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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的白月光 第4节

      褚无咎忽而笑起来。
    他像是忍不住了,畅畅快快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一弧温润多情的秋水。
    “衡明朝。”他亲切唤她的名字,温柔说:“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哦。”
    阿朝觉得他不像是憋什么好屁的样子,但又怕他真要憋什么坏事,犹豫一下,仰头试探问:“什么事?”
    “我告诉你,你想和我解除婚契啊——”褚无咎折下窗边的花枝,手指把玩着白底妍粉圆润的牡丹花苞,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脸上,看见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她看起来真的很想和他解除婚契。
    褚无咎微微笑着,嘴唇轻轻掀动,像说情话一样,笑着对她说:“——纯属,做梦。”
    阿朝:“……”
    阿朝气炸了:“褚无咎!”
    褚无咎笑望着她,手指一松,一团牡丹大花苞直直落下砸中她脑门,花瓣瞬间散了她一脸。
    阿朝:“!”
    阿朝视线被遮蔽,手忙脚乱拍弄脸颊头发的花瓣,看着十分狼狈。
    褚无咎侧斜站在窗边,望着她,脸色一瞬间森冷至极。
    他还没有说什么,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与他解除婚契?
    褚无咎静静望她狼狈的模样一会儿,直接把窗户关上,转身往里屋走去。
    “褚无咎——”阿朝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花,花瓣吃进嘴巴里,又苦又涩,她呸呸把花瓣吐掉,就听见窗户被关的嘎吱声,再一抬头,窗户关得紧紧的,人影都没了。
    阿朝惊呆了
    ——这可是她的屋子啊!
    他闯她的洞府,进她的屋子,砸她一脸花,还扭头就给她吃闭门羹
    ——这个男人,怎么能越来越不要脸?!
    阿朝快脑溢血,长生珠更是气得炸毛,比阿朝还真情实感,怒声大喊:“弄死他!衡明朝快搞死他!”
    阿朝深以为然,她气鼓鼓冲进屋去,噔噔踩着楼梯冲上二楼,先看见的是褚无咎的心腹吕忠吕总管,吕总管中等身条面白无须,气质干练可亲,垂手侍立在门边,一见她便笑着行礼唤“少夫人。”说着便侧身让开路来。
    隔着纱丝的屏风,阿朝远远看见褚无咎站在她床边不远,正负手看墙壁上她新描的画,他的身条颀长,绰绰约约印在花鸟素色屏风上,像一段美人图的剪影,在半昏的屋内光影中,竟无比柔和融洽。
    阿朝却丝毫没注意这些美色,她只看见他看向墙壁,绘着素色竹子纹理的墙面,正是她藏着师尊的墙壁!
    她脑子嗡的一声,想都没想冲过去,像一头小牛犊子生生把褚无咎撞开。
    褚无咎听见咣咣咣的跑跳声,他眼尾微微垂斜,侧偏过一点脸,正想说什么,胸口就突然一闷痛,差点被他的好未婚妻顶飞出去。
    他的未婚妻是个人模人样的二愣子,一个莽起来比小牛犊子还牛犊子的闷嘴葫芦,撞人的时候,绝不会像别的姑娘一样柔情似水、娇嗔假作软软依偎在怀里,而是必定力道十足,恨不得和他一起撞破窗户飞出去。
    褚无咎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口气只差没上来。
    他踉跄两步,看着那个顶在自己胸口毛绒绒的后脑勺,突然怒而生笑,脚步一转,顺着力道直接往后趁势跌坐在床上,然后反手就拎住她后颈。
    衡明朝脑子一热莽着往前撞,没撞两步忽然感觉自己速度变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面里面一空,后颈被掐住,像被掐住命脉的幼猫,腰间被一股力道勒住,整个人腾空一下,直接踉跄跌坐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褚无咎体态颀长,既不练剑也不学刀,是修炼纯粹的道法,看着极清瘦、甚至隐约有几分不胜病弱之态的一个翩翩君子,但真的靠近他,会发现这位擅道法的元婴巅峰修士,身上每一寸肌理皮骨,都蕴藏着远比肉眼看上去可怕得多的爆发力。
    衡明朝呆了呆。
    她突然就坐在褚无咎膝上,被他抱在怀里,他披着厚绒的狐裘领几乎将她整个人也一起包在里面,她脸颊碰到的是密细绒长的狐毛,紧实肌理散发着青年人独有的热力,像包裹着钢铁的丝绒,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冷凉而隐忍躁动。
    “闹了半天,还是这么热情啊。”他低声笑:“投怀送抱,是不是。”
    衡明朝呆呆瞅了他两秒,终于反应过来。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
    “…”褚无咎掐住她的腰,把吃奶太多了的小牛犊子死死按在自己膝头,微笑:“你跑啊,能跑我算你的本事。”
    衡明朝只是元婴初期的修为,褚无咎是元婴巅峰,他铁了心作弄她,她确实跑不了。
    衡明朝一扭头,又瞅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吭脑袋就往他脸上撞。
    褚无咎:“……”
    褚无咎怒极反笑,手掌横着挡住她的下巴,另只手掐住她后脑,逼近自己咫尺的距离,然后重重在她脸颊咬一口。
    “!”
    衡明朝瞪大眼睛,石化了一样,震惊看着他。
    他这是干嘛?
    他疯了!
