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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 第189节

      邱年想到姜冉耳朵上的牙印,心想这孩子牙怎么那么尖,下嘴没轻没重的,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你今天没看见她?”
    “我在g索。”北皎说,“鬼都没有。”
    哦。
    大龙玩儿平花的,一般不上g索。
    邱年眼眯成了一条缝,用桌子上谁也听不懂的话术说:“为了证明自己也是能吃得下地沟油的人,她忙着呢?”
    北皎没听懂。
    但是下意识地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正想仔细问,此时两个路人从他们桌子旁边飘过,两人侃侃而谈——
    路人甲:“我看到姜冉了,带着个不认识的小哥哥,滑着滑着就强行摔倒了,坐在地上呜呜呜和嘤嘤嘤,她说,我起不来你拉拉我。”
    路人乙:“哪个姜冉?上次我交了二千块钱跟她上课,被她骂的头都抬不起来那个?”
    路人甲:“对,我凑上去问她咋了,她说问个屁快滚。”
    路人乙被荒谬到发出“哈哈哈”的一连串笑声,又问:“那小哥哥谁啊?”
    “不知道,没几把见过,长得是真好看啊韩国明星似的,也用的马赫,讲话也好听,教姜冉换刃呢——”
    “姜冉?学换刃?”又是一阵荒谬的大笑,“还是你冉姐会玩啊?”
    两人正笑的开心,讲八卦讲到停不下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是有人撞翻了自己的椅子。
    回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在身后一桌子人沉默的桌边,一个高大身影伸手把头盔往头上一扣,长腿一迈,跨过翻倒的椅子,就往门口疾走——
    路过某个柱子时,顺手拎过靠着墙滴水的红树。
    那模样,像踏马奔赴战场的战士炕上了他的狙击炮,准备所到之地寸草不生。
    路人甲很茫然:“谁?”
    路人乙也很茫然:“没看错的话是皎神。”
    路人甲:“他来吉林了?这着急忙慌的去哪,不符合他的人设。”
    路人乙:“今天人设崩塌的大佬还少吗?”
    路人甲:“上厕所么?”
    路人乙:“上厕所用得着一副杀人的样子?”
    两人四眼懵逼。
    直到不远处,一桌子沉默的人终于反应过来,邱年默默地扶起被北皎撞翻的椅子,停顿了下,幽幽道:“不,是去捉奸。”
    第107章 疯狗
    其实姜冉也不是真的来吃地沟油的,她答应了大龙的邀约,主要是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有点儿动摇。
    人在对自己曾经坚定不移的事产生动摇时,总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不是她原本的决定错了,而是她最近太闲,有些放松警惕……
    对北皎就是这样。
    最近两年姜冉的生活除了感情一塌糊涂(也不算完全一塌糊涂最多算一潭死水)之外,她在别的领域似乎战无不胜——
    卖货就成销冠;
    比赛即成季军;
    短视频app随便更新一个段子下面一堆的彩虹屁她都不用费心思维护评论区但凡有一个不好的评论,她都不用自己的动手,吃瓜群众会替她把那个人喷到自行删评……
    日子好过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对感情这块来了点滋味,盲目地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只对北皎可以了,还是对所有人都可以了?
    姜冉不知道。
    她现在就像是站在男科门诊前的病人,想让医生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疑惑归疑惑,至少在今天天亮之前,姜冉还没有对自我诊断发出过真实的行动,比如前一天晚上晚饭过后,大龙就约她明天上中级道学换刃,他不收钱。
    此时看见“中级道”三个字腿都打抖的姜冉真实情感只感觉到了幽默,于是她回了个“哈哈”,然后很讨人厌地不置可否。
    她选择性地直接无视了大龙第二天的邀约,就觉得这个少年虽然长得好看但还是差点儿东西——
    用邱年的话是性张力,但姜冉没有特别想和什么人上床的概念,所以她觉得那是各方面能征服她的感觉,比如气场,比如滑雪技术。
    当然第二项是有点强人所难,哪怕是曾经她屈尊降贵过的北皎也没这本事,但是北皎菜到连穿鞋都是她教的,作为师父多少还是对徒弟格外开恩的双标,所以这个人又有跳出三界众生标准之外的红利。
    她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导致晚上她又做了个梦,她梦见了自己比赛之前,特地选择了平行大回转世界杯积分赛芬兰站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芬兰拥有罗瓦涅米的圣诞老人村。
    再次回到罗瓦涅米,一切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天乌压压的,下午一点多两点就几乎天黑,随处可见的哈士奇摇着尾巴趴在雪地里,人们的生活节奏缓慢而富裕。
    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年都是游客的圣诞老人村突然变得冷清了很多。
    记忆中,人多到走不开步的邮局里也只是小猫两三只的几个人。
    姜冉独自一人在那个村子里小小的邮局里呆了很久。
    姜冉先选了一张明信片,毫不犹豫地写上了对自己的祝福,填补了当年属于自己的那张明信片被寄丢失的遗憾,她要回去把这张明信片裱起来,和林霜的那张放在一起,最好四年后,在它们的旁边是一块金灿灿的奥运金牌。
    只是写完了祝福语,姜冉在写邮寄地址的时候犯了难,害怕明信片再被寄丟,那多少就感觉有些不太吉利——
    她认真地想了想最不可能寄丟的地址,思来想去想到的只有国内各大高校。
    而全国明明那么多所高校,上百个地址与数百万收件人,她脑子里只有广州a大,北皎。
    姜冉告诉自己,这是从长计议,顾全局之决策,那条狗的心眼那么小,他们上一次分开时刚从酒吧后巷回来可不是彼此微笑着说“再见”的气氛,万一那条狗把明信片撕票了怎么办呢?
