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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违心之论

      结果居然被分到和米婕同室就寝。
    听到桑如此安排时,原本独室的米婕很反弹,她甚至当羽雯的面酸:「她可以去和其他病患一起睡啊,为什么非得和我同房?作为戒护官,她也该躺在那隻豹旁边吧?省得那头豹半夜起来『觅食』。」
    对此,桑仅是冷回:「讲话客气点,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这里管事的是我,很多事我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但我和阿晟不可能一直纵容你。」
    桑知道米婕的过去,他愿意忍,愿意让也愿意接纳,但凡事都有底线。
    「说过很多次了,阎王寺很安全,病患在这不敢搞事。」桑双手抱胸:「你要不喜欢这里就去外面找工作。」
    这话说得很重,听得一旁羽雯不断冒汗,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人争执的导火线。
    「那还真是感谢你们愿意收留我。」哪怕不情愿也只能接受,硬脾气的米婕不忘堵回去:「也谢谢你当初的热心介绍,多亏你向其他人介绍我是被费洛斯开除,现在阎王寺的大家全晓得我是费洛斯不要的烂员工,真是太谢谢你了。」
    听到这话,桑一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谁叫那回确实是他喝醉说溜嘴,这部分的确是他不对。
    火药味很重,羽雯夹在两人中间却不知如何缓颊,到头来又是不欢而散。
    随后一路跟着米婕,羽雯抵达了空房,老旧的木地板附上几卷草席,橱柜里有放棉被和枕头,没有其他多馀的傢俱。
    羽雯随即开始铺床,她尽可能将自己的位置往角落塞,塞满房室的边边角角,尽量与米婕的床位拉开距离,免得对方自认地盘被侵佔,引起不快。
    地舖打好后,羽雯着手整理衣物,殊不知她衣柜一开,正要将自己的换洗衣服放进去时,竟见里头掛了一面费洛斯戒护官的制服。
    这是桑前辈的?还是其他特勤b组戒护官的?
    不对,这只是一般组的戒护官制服。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你的吗?」羽雯礼貌询问,她不敢乱动不属于自己的物品。
    只见米婕大步走来,她每步都踏得很用力,恨不得把地板踩烂的那种用力,看似小屁孩发脾气时会用的跺脚走路式。
    她凑近羽雯,迅速抽走衣柜中的制服,用愤恨的举止代替回答,米婕制服拿了就走,返回另一端属于她的房间角落,头也不回。
    见此羽雯仍旧没生气,戒护官嘛,任性的孩子碰多了,这种事根本不会放心上,她只管默默继续整理衣物。
    硬要说让羽雯比较吃惊的是,她蛮意外米婕以前也是戒护官。
    能在费洛斯当上戒护官的心理素质都很强,情商也必须是高标,但现在的米婕实在不具备这些特质。
    羽雯没想说话,她专心忙自己的,却闻米婕突然开口:「要笑就笑吧。」
    「笑?笑什么?」羽雯皱眉。
    「别装了,你今天在伙房不就和那些人笑我笑得很开心?」米婕转过头来瞪人。
    喔,原来她在不爽那件事啊?
    羽雯忍住不用鼻子叹息,就怕激怒对方,她寧愿当作在跟一名病患聊天。
    在羽雯看来,拥有异能并非真的患病,内心生病才是真正的病人。
    「既然能考上戒护官,代表你应该能理性沟通。」羽雯这也放下手中摺好的衣物,她回头正视米婕:「我是第一天来到阎王寺,对这里什么都不熟,看到团体中有个人独自站在角落,难免会关心,我原本想去和你搭话,没想嘲笑你的意思,请不要用自己狭隘的防卫心去扭曲他人的善意。」
    羽雯真诚的视线里没有谎言,这让米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过去经歷了什么,也没想过份打探,但希望你别把这里的人想得太坏。」羽雯由衷建议,她搬出教育官常对病患说的至理名言:「过去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对吧?」
    「你在对我说教?」米婕冷哼,虽说被费洛斯开除了,但在梯次上,她无疑是羽雯的学姊,当年她更是该梯次的榜首:「比起教育我,不如把心思花在那头豹上,省得他哪天把你当点心嗑了。」
    「绍翰不会做那种事。」羽雯对自家孩子有信心。
    「是啊,我姐以前也跟你一样,她也觉得病患不会伤害戒护官,结果人就变成一团灰了。」没等错愕的羽雯应声,米婕接续道:「在我看来超常症患者就该全部关进海尔安德,就算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安全,谁又能保证他们一辈子奉公守法?」
    想不到费洛斯的成员会说出这种话??
    羽雯于心一叹,米婕亲人的遭遇她感到遗憾。
    但,一码归一码。
    「同样身为戒护官的你,应该知道说谎对戒护官没用吧?」羽雯两眼平静。
    「说谎?你认为我在胡说八道?」米婕眼底燃烧着恨。
    「不,我相信不会有人拿亲人的生死开玩笑,只是觉得人不该违背真心说话。」
    「你认为我在说气话?」米婕眼白爆丝。
    「不然你干什么还留着那件制服?垃圾桶就在旁边,不是吗?」
    感觉米婕已被费洛斯开除一阵子,真要打从心底不在意,又何必留着那件制服?
    垃圾桶就在旁边,不放心上的东西,空摆着也是佔位子。
    这些日子以来,米婕有的是机会弃置那件制服,但她却没那么做,依然将戒护官的身份妥善保存在衣柜里,为什么?
    再者真要痛恨费洛斯,真要支持海尔安德,大可去海尔安德担任狱警,那里有的是机会可以虐待病患,何必待在阎王寺的伙房干打杂?
    答案显而易见。
    「那些话你或许可以骗骗别人,但你骗不了其他费洛斯的戒护官,更骗不了你自己,如果你心里某处还在意戒护官的身份,在意患者,在意费洛斯,那些违心之论就别再说了。」羽雯清楚这些话大可不必说,但见到需要帮助的人,她无法置之不理,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鸡婆,嘮叨,爱管间事,这些正是戒护官的天职。
    彷彿最痛的伤疤被揭开,米婕彻底失去理智,她气愤抽起戒护官制服,当羽雯面前将那遍佈灰尘的荣耀砸进垃圾桶,最终甩门离去。
    按理来说,那件制服隔天一早将被统一行刑,会被扔上垃圾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被载往焚化炉,最后灰飞烟灭。
    但羽雯没打算让上述剧本发生,她为米婕重拾了那份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