败坏了我们名声。不过这样的败类数量极少，毕竟生血哪有麻辣血旺火锅来得香？”小二笑着回答。
    他最后调整了下壁灯的火焰大小，鞠了一躬。
    “好了客官，全部都处理好了，您的客人若是到了，我会从前台为您引领过来。”
    “多谢。”张荣方递过去一张纸币。
    如今的货币，他在元城单独使用了一种名为元币的钱财。
    这种钱财是他前世相当熟悉的纸币，分为一百，五十，二十，十，以及五和一元，之下是角，分，两个类别。
    完全照搬他印象中的货币分级。
    但这货币纸币，又有某种极其特殊的地方。它们完全是用皮肉一样的材质制成。
    确切的说，全部是由张荣方分离出来的血肉制作而成。
    每一张都是一份活体血肉皮质。他们会动会开口会睁眼，完全就是一个活物。
    元币摸起来手感极好，温暖柔软如同人的肌肤。
    这并非比喻，而是真的是用人皮材质制成。拥有独一无二的防伪能力。
    “多谢多谢，客官当真大方。”小二开心的接过小费，转身走到门口，又鞠了一躬，这才离去。
    张荣方走到窗前，往外眺望。
    远处街面上，一个大腹便便的血裔商人，正坐在马车上，周围有着十来个红眼护卫，朝着城外官道走去。
    这显然是要跑商的血裔。
    他厉声呵斥着护卫，唾沫横飞，脸上的肥肉都在随着声音不断颤抖挤压。
    另一处，几个血裔手持广告传单，大声朝着路过的路人赔笑发放。
    对面矮一点的小楼酒厅里，两个红眼美人，搔首弄姿，任由身旁的客人一边喝酒一边揩油。
    “人的本性，不会因为变成血裔便有所改换。”张荣方轻声叹息。
    如果有人以为血族血裔都是面容俊美，速度快，恢复强，个个都邪魅狷狂，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许久不见，你倒是变得越发多愁善感了？”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从门口传来。
    张荣方微微一愣，转过身。
    看着门前刚刚进门的清纯女子，他目光柔和下来。
    “或许是老了。”
    “你才多大，为何会老？”天女疑惑道。
    “吃的东西多了，脑子里的东西也多了。有时候经常会做梦，梦到很多很多各式各样的人生。他们是我，也不是我。”张荣方笑着回答。
    “我也吃东西，脑子里怎么会多东西？”天女眨了眨眼问。
    比起最初见到的她，现在她已经傻了很多很多。
    忘记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因为一不小心，你的经验阅历，吃过的亏，上过的当，也都会忘记。
    “或许是我吃得太多了？”张荣方想了想，微笑回答。
    他似乎看出来了，天女此时身上的某种麻烦问题。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之后，他会给予她想要的，也会满足自己想要的。
    他们两人，都能得偿所愿。
    第692章 达成 一
    房间内，挂着三月的铭牌微微泛着白光，照亮周围一切。
    张荣方和潼章相对坐下，两人一个一身白裙，另一个一身红袍。
    颜色对比极其分明。
    潼章喜欢白色，白裙从胸口微微分叉，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和一个挂着的黑色珊瑚吊坠。
    过于饱满的胸口，将她的白裙胸前部分，撑得一副要完全裂开一般。
    “白鳞帮我选的这套衣服，她说穿成这样最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潼章茫然道。
    “很漂亮。”张荣方微笑道。“那么，你来主动见我，可是有要事？”
    如今的他，并非随时想见就能见，因为事务繁忙，他随时可能身处各个不同位置。
    这些位置对他而言很快就能抵达，但对其他人来说，便是极其遥远的距离。
    所以要见他必须提前递交申请。
    而天女便是如此，以她的恬静性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显然是真有要事。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潼章低下头，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摇晃里面的淡绿茶水。
    “这个问题，很重要。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说。”张荣方表情微微肃然起来。
    “我完成了一切目标，回报了达米尔老师对我的付出和恩情。可现在……他复苏了。一切的仇怨也烟消云散。”
    潼章不断摇晃着茶杯，甚至有些茶水都从里面荡漾出来。
    “我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我的付出，也没有了目的……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达米尔前辈怎么说？”张荣方微微挑眉。
    “他说，你会给我答案。”天女认真回道。
    “我？”张荣方思索了下。忽然明白了达米尔的意思。
    此时的天女，明显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原本打算给达米尔报仇后，便自杀。她的人生本就是一场痛苦和意外组成，被达米尔救下后，报仇成了她唯一的生存意义。
    但现在，达米尔压根没死，只是假死。而仇怨也已经彻底报完。
    她却还陷在极境的旋涡中，进不得退不得。
    极境是求而不得，但依旧也是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如今的天女便是，求而不得，却失去了唯一的目标。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而活，那就和我一起吧。”张荣方忽地伸出手。
    “你有什么重要的人事物么？”
    “？？”天女微微有些愕然，不明所以。
    “达米尔是你重要的人吧？”张荣方轻声说。“你能为他付出那么多年，甚至步入极境。”
    “你在，说什么？”潼章忽地有些不明白。
    极境是一种一旦进入，就绝对不会退化的极端状态。
    所以她才如此痛苦，没了目标和原动力的极境，那便是煎熬。
    “怎么才能让你恨我？”张荣方放下手，平静道。“比如，我现在去杀了达米尔？”
    “你不会这么做。”潼章皱眉。
    “看来你还有在乎的东西。”张荣方笑了。“虽然已经不重了。我告诉你，如果你离开我这里，我便去杀掉达米尔。你会不会因此，永远不敢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