    她只能委曲求全地又从明信片架上选了一张明信片——
    也就是选图案的时候因为过于认真花费的时间久了一点点。
    也就是翻过来在背面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时干脆照着手机软件表情包画了个狗头时稍微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下。
    梦境好像是第三视角,当姜冉看着梦中的姜冉握着笔画狗头时如怀春少女的微笑,在梦中她发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
    她尖叫着说:不可以!
    然后她就吓醒了。
    抱着被子,凌晨六点,外边的天刚亮,雾蒙蒙的天飘着小雪,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得出总结——
    最近的生活,含狗率过高。
    这样真的不行。
    太可怕。
    所以她拿出手机,在“哈哈”之后隔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又补充了句:那十点我们中转站见?
    ……
    如此这般,此时此刻。
    松北滑雪场的缆车中转站人头攒聚,大概是因为是周末,新入坑雪滑雪的人特别多,姜冉蔫蔫地弯腰穿上了依然是八字站位的马赫的固定器,又在初、中级道推起了该死的坡。
    这次为了学得像,换刃换的蹩脚一些,她挠着头对面前的大龙说:“我好像是左脚前。”
    其实练的最勤快的时候,姜冉也是可以用右脚前的一顺刻滑板(*固定器完全朝右)照样刻着摸雪,只是摸得不那么好看。
    但是玩了一阵后她发现学习这项技艺毫无意义,便将之抛到脑后,时隔多年,她的左脚前换刃还真有点儿磕磕巴巴的感觉——
    就感觉和右脚闭着眼都能滑不是一个玩意儿,不是同一个人身上的腿。
    她装得挺像,换刃换的东倒西歪,大龙却在旁边疯狂夸奖,说她滑的很好,很有天赋。
    有那么一秒姜冉觉得这玩的还挺有趣的,但是下一秒她又索然无味;
    偶尔她摔在地上会坐在地上,伸手让大龙拉她,他伸手拉起她,两人的手隔着厚厚的手套相握,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如坏掉的心电图仪器,只剩下“哔”一条直线;
    大龙那张漂亮得不亚于北皎的脸蛋在她勉强晃,她欣赏,却不完全欣赏的来,就觉得缺乏一点男子气概……
    站在男科门诊前捏着病例的病人心知肚明自己大概是是真的不行。
    却还是想给自己判个死刑。
    到了缆车下面,姜冉与大龙闲聊——好在虽然不太心动,但是作为开朗的、雪道上会主动找心仪姐姐搭讪的小阿弟,大龙在聊天的方面还是十分有话题的。
    他给姜冉说起他们在崇礼最后的那段时光,就聚众在租的房子下面,楼上就是房东的家,那时候崇礼强制性清理门户,房东说什么“不可抗力”不愿意退钱,他们就堵着门口,不让房东正常过日子——
    比如有一次房东买回来了一兜黄瓜,被他们一拥而上抢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同僚当着脸犯绿的房东的脸,擦了擦黄瓜“咔嚓”咬了一口,问房东:【你家盐还够吧,不然咱们闲着没事干,只能义务给小区街道撒盐除冰。】
    姜冉脑补了下一堆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抢中年人一兜子黄瓜的模样,笑的直不起腰。
    这时候天上又开始下雪,这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光线变得更加不好,没有风,不太大的雪从天空缓慢地飘落……
    大龙伸手在姜冉头盔上几厘米的地方接了点雪子,嘟囔了声:“下雪了。”
    “没事,就这一点儿雪——”
    算个屁。
    姜冉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少年已经抬手扯下了刚才一直戴着的滑雪防风帽,特别大的防水兜帽能将头盔一起罩住的,他拎着防风帽,套到了姜冉的头上。
    姜冉眨眨眼。
    “别感冒。”大龙说,“这种天一不留神,很容易着凉。”
    陌生的少年气息笼罩着姜冉,她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刚想说“谢谢”。
    这时候,透过大龙的肩膀,她看见在他们身后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站在缆车排队的队伍外,黑发年轻人一只手拎着雪板,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
    他没带雪镜。
    人来人往,视线却仿佛丝毫不受干扰地死死盯着他们这边,那双漆黑瞳眸如淬进了冰雪,冷淡而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