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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有终 第78节

      第二天上午,许家来了客人。
    郝婉青在电话里说的迫切又含糊,陈志远登门时还不知发生何事。
    他给许康带来一根20年的野山参,又托人从乡下弄了两只走地鸡,想让他补补身体。
    谁知郝婉青难得冷言冷脸,将昨晚发生的事向陈志远复述一遍,然后问他:“他们两个的事你知道吗?”
    陈志远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不知道。”
    郝婉青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瞧了瞧对面仍罚站的两人,接着说:“老陈,其实今天这么急把你叫回来挺欠妥的,但是孩子的事要紧,想听听你什么看法。”
    陈志远稍微观察郝婉青的表情,已知她态度,短时间内猜测她的顾虑,可能她对两个孩子之间的这种关系转换一时无法接受。
    他实话实说:“我很喜欢许岁这孩子。”
    “什么意思?”
    没等陈志远明确表态,陈准急着插话:“我爸的意思是,同意我们在一起。”
    “你闭嘴吧。”陈志远忽然严厉道:“谁教的你半夜爬窗户?挺好一件事,光明正大会不会?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教不好你?”
    陈志远从未疾言厉色地同他说过话,甚至高中叛逆的那几年都软言劝慰,不曾大动肝火。
    陈准愣了愣,立即收声静观其变。
    陈志远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一口,笑着对郝婉青说:“嫂子,如果两个孩子都愿意的话,其实是件喜事。”
    “我不觉得。”郝婉青点两下桌面:“他们几乎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我拿陈准当儿子,在我眼里,这就是对姐弟。”
    “没有血缘关系,其实也不算什么违背道德的大问题。”陈志远说:“青梅竹马不挺好。”
    郝婉青态度坚决:“他们不合适。”
    “没有吧,两个孩子站一起我倒觉得挺般配。”
    郝婉青朝他们的方向瞥过去,冷哼道:“男大女小是祖辈传下来的规律,不是没有道理。”
    许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听到这儿忍不住低声埋怨:“您什么时候也这么封建……”
    “你懂什么。”郝婉青一声给顶回去,做为妈妈,她的顾虑要比谁都多。
    不得不承认,女性仍属弱势群体,婚姻关系中,需要一个心智成熟并稳重有担当的男人多加包容和保护。而生理上,男性要相对发育的慢,也就成熟的晚,所以怎么好找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呢。
    郝婉青比较满意何晋那种类型,只可惜对方不是个好东西。
    她昨晚没合眼,一直在想许岁和陈准在一起的可能性,这时候,她不得不自私地为女儿考虑更多,怕她选错人,将来路难走,会受伤难过。
    客厅里短暂安静下来,此刻也就三友最轻松,它开始时靠在窝里舔爪子,又吧嗒吧嗒走到许岁旁边挠她腿,见她不理,只好跳上沙发跟郝婉青套近乎。
    半天后,陈志远转向许康:“许哥,你怎么看?”
    忽然被问到,许康又抿嘴笑起来。他身体往后靠去,慢悠悠地说:“看许岁自己吧。”
    郝婉青抱着三友,一个眼神扫向他,可许康低着头,根本没接。
    她心中气愤不已,本来叫齐所有人是想划战线,没成想全都跟她对立。
    陈志远一点钟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中午不能留下来吃饭,这会儿已经准备动身回南岭了。
    他把茶盏里的茶喝光,看了看腕表,抬起头,冷着脸问陈准:“听说你们小组提前完成年度任务了?”
    陈准道:“是。”
    “正好我放你假,南岭你别回了,住几天吧,也就你大娘能管的好你。”
    郝婉青一愣:“老陈,你别……”
    “嫂子,陈准爬窗户的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怎么教训他我都没意见。”他边说边起身绕过茶几,到陈准旁边停了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机会给你制造了,剩下自己搞定吧。”
    陈准和父亲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所以郝婉青还没缓过神来,陈准就在家里住下不走了,即使以前经常如此,可现在关系变了,她必须防着两人像防贼一样。
    这天,晚饭比较丰盛。
    郝婉青起早去菜市场买的鲤鱼和牛腩,鲤鱼用红烧,牛腩炖西红柿,另外又炒了几道青菜。
    快开饭时,许岁和陈准在桌前挨着坐,正用他手机看志愿者群里发来的视频。
    有人去宠物医院送狗粮,顺便发了一条大黄狗的养伤视频。它后腿比端午幸运得多,不用截肢,已经做了清创处理,在用镭射烤电,帮助伤口愈合。
    许岁小声问:“就是和那女孩拥抱那次,救的这只狗吧?”
    陈准点了点头,在对话框里打字,想让对方拍个端午看看,发送完一转头,发现许岁正冷冷瞥着他。
    陈准反应过来,在桌下摸到她的手握住:“这事就过不去了是不,都说是误会了。”
    “我看你记的倒挺清楚。”
    陈准说:“那当然,因为这事惹你不开心,能不记忆深刻吗。”
    “你什么时候这样会说话的?”
