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叶渺错愕。
    之前那波虫巢降临也袭击了领地，可那是从一早上就开始了。而现在的蝗虫，整整一天都没对领地造成什么影响，怎么大半夜突然发疯？
    和她住隔壁的楚诚此时也出来，刚好听到这两句对话，凝视着外面的光团沉吟片刻：“不知道炮塔能不能顶得住，我去召集些成员准备防御。”
    “一起去！”叶渺沉声。最近她见楚诚的时候总有点小别扭，主要是自己心里的小情绪。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发布召集队员的公告一边跟楚诚一起走向领地边界。
    过得大约十五分钟，领地边界处已经汇聚了不少高级玩家，大家聚精会神地盯着外面不停袭来的蝗虫，其中大部分都会被离子炮塔干掉，只有零星几个会冲到结界上，一头撞死。
    如果只是这样，似乎也不是很危险。
    ——叶渺虽然这样想，却并不敢掉以轻心。
    大家提心吊胆地从半夜守到天明，七八个小时过去，领地结界的血量才下降了1000+，还剩8000多可以慢慢打。
    叶渺这回总算彻底放了心，因为按照系统设定，结界石是可以花钱修复的，每24小时可以修复一次，也就是说只要24小时内血量不清零，就能一秒回满。
    按现在的状态折算，24小时也就能掉三四千血的样子，完全不用担心。
    叶渺就地宣布队伍解散，让大家去吃早餐，还象征性地发放了点“防御补贴”，每人100金币。
    然后她也去集市买了个鸡蛋灌饼，边啃灌饼边去修复结界石。结界石修复之后她点开地图看了眼，意外地发现仅仅一夜过去，t市的领地竟然减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可是不应该啊，从昨天一整天的观察来看，蝗虫只是数量很多，但对玩家的伤害极小。就算小领地的防御工事不够看，结界会被轻易攻破，理论上来讲也不会被团灭，怎么可能消失这么多领地？
    叶渺心生困惑，但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得到了答案。
    半个小时后，第一波加入领地的申请提交过来，是以组队方式提交的申请，一共872个人，一看就是某个小村落拖家带口地组团来了。
    叶渺仗着领地即将再度进行扩建，有的是地方，一键按下通过，然后就亲自迎向大门，去找他们的领主。
    找到人之后，叶渺开门见山地抛出了疑问，问他们为何直接放弃了自己的领地。原领主被问得唉声叹气：“没办法，昨天晚上只用了几秒，我们的领地就被攻破了。现在领地失去了结界石的保护，任何敌人来袭我们都有可能丧命。不仅如此，蝗虫攻入领地之后还肆意啃食农田、树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我们领地的存粮本来就难以坚持十五天，算上农田收获倒差不多。可现在农田绝收，肯定是扛不住的，不如早点另找地方，大家都好过一点。”
    叶渺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对小领地来说，结界石是非常重要的保护。如果没有结界石，不论是怪物还是其他领地的进攻都会变得难以抵挡。
    而这个特质又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就是说，一旦一个领地失去了结界保护，就会更容易吸引其他领地进攻，这位领主直接放弃领地投靠他人，其实是很明智的决定。
    其他在第一晚“消失”的领地，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对她来说苦战一夜都没能冲进领地来的蝗虫，对小领地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
    到了傍晚，叶渺又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可能还是天真了。蝗灾可能不止对“小领地”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晚上五点，s市无暇城的华瑶在领主交流群里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蝗虫攻破了我的领地保护罩，怎么办啊啊啊啊！！！”
    群里一下就被这个消息震撼了，无数人七嘴八舌开始发言。这样一聊大家才发现，一日来被攻破保护罩的城市竟然还不止无暇城一个，上午就有好几个城市先一步撑不住了，只不过现在正忙于应付虫灾，没顾上在群里说话。
    叶渺眼看群里记录越刷越快，生怕耽误正事，索性私聊华瑶：“瑶瑶，你现在领地的防御炮塔是什么级别呀？”
    【华瑶】是闪电炮塔。
    闪电炮塔只比离子炮塔低一级，叶渺见状直接告诉她：“升级离子炮塔！让离子炮塔的攻击范围完全覆盖领地边界！这样就算蝗虫来了也打不进来，你再慢慢清扫掉领地内的蝗虫，就没事了！”
    华瑶对此将信将疑：“这能行吗？”
    “肯定能行，你信我！我昨晚就是这样防住的，一整夜保护罩只掉了一千多血，现在领地内一切正常，你信我！”
    【华瑶】我靠，我这就去！你是我的救星！我现在就去升级炮塔！
