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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书[刑侦] 第50节

      妈妈,还记得那个群星璀璨的夜晚吗?你们在天台上谈人生,谈理想。
    爸爸,还记得那个闷雷滚滚的雨天吗?你们在卫生间里谈奋斗,谈事业。
    你们成了坚定的革命战友,从此让这个家庭充满了力量和友爱。
    啊爸爸,您头上有了银丝!啊妈妈,您脸上有了鱼尾纹。
    你们对我的恩情比天高啊,比海深啊,我爱你们啊,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第41章
    恋人的絮语
    白雾重重叠叠, 在狭长的弄堂里蔓延,朔风从幽暗尽头带着烟尘滚滚而来。
    殷天顶风回望,长发婆娑。
    她迷失在这, 鬼打墙一般怎么都出不去。
    撞了墙, 跑了巷, 瞧不清浮云与明月,只有黑黢黢的天网, 还有一豆孤灯, 在远处飘摇。
    这里遗失了时间的概念,或许奔波了一日, 一个月, 许是一年。
    她全身脱水般泄力,脑袋昏聩, 扶着青砖,一步一哀戚。
    殷天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胡志鑫牺牲时, 她就沉迷于这样的境遇。
    那时她不想走出来,在梦境中以主视角创建了一个繁杂的圆盘迷宫, 甚至封锁了所有出路。
    她把心碎断肠, 狐兔之悲的哀伤情绪都堆放在这,以换取新生的机遇和意望。
    这是她多年摸索出来的自愈方式。
    可这里还有一个人在,从刚才就出现了, 她眯眼辨认了好久, 那人一瘸一拐, 是熟悉的身影。
    她拔腿而追。
    秃谢的弄堂在她眼前流动起来, 飞快的起伏, 像纵横奔泻的瀑布。
    她几乎就要抓到他了, 在无穷无尽的狭巷中,那人身上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她全身又冷又湿,渴望和暖的温度。
    地面突然传来啤酒瓶脆生生地滚动,由远至近,又戛然而止。
    男人的脸突然近在咫尺,殷天一惊,破梦而出,猝然睁眼。
    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的人影,都是深灰素黑的大衣,紧紧围裹着她。
    一口气没上来,殷天吓得重新合眼。
    怎么就开追悼会了?!
    不是没外伤吗,不就是吐了两次吗?内伤致死吗?肝脾破裂吗?
    她满头惊雷,两耳嗡声大震。
    还没来得及替自己惋惜,就听见姚局的大嗓直嚷嚷。
    “天儿刚才是睁眼了吗?”
    “睁了吗,没吧,脑震荡哪有这么快醒。”
    “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吧,免得起来就被你们当驴一样使唤。”
    “你这什么话!我们敢吗,敢吗,你问问在场的,谁不是死乞白赖拦着她不让她进外勤的?”
    “天儿就是上进心太强。”
    “好孩子!”
    “真是好孩子。”
    “好警察!”
    “人民的公仆。”
    “比我家那死崽子强多了!”
    “看我这苹果削得咋样?”
    “你这削的,有我这梨好?”
    “我的好。”
    “我好!”
    “你俩都好,你俩可闭嘴吧!”
    “我在队里那会,你打听打听,可是北土一把刀。”
    “是是是,你小李飞刀。”
    “诶,小郭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在楼上病房,小孙和瑾澜陪着呢。”
    “他俩结婚了吗?”
    “谁俩?”
    “小孙和小郭啊,你不知道吗?”
    “没吧,没听说啊,要不是这次我都不知道他俩这关系,我还让我媳妇给小郭介绍对象呢。”
    “你可别添乱,小孙好像怀孕了。”
    “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
    “你管嘞。”
    “那太好了,小孙现在法医中心的中流砥柱呀,兰芳可喜欢她了。”
    “我看兰芳也过来了。”
    “局里可算有喜事了。”
    “真好!又解决了一个大龄男青年。”
    “我等会订束花送上去。”
    “帮我也订一束。”
    “我也要。”
    “我也来束,大点的,别显得咱小气。”
    “也甭太大,弄的跟花圈似的。”
    “严历你这张破嘴啊!”
    “老邢跟我说的时候,我心都揪疼,真的,这孩子真能耐,硬是撑到气垫起来。”
    “可不是嘛!放右手就行了,还放左手。”
    “要不是她跟着下来,能脑震荡吗!”
    “要不是她跟着下来,小郭肋骨能骨折吗!”
    “你踩我干嘛?本来就是,所以这是什么,这就是义气,侠胆!危机时刻绝不丢下战友!自损八百也绝不松手!”
    “有担当啊。”
    “以后是个好领导!”
    “真是好孩子。”
    “好警察!”
    “人民的公仆!”
    “比我家那死崽子强太多!”
    ……
    喋喋不休的百舌之音啊,又烦冗又亲切。
    殷天眼睛咧开条缝,低哑开嗓,“吵死了。”
    “天儿醒了——!”
    “哎呦我的天儿啊——可醒啦——!”
    “她说啥?”
    “说你真吵!”
    “我刚才都没说话。”
    “都闭嘴好吧一群老爷们,叨叨叨叨,比老太太的嘴都絮叨!”最后还是姚太太的震山吼魄力十足,病房瞬间鸦雀无声。
    她挤到殷天枕畔,“醒了就好,头晕不晕,难不难受,来,先把药吃了,饿不饿,想不想喝汤,我打了点聚海楼的海带排骨汤,你最喜欢的。”
    “对,赶紧吃药,赶紧喝汤,别让大人担心,我一进来看殷田民那架势,还以为你没了呢。”
    殷天“噗嗤“笑了。
    “还笑!吓死你爹和你妈了知道吗!”
    殷天笑得舒畅,笑得幸福,笑得呲牙咧嘴,一脸红艳艳,停都停不下来,“咯咯”不止。
    “这孩子,”姚局身子后仰,跟一众密友打着眼神,牙缝里吐声,“不会摔傻了吧。”
    病房里有一人格格不入,她给自己叫了份炸鸡。
    在小沙发上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嘎吱嘎吱”旁若无人。
    落日就在她身后,她人是金灿灿的,炸鸡也金灿灿冒光。
    外酥里嫩,香气灼鼻!
    殷天微微侧头,凶神恶煞盯着炸鸡和那张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