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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准点狙击 第93节

      “……无法跟佳丽联系……对不起,我只能拜托你,并且有弑神者在……他一定能带你安全离开。”
    苏鹤亭说:“信在哪里?”
    一只人面蜘蛛顺着玻璃缸爬下来,把信吐在了地上。说是信,其实只是一页匆忙撕下的纸。看得出阿襄为了把这张纸带在身上,吃了许多苦头,纸的背面已经被血和泪浸满,透出深深的笔迹。
    谢枕书拾起这份信,递给苏鹤亭。苏鹤亭把它装进内兜,对玄女和阿襄说:“我会把它交给佳丽的。”
    “谢谢,我说过,你来到这里,我就为你偷回记忆。”玄女降下几个装有实验体的玻璃缸,让人面蜘蛛爬进去,“其实在实验开始时,我就曾在这些实验体的芯片中读取到过有关你的信息。”
    人面蜘蛛拿出实验体的芯片,塞进口中,咀嚼两下。几秒钟后,玄女重温了那些信息。
    她说:“再次抱歉,谢枕书,我欺骗了你。两年前你到交易场寻找苏鹤亭的资料,被我回答‘死亡’,那并不是因为我找不到苏鹤亭的资料,而是因为我在实验体芯片中看到了他的一些过去。”
    谢枕书说:“哪段过去?”
    苏鹤亭心里微动,道:“哪段?等一下,我的记忆——”
    玄女说:“你的记忆被切分开来,由主神系统加固,用十二道密码锁在了新世界的角落里。”
    难怪苏鹤亭什么都想不起来。
    玄女顿了顿,道:“……我只能给你我偷到的,我发誓我没有看过,但我猜测它可能不全。”
    苏鹤亭为分段保存的记忆而皱眉,他心道: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主神系统这样大费周折?况且主神系统既然能拿走他的记忆,为什么不消除,一定要留下?
    他问:“除了你拿到的,其余的记忆在哪里?”
    玄女说:“在惩罚区。”
    苏鹤亭隐约抓住了什么关键,他果然如珏在日记中所言,曾经在惩罚区待过一段时间。
    那只咀嚼过芯片的人面蜘蛛爬到他们跟前,它的背甲转换成机械板,多足蜷缩,趴在地上变为一只平平无奇的铁块,从隆起的背部升起一个连接插口。
    玄女说:“拿走吧。”
    苏鹤亭翘起尾巴,看向谢枕书,谢枕书正在看他。他道:“传输两分钟。”
    谢枕书沉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中有苏鹤亭困惑的东西,像是想要摸一摸苏鹤亭的脸颊。片刻后,他点一点头,说:“我在这里等你。”
    他总是安静地站着,好像等待已成习惯。
    苏鹤亭忽然想到他们初次告别——在新世界的初次告别。长官也是这样站在雨里,看他从惩罚区消失。
    苏鹤亭尾巴一歪,搭在谢枕书的手腕上。他的尾巴尖迅速扫过谢枕书的内腕,留下毛茸茸的触感,接着更换尖梢,甩出接口,跟插口相连。
    他说:“拜拜。”
    猫的改造眼微微亮,“x”字浮现,旋转了一圈,开始接收记忆——
    第99章 老苏
    苏鹤亭是个骗子, 他爸也是。从他有记忆起,父子俩就在流浪。他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快跑”,因为他爸总让他放风。有时候警察来了, 他爸会带头先跑, 等跑远了, 才记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像我这样的大人,超级不靠谱哦。”老苏的胡茬正刮到一半, 忽然回过头,脸上笑嘻嘻的,“虽然爸爸还是爱你的, 但是小苏, 将来可千万不要变成爸爸这样的人。”
    他长得一表人才, 却是个无赖, 平时把自己捯饬得光鲜亮丽,屁股后面其实欠了一堆债。他不赌博,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就是老觉得自己能成大事,所以从不把钱当作钱,很舍得花。等钱花完了, 他又四处去借,借完一轮又一轮, 最终把朋友都借成了仇人。
    他们没有家,老苏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有时,苏鹤亭在半夜醒来, 能听见老苏的电话响个不停。
    苏鹤亭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老苏戴着耳机打游戏, 把一包薯片尽数倒进口中,装听不见。他心比天高, 却对生活没有计划,经常整夜打游戏。
    苏鹤亭得不到回应,便趴在发潮的被褥上,目光透过房间的窗子,对着五光十色的夜场灯光发呆。
    老苏玩到清晨,丢给他二十块,说:“去买两笼包子回来,要韭菜鸡蛋的。我先睡一会儿,你回来记得叫我,别自己偷吃哦。”
    老苏讲话总带个“哦”,不刻意,好像是习惯,从他少年起就这样,似乎这样讲话就能使人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苏鹤亭跳下床,穿好鞋,在拎不拎外套中犹豫。没人会喊他天冷添衣,他必须自己做判断。最终,他拎上外套,揣起老苏给的钱,出门买包子。
    门外是旧居民区,潦草的楼层间扯了好多塑料棚布挡雨,看着乱七八糟,像是野蛮生长的灌木丛。
    苏鹤亭两步跳下台阶,天还没亮。他感觉冷,就套上了外套。外套又薄又小,露着他的两只瘦手腕,挡不住湿冷的风。他把手揣进兜里,蹚过水洼,走出巷子。
    “小苏,”骑自行车路过的牛奶工看见苏鹤亭,猛地刹车,放下一条腿,一路滑到苏鹤亭跟前,问,“你爸在家吗?我得问问他,他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
    苏鹤亭脚尖挪动,道:“……快了。”
    牛奶工说:“别说快了,每次都快了,给个确切时间!”