    【叶渺】一定要注意一下射程！如果有覆盖不到的地方，你就加盖一些，别留缝隙！
    【华瑶】好好好！感恩的心感谢有你！我去了啊啊啊啊啊蝗虫真tm恶心！！！
    这条之后就没了其他消息，可见华瑶是忙去了。
    晚上八点，叶渺再次收到了华瑶的信息，自理行间都是激动。
    【华瑶】啊啊啊啊渺渺你是我的大救星！离子炮塔真的有效！我建完之后就基本没有新的蝗虫能攻进来了！已经在领地里的那些我直接发了悬赏公告，打死蝗虫会掉落食材【新鲜蝗虫】，我让大家拿这个作为凭证，每个新鲜蝗虫能领取1金币，但这个蝗虫我不收，大家还能拿去卖！
    “不错嘛。”叶渺真心实意地赞叹，觉得华瑶还挺会鼓励大家的。
    但群里的其他领主，运气就未必有华瑶这么好了。
    城市级领主里拥有离子炮塔的不止叶渺一个，所以将这个攻略分享出来的也不止她一个人。但有人提供攻略，却并不代表大家都有钱能升级离子炮塔。
    有些领主走的是爆肝画风，一路疯狂提升领地等级，手里的钱一直不富余；还有些倒是很注重战斗力，但仗着自己成员的战斗力卓绝，就觉得不用担心外人进攻，因此也忽略了防御工事的重要性，这会儿同时也没办法一口气升级到位。
    于是这晚的23:00，群里出现了第一位支撑不住的城市级领主：“我们肯定是扛不过这十五天了……有没有大佬能收留我们一下，我们愿意把仓库里的所有武器、金币都上交。”
    看到这条消息，难免有人劝他们：“不然再观望观望？能撑就再撑撑呗！反正你肯定也还有一些存粮，不用这么着急放弃啊。”
    但那位领主已经被成天成夜的蝗灾折磨得失去了斗志，垂头丧气地回复说：“没意义了。升不了炮塔，蝗虫就无穷无尽，领地成员根本没办法出门，出去买点吃的还没来得及装进包里就会吸引蝗虫，这样下去有存粮都没用，大家还是会饿死。”
    群里一阵沉默。
    身处末世，领地覆灭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城市级领地覆灭是另一个概念，每个领主看到他的话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悲悯。
    23:30，安若盈私聊叶渺：“渺渺……你领地外，正常吗？”
    【叶渺】？什么叫正常？你是说蝗虫走没走吗？没走，一直在拼命往里冲呢。
    【安若盈】不是，我是说你领地外有没有流民扎堆……
    【叶渺】？？？
    【安若盈】我这里蝗虫没见到多少，领地的防御工事只是闪电炮塔也能挡住，但是从上午开始，我领地外就全是人。刚开始大家还只是申请加入，我能通过的都通过了，可现在领地没多少空位了，我没办法放人进来，他们就在外面待着……
    【安若盈】少说也得有几千人，有领地成员出去，说已经有人在试图乞讨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发展成抢劫，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叶渺看得傻眼。安若盈说她那里蝗虫不多倒是不难理解，大概率是因为她那里离雪山太近，天冷，不适宜蝗虫生存，很多蝗虫被冻死在路上，数量当然就少了。
    但是外面聚了这么多人……
    叶渺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建议她：“如果能扩建领地就扩建一下？大家现在无处可去，势必会往大领地涌，如果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也就只能这么待着了……”
    【安若盈】qaq渺渺领地外没有这种情况吗？
    【叶渺】暂时还真没有……
    ——但是只过了一夜，就有了。
    第二天清晨，叶渺刚睁眼就发现领地申请面板已经达到了上限，吃早餐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果然有很多人，有的缩在地上睡觉，有的眼巴巴地往领地里看，情形凄惨。
    再看t市地图，地图上的领地又减少了近三分之一。之前从来没有哪个模式能让领地数量这样骤减，哪怕是对物资和人性进行双重考验的沙暴，也没有这么凶残。
    而且这种情况显然不止发生在t市，叶渺一边吃饭一边看领主群，看到来自于各个地图的领主都在说小领地毁灭了不少，大量无家可归的玩家在找寻新领地，但他们的力量也有限，不可能接纳所有人。
    整个世界好像都陷入了一种混乱。
    叶渺无声叹息，余光里人影一晃，抬头看到是楚诚坐在了对面。
    他把刚买来的早餐放在小桌上，苦笑道：“上次见到这种混乱，好像还是末世刚降临的时候。很多人流离失所，没有粮也没有钱，只能抱团苟命，但外界不仅环境恶劣还有怪物，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是啊。”叶渺附和地有点心虚，因为末世刚降临的时候她还没来这个世界。
    楚诚叹了口气：“你怎么想？”
    “说不好。”叶渺轻啧，摇摇头，“可能只是这个模式很困难，但也有可能，是系统在强行切换新阶段——毁灭小领地、同时淘汰掉实力不够的大领地，这之后还能留下的，就都是强者了。”