    陈准低声:“哄女朋友还用学吗,发自内心的。”
    越说越肉麻,许岁嫌弃地挣开他的手。
    许康还在对面坐着,两人嘀嘀咕咕的,肩挨着肩,离得不算近也不远。
    正好那边发来端午的视频,两人又挨近些准备一同看,谁知中间忽然插入一只手,硬是将两人隔开来。
    郝婉青站后面,从两人头上放下炒藕片,吼道:“赶紧去盛饭,别一个个坐这儿光等着人伺候。”
    陈准一秒弹起,态度积极:“我去吧。”
    他拿着四个空碗去厨房,根据每人的大概饭量盛好饭,端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郝婉青占去了。
    和许岁对视一眼,他乖乖去许康旁边坐。
    晚上郝婉青仍然睡客厅,她睡眠奇怪地变浅了许多,就连半夜陈准往返卫生间时,在许岁门口片刻驻足的脚步声都一清二楚。
    她翻了个身,咳嗽两声以示提醒。
    陈准本来也没想干什么,朝她房间又瞧一眼,轻声回了房。
    陈准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大献殷勤,接送许康透析的工作全部揽上身,上下楼他用背的,到底是年轻小伙子,他健步如飞 ,脸不红气不喘。
    楼下王姨碰到过两次,投来羡慕的眼神,“儿子女儿都围着你们转就是好。”
    郝婉青没搭理她。
    但不可否认,家里这种热闹气氛和新年的到来十分相配,以往大多数情况都是郝婉青和许康两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看电视也很安静,就连去菜市场也是她独来独往。
    现在可倒好,陈准牛皮糖一样跟着她。
    小区外面仍然是年货一条街,还有些东西没有买全,郝婉青清晨出门到那边转转。
    陈准拿着两个帆布袋子走在她旁边,嘴里啰啰嗦嗦说着话,她买了什么他第一时间接过去,展开袋子,放到里面。
    路边有卖瓜子花生的摊位,品种很多,分别堆成小山,旁边的铁炉还在嗡嗡转动,花生味飘香四溢。
    陈准说:“大娘,买点花生吧,咱们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太晚吃东西不消化。”
    “买点吧,不然嘴里闲得慌。”
    郝婉青瞥了陈准一眼,到底是走过去,站摊位前看了看,先剥粒花生尝味道,又分别尝了两种瓜子。
    她指着刚刚尝过的,对老板说:“各来两斤。”
    陈准在她身后添一句:“要新炒的。”
    老板:“好嘞,稍等五分钟。”
    买完瓜子花生继续往前走,这边更热闹,一侧卖对联福字和中国结,另一侧是大红灯笼和烟花爆竹。
    这些郝婉青提前买过了,便费劲地穿出人群,再通过路口,前面都是水果摊。
    陈准指着路旁:“大娘,买箱沙糖桔吧。”
    郝婉青朝摊位上插着的牌子看了眼,摇头道:“一箱十来斤,拎不动。”
    “我拎。”
    郝婉青没搭理他,向前走去,却在这条街快要逛到底时,终是给他买了一箱。
    可没走多远,陈准又开口:“大娘……”
    郝婉青被他叫的头疼,便没好气:“干什么?”
    陈准说:“买点青提吧,许岁爱吃。”
    不加后面那句还好,郝婉青更来气,撬都撬不开他们,还帮他给她买水果?
    “没钱。”她道。
    陈准说:“我有。”
    他掀开摊位上盖着的保暖被,在摆放整齐的青提中挑来挑去,找了一串个大又饱满的拿给老板称重。
    他没带手机出来,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数了数却差了五块钱。
    陈准看向郝婉青。
    郝婉青转身就走。
    陈准立即上前搂住她肩膀,商量道:“借我五块,回去就还您。”
    “没有。”
    陈准硬拉着她不让走,低声恳求:“您帮帮忙,都称完了,不买多丢人。”
    郝婉青力量不及他,也没好意思在大街上跟个孩子拉拉扯扯,到底是从兜里翻出五块钱递给他。
    两人满载而归。
    路上陈准跟她分享:“记得有次我去许岁学校找她,也给她带的青提,本来我是在水果店特意挑的,还拎着袋子大老远跑步过去,却骗她是从校门口的水果摊顺便买的。”
    东西都在陈准手上,郝婉青两手插着兜,觉得年轻人这点事简直酸掉牙,又不自觉跟着他的描述想象了下女儿当时的表情和反应。
    她那个年代,男女之间对情爱还相当保守,她和许康是通过介绍认识,所谓喜欢也是结婚后的日久生情,哪有那么多你来我往和纠葛。
    她问:“那年你上大几?”
    陈准想了想:“还没上大学,应该是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