    苏鹤亭鞋底踩到了石子,硌得他心慌。他揣在兜里的手指紧揪,像犯了错,心里也不知道老苏什么时候能还钱。路上过来过往好些人,都拿眼睛瞟他。半晌,他从兜里把那二十块掏出来,递向牛奶工。
    牛奶工弯腰,从苏鹤亭手里把二十块拿走,道:“别怪叔叔凶,我给你爸借的钱不是闲钱,没有收利息已经是情分。他当初说就借一周应应急,现在欠了几个月,还把我电话拉黑了。我没见过他这么厚脸皮的人,真不是个东西。你,”他伸出手,把苏鹤亭的薄外套拉了拉,“瘦成这样,他也不管!唉,上车吧你,跟叔叔回家吃饭。”
    苏鹤亭道:“不用——”
    牛奶工已经把他拎了起来,放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说:“走吧!”
    自行车“哐当”一晃,冲向前方。
    牛奶工的家不远,骑车两分钟就到了。他老婆正在给小孩做早饭,那小孩一听车铃响,就跑到门口,一个劲儿地喊:“爸!爸!”
    他老婆把饭端出来,说:“别嚎了,吵死人了!”
    牛奶工停好自行车,把苏鹤亭拎下来,道:“有小客人。”
    苏鹤亭抄着兜,跟他老婆对视,片刻后,又把手伸出来,说:“……阿姨好。”
    他老婆解开围裙,眉一挑,笑笑:“小苏啊,你爸爸出门啦?”
    牛奶工说:“他爸出不出门都一样。小苏,过来,洗洗手吃饭。”
    他老婆把围裙塞回柜子里,转身时白了牛奶工一眼。她进厨房,把碗筷摔得震天响,一会儿端着碗出来,又笑着说:“小苏,快坐。”
    苏鹤亭在那目光里觉察到一些情绪,那让他如坐针毡。他说“谢谢”,在座椅上规矩得像个小木雕。
    牛奶工道:“这奶是热的,你趁热喝。”
    苏鹤亭抬起手,刚碰到杯子。
    牛奶工老婆忽然伸手,把杯子拿走,搁到儿子面前,说:“你别这么催人吃饭,太烫了。来,小苏,先喝水吧?水是温的。”
    苏鹤亭缩起手指。
    牛奶工吃一半,问:“你爸今天没事干吧?”
    他老婆皮笑肉不笑:“他爸能有什么事情干?前几天给他介绍工作,他嫌弃人家工资少,看不上呢。”
    牛奶工说:“做人要踏踏实实,不能总是好高骛远。他成天说自己要发财,有什么老板看中他的天赋,要给他投资,结果都是骗人的。”
    他老婆把那杯子里的牛奶倒给儿子,道:“那也比不上你,钱多得到处给人借。小苏,人呢,要有自知之明,你说对不对?不能总想着天上掉馅饼,那都是没影儿的事。像你叔叔说的,做人要踏踏实实。你吃完回家,跟你爸好好说一说,让他找份正经工作,把钱还了。我觉得吧,人除了要有自知之明,还得有羞耻心。羞耻心是什么你懂吗?就是……”
    她讲话笑眯眯的,甚至算得上柔声细语,把羞耻心是什么给苏鹤亭讲完,又把厚脸皮是什么也讲了一遍。
    苏鹤亭坐在桌对面,身上仿佛戴着镣铐,是个前来聆听教诲的小罪人。他垂着眼眸,几次想要挤出笑容,可是太难了,他还没有学会如何伪装,已经开始懂得狼狈。
    牛奶工老婆说话的时候,小孩一直在吵闹。他比苏鹤亭小几岁,脚蹬着桌子,用勺子把碗敲得当当响。那热牛奶溅出来,洒到苏鹤亭的身上,一次又一次。
    一顿饭吃完,苏鹤亭向牛奶工告别。他跨出门,听见牛奶工老婆说:“你搞慈善吗?真把自己当富翁啦?接济完大的再接济小的,还等着他们父子俩谢谢你呢?你看他们谁像有脸皮的!”