    说完她顿了顿声，又道：“我想现在尽可能地扩建领地，多接纳些人进来，你觉得理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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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蝗灾蔓延（3）
    楚诚想了想, 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算理智？”
    “我不知道。”叶渺短促地吁了口气，“作为领主，我似乎应该把领地的发展放在第一位。可平心而论, 虽然现在领地发展得不错, 但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把领地的发展放在第一位过。”
    楚诚：“怎么说？”顿了顿, 又道，“我以为不一味追求战力，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那的确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如果只发展战力, 以后一定会失衡，不适合长远发展。”叶渺没有否认这一点, 又说, “可是如果只是那样，一些老人、小孩，或者五种技能属性都不太看得过眼的成员就不会加进来。我拥有领地的绝对掌控权，可以做到在各方各面都精心挑选，那样的话, 领地不一定会比现在更繁荣，但是实力会更强。”
    “说得极端一点，如果我想，我也可以在沙暴模式献祭玩家, 换取大量金币让领地得到飞速发展。”
    楚诚点点头, 并不否认这个说法, 只是问她：“那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呢？”
    叶渺抿唇：“现在我在想, 如果像以前一样并不把领地的发展放在第一位, 我就可以尽可能多地把玩家放进来。但这其实跟之前的事情不太一样——他们人数太多，如果全都涌进领地，可能会很严重地拖缓发展过程、搅乱一直以来的良好氛围，这都是难以预料的事。”
    楚诚听到这里，理解了她的想法：“所以你现在纠结是因为，如果做错选择，可能大家都会吃亏。”
    “对。”
    楚诚倚向靠背，抱臂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我有一个想法，可能不太好听，你别生气。”
    叶渺：“你说。”
    楚诚道：“其实末世里，并没有什么平等的关系，至少目前为止还没到那一步。”
    叶渺微微蹙起眉头，但没有打断他的话，楚诚继续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力维护普通成员的权利，同时一直在限制自己膨胀。但这只是你愿意这样做，实际上，大家都只能服从领主，并没有太多选择。”
    “所以，遇到事情你问我怎么办——”楚诚含笑，“如果是有明显好坏的两种选择，我当然会选好的，但像现在这样各有利弊的选项，我支持你追求本心。”
    叶渺沉默不语。
    她向楚诚开口的时候，本来是想听一个反对意见。因为站在领主的角度将，盲目地把人都放进来实在太不理智了。
    从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可问题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以前，她并不是什么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乍然进入末世，适当的杀伐果决她还能做到，可让她眼看着几千上万人死在外面，那是截然不同的心理压力。
    她承担不了那种愧疚感。
    放眼整个t市地图，可能也没几个人能承担那种愧疚感。
    所以她想找个人来反驳她，压制她这种不切实际的善心，这样她的愧疚也能被平复一些。可楚诚竟然让她追求本心，她一下子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更何况。”楚诚顿声，口吻变得更明快了一些，“你既不是那种坏人，也并不是很圣母的人。作为你的领地成员，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结果都不会很糟糕。”
    叶渺屏息，不知是不是最近对他“另有所图”的缘故，她觉得他这句话听起来格外动人。
    “别纠结了。”楚诚夹了个小笼包，蘸醋，“你问我理不理智，我觉得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追求本心就是理智。你太清楚是非善恶，知道什么样的恶果可以接受，什么样的不能，如果强行忽视外面的苦难，你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你说得对。”叶渺被戳破心事，心跳乱了两拍，缓缓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当日中午，一夜暴富城发布世界公告，进行新一轮成员招募，以抽选的方式进行，每天有1000个名额，通过申请的人需在1小时内加入领地，如果没有按时抵达，名额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