    褚无咎咬她一口,像一头在领地重新留下痕迹的野兽,周身极富侵略性气息终于松缓下来,他慢慢松开力道,少女柔软的颊肉被舐得湿润,她皮肤细嫩,他还没怎么用力,那一小块已经红起来,边缘一圈略微发青的牙印,他盯着,一眨不眨,莫名有些想再含一含。
    他压下那些晦欲心思,从容抬起头,对上她呆滞的眼神,微微一笑。
    “我的情蛊发作了。”他若无其事,笑着说:“我难受得厉害,控制不了自己。”
    衡明朝信他的邪。
    他就是故意的,神经病,非要在她身上弄出点伤,看她不高兴他才高兴。
    她捂着脸蛋,气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直着脑袋就朝他脸撞去。
    褚无咎这次没拦她,再老实的小牛犊子也有脾气,不能给真气坏了。
    褚无咎微微偏开鼻梁,让侧脸给她脑壳撞,他养尊处优这许多年,皮肤光滑白皙,被撞的地方很快泛起一片红,血丝渐渐晕染开,显得愈发艳丽了。
    褚无咎没事人一样。
    这么多年她也只会这一招,像个天真愚蠢的小孩子,大概这辈子都学不会扇人耳光。
    褚无咎眼神都没变化一下,倒是看着衡明朝撞完自己,终于不捂自己冰清玉洁的脸蛋了,改为捂住自己额头,疼得眼睛眉毛扭巴在一起。
    褚无咎伸手想摸一摸,她像只气饱了的小河豚,气鼓鼓把他手拍开:“不要。”
    褚无咎手被拍开,孤零零顿在空中,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几息之后,他突然叹一声,低低说:“阿朝。”
    阿朝定在那里。
    她捂住自己脑门,听着这个称呼,抿了抿嘴巴。
    褚无咎并不说什么,又伸手过去,拿开她的手,修长的手掌压在她脑门,力道适中地揉按。
    少女像是被这种温柔的称呼和力道安抚住了,有那么一会儿安静极了,偎在他胸膛,像一只依恋人的小雀鸟,呼吸细细轻轻的,乖巧又柔软。
    褚无咎垂眸看着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凉薄的眉眼渐渐舒展开。
    他松松怀抱着她,心里却想力道更深地掐紧她的腰,更深地抱紧她。
    但那些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只是一会儿,一小会儿,她像从一场梦中惊醒,所有乖巧的亲昵消失,又开始挣扎。
    褚无咎的眉头一下蹙紧。
    “——”
    阿朝被那一声“阿朝”弄昏了头,差点又沦陷进大尾巴狼的陷阱里,她如梦惊醒,心里用力呸呸唾弃自己。
    可恶,是这家伙太诡计多端了。
    她低头,看见褚无咎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他自然而然地抱着她,好像她是他多么珍爱的宝贝。
    可这些不过是‘相思引’的影响而已,是他体内子蛊逼迫他趋向她、逼迫他亲近她,可他的身体再亲近,举止再亲昵,她知道,他的心里也没有她。
    就像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梦是假的,湖面美丽的月影,手一拨就散去了。
    阿朝垂下眼,原本跳得有点快的心脏重新渐渐平复下来。
    她觉得有点可笑,有点低落,但总归还算平静。
    “…我不和你闹了。”阿朝轻声说:“你松开我吧。”
    她声音里生机勃勃的怒气消失了,变得平静起来。
    褚无咎垂眸凝睇着她,揣摩着她的心思。
    阿朝去拉他的手,因为她难得主动,所以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强势紧箍着她不放,她很轻易就拉开他的手,侧脸避开他的目光,从他膝上跳起来,停顿了几个呼吸,然后才转过身看他。
    褚无咎目光跟着她,像不动声色审视猎物的头狼,始终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少女转身望着他,她脸庞细润,眼瞳清澈,有着光亮而干净的光泽,不像有什么不高兴,也没有任何可能的猜忌或者愤怒。
    诸多思绪缓缓转过,并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褚无咎探寻看着她,轻笑着唤她:“阿朝…”
    阿朝看了看他,没有理会他的逗弄,抽出旁边的小板凳,在床边不远的位置坐下。
    这样距离足够,子蛊感受到母蛊的气息,才会被安抚,重新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体内的子蛊发作了,很难受。”她很小地叹了声气,低低地说:“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先睡一下吧,睡完我们再说。”
    第5章
    褚无咎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便久久望着她,眼神像春雨夜黏连的丝。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乍一看是无与伦比的清华,一种温和而端庄的高贵,但当很靠近,才能看见那一丝半点深藏着蛇信般的糜烂与蛊惑。
    那些复杂的、不可捉摸的情绪,构成了褚无咎这么一个人,更构成一种毒|瘾般的奇异魅力,那是曾经对于十几岁少女时代的衡明朝根本无法抗拒的东西。
    甚至阿朝至今仍不太能直视他。
    她微微侧开脸,低着头,心里默默腹诽他真不该当这个褚氏少主,他就像个坏透了心肝的妖怪,活该去给暴君当小老婆,一定能迷得暴君昏头转向、给他造宫殿把国家都祸祸掉。
    “阿朝。”
    褚无咎笑说:“我知道,你爱极了我。”
    阿朝黑线,指着门口:“请你圆润地滚出去!”
    褚无咎笑得更欢快。
    他略斜着身子靠在床头,半垂阖着细长的眸,莫名其妙笑了好半响,笑到咳嗽起来,他面庞泛开一点血色,低低轻喘,整个人像一幅海棠春睡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