    苏鹤亭下了台阶。
    他老婆对着门,大声说:“小苏,下次没饭吃了,记得再站巷子口等一等,这儿住着几百户人家,你饿不着!”
    寒风凛凛,苏鹤亭却觉得脸烫。他一鼓作气,跑出巷子,跑过街道,在微微亮的晨光里,冲进家门。老苏正横在床上,呼呼大睡。
    苏鹤亭气喘吁吁,他说:“喂。”
    老苏没反应。
    苏鹤亭扑过去,捶了他两下,喊道:“喂!”
    老苏惊醒,以为是要债的来了,一骨碌爬起来,见是苏鹤亭,又松了口气。他问:“包子呢?”
    苏鹤亭说:“你为什么不去工作?”
    老苏倒回床上,呈大字张开手臂,道:“我在工作,等人家看了我的策划,我们就能搬家了。”他侧过头,看着苏鹤亭,又笑,好像没烦恼似的,“到时候你想住什么样的大房子?爸爸都可以给你买哦。”
    苏鹤亭突然脱了外套,扔向老苏。
    老苏接住外套,问:“干吗?”
    苏鹤亭一瞬间红了眼眶,道:“骗子!”
    他们像浮萍一样漂泊,每一次,老苏都会这么对苏鹤亭说。他把自己视为天才,对多年前的成功念念不忘,至今不肯向现实低头。
    他眨眨眼,说:“是啊,我是大骗子,你是小骗子嘛。”
    苏鹤亭道:“还钱。”
    老苏撑头,说:“还还还,挣到了一定还,可是现在还没挣到,你不要催爸爸,爸爸……我也很着急。”
    他说着翻过身,面朝墙壁。
    房间里没开灯,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老苏价格不菲的西装挂在墙壁上,电脑还亮着。过了片刻,老苏又回过头,在昏暗中对苏鹤亭露出模糊的笑容,道:“你不要生气,爸爸带你去工作好吗?”
    他起身,穿上那件西装,系好领带,然后牵着苏鹤亭,去了附近的游戏厅。
    老苏让苏鹤亭坐在板凳上,用一百块跟人赌台球。他打到下午,挣到了五百块,把钱给苏鹤亭,说:“去玩吧。”
    他蹲着身,托着腮,那和苏鹤亭相似的眼睛里满是骄傲,仿佛期待在儿子面前找回自信。
    苏鹤亭把钱推给老苏,道:“还钱。”
    “哎呀,”老苏用手指戳他的脸颊,“我知道,我还。这五百块是给你的,你拿去想怎么花怎么花,好不好?”
    苏鹤亭脸颊被戳得鼓鼓,他低头看那五百块,想起牛奶工老婆的话,还有自己外套上的牛奶渍。
    老苏收回手指,把自己的嘴角推上去,说:“你开心点嘛。”
    苏鹤亭小声问:“……你真的会还吗?”
    老苏道:“嗯啊,我发誓。”
    老苏拉着苏鹤亭,玩了会儿游戏。苏鹤亭坐在凳子上,脚勉强能够得着地面。他经常坐在老苏身边,看老苏玩游戏或者做数据。偶尔,老苏会把过不去的关卡都交给他。他在这方面有种特别的专注度,可惜那时还没人告诉他这意味着什么。
    老苏耐心不够,玩到中途就跑了。他的台球打得不错,准备再赢几把。苏鹤亭一个人坐在游戏机前,看他跟人谈笑风生。
    约莫十点左右,外边的天黑透了,下起雨来。游戏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到处烟雾缭绕。苏鹤亭肚子饿,听见了老苏开球时“嘭”的响声。
    周围人一片叫好,但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嘭”。这次的“嘭”比台球撞击声更响亮,是子弹射爆游戏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