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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姬氏女 第67节

      翰林院的侍从既不能违抗上头的指派,又不能强令张实坐车。只好赶车远远跟着人,想看看这三人能往哪里去。
    三人一驴晃过两条街,童子的短胳膊短腿扛不住了,“先生先生,我走不动了。”
    张实使唤白毛驴靠到墙边,对两个小童道:“那就歇一歇吧。正好前头要来人了,咱们避一避。”
    翰林院的侍从见状驾车走近,正欲开口叫唤,旁边的拐角出冲出一辆青帷马车,两车眼看就要相撞。
    侍从避让不及,青帷马车上的车夫呵骂一声,马腿高高扬起。侍从吓得发抖,竟是愣愣的定在原地没躲开。
    小童急的要上前去推,被张实用拂尘拦住:“不必去,有惊无险。”
    小童止住脚步再看,果真有惊无险。
    马夫一身腱子肉绷紧,紧紧缚住马笼头,止住冲劲儿。安抚住受惊的马,他擦了一把汗,骂咧:“长没长眼呐。”
    侍从呐呐不敢言语,连连拱手道:“多谢阁下救命。”
    “算了算了,”马夫收起汗巾,转头瞧见墙边白发如绢的俊俏道士,一拍手:“可算是赶到了,老奴是宣仪公主府上的护卫,特奉公主的命令来接仙长。”
    “是福是祸都是躲不过的,”张实微笑道,“罢了罢了,就随你们走一趟,了去此劫。”
    听他口气,小童便知道这一辆马车是能坐的,两童子兴高采烈地爬上青帷马车,向张实招手:“先生快来啊。”
    张实摆摆手,依旧骑着白毛驴,跟在马车边上走。
    经此一劫,侍从对张实心服口服,再三拜谢后转身回去复命了。
    青帷马车依着大路走,朱雀大街向崇德坊一共两条路最近便。不凑巧的是往西市方向的路边倒了一颗桂树,只剩下路过越王府外的路。
    白毛驴一进城就得到全城人的注意,拒婚一事虽然只在小范围流传,不为百姓所知,但有权势的人不缺耳目。宣仪公主求爱不成的消息悄悄地传遍鼎都上层人耳朵。
    路上不少人远远望老神仙骑驴,碍于青帷马车不敢上前。在皇城脚下,一块牌匾砸下去能压死三个皇亲国戚,能堂而皇之在城中骑驴走街的,想也不是普通人。能供奉得起这般人的,即使是普通的青帷马车——那可是马车啊。
    大周苦缺马久矣,能套马出行的人非富即贵。而最适合养马的地方在五十年被九黎占去,这也是朝廷重视北境边防的缘故,谁都想夺回那块宝地。
    等马车进入越王府所在的坊外,旁边围观的百姓已经散干净了。
    府中的越王听完下人的禀报,不禁对张实产生好奇。
    任谁对不慕富贵、不慕声名、不求权力、不好美色的奇人都会感到好奇的。
    越王对老师口中“发疯”那个发疯的二姊与她的求而不得有所耳闻,谢祭酒听见姬姝要下嫁一个菜农出身的道士时就气得出窍,再听说姬姝亲自向皇帝求亲,而张实推拒时砸碎了心爱的砚台。
    同一家人、尤其是姊妹总是容易被联系在一起,姬娴出格的行径与不堪的名声也会牵累姬羲元。这对越王来说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他已非吴下阿蒙,手段与心智在这些年得到沉淀,对外很能做出一副好弟弟的模样。
    瞥见对面的谢祭酒阴沉沉的脸色,越王温雅笑道:“老师何必为了一介小人苦恼?他既入职翰林院,总有见面的时候,只要拆穿了他的伎俩,阿姊自然也就失望败兴、不再留恋了。”
    谢祭酒拂须,欣慰地看着越发有君子姿态的弟子,“多谢大王的好意,此人狡猾诡辩又有陛下支持,切不可轻举妄动。试探一二也就罢了,万不能为了打鼠伤玉瓶。”
    这个弟子是他毕生的心血,比一切外物都要珍贵。扶持他登上泰山之顶,是他匡扶人间正道、维护天下太平的不二良方。
    至于不懂事的女儿,在尘埃落定之后自会明白阿耶的良苦用心。
    白毛驴路过越王府时,张实迎着阳光眯眼直视匾额,越王府三个大字端正排列,他随手起了一卦,算了算结果,耽搁一小会儿又笑着骑驴离开了。
    小童坐在车辕问:“先生笑什么?”
    张实欣然道:“我找到自己的因果了,所以发笑。”
    了结这番因果就离回山的日子不远了。
    “是和刚才漂亮壮观的大房子有关吗?”
    “不可说,不可说呀。”
    “先生又说奇怪的话了。”
    张实一拍驴屁股远远走在马车前面,避开孩子们数不尽的问题。
    崇德坊中,已有人等候许久。
    青帷马车载着俩小童进入后院收拾行囊,留张实独自一人面对前厅中的姬姝,四下无人,张实丢开拂尘,收起那一副端起的劲头,整个人松散下来,又是那个无名无姓的小道士了。
    作者有话说:算阿姝的cp吗?
    ——不完全算,毕竟基因变异,不适合生崽。亲娘建议玩一玩就抛弃。
    正式迈入三十万字大关,(~ ̄▽ ̄)~啦啦啦啦
    第102章 “公主玩弄我的心意,又向外传出南辕北辙的讯息,如今又支开旁人,独自与我相见,所图为何呀?”张实伸了个懒腰,漫步到奋笔疾书的姬姝身后,弯腰去看她写的东西。
    为安排张实入城后的诸事,姬姝耗费心血推演数十种安排,好不容易才为张实奠定一个好的开头。现在她在写的正是下一步,每一步都不能叫人看出破绽,一环扣一环,之后只会更难。
    而被迫踏上贼船的张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刀口起舞,一招不慎就是砍头的罪名,他有一些怨言实属正常。
    姬姝侧头避开垂落在脸侧的衣角,手下不停:“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我以为早在恒山就教会你识时务的道理了。”
    恒山四年,两人起居就在相邻的院子,日初吐纳、日落就寝,姬姝以身作则教导张实一言一行,上午学习文章典籍,下午教授道经道法,就连张实写字练的字帖也是姬姝当场默写的描红。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绫罗绸缎。
    两人唯一不同调的,是张实学习口技时,姬姝坐在院外望山。
    要说张实和这等尊贵博学的人朝夕相对四载毫无感觉,那是撒谎。可姬姝太平静、太包容,对待张实不像是对待同龄人,更像是对待一个无知的后辈。
    无论张实犯了什么错,她都不会动气动怒,只会心平气和地给他讲述道理。就像此刻,张实本意并不是抱怨,而是想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引起姬姝的注意。
    长久的相处让张实能够从细枝末节发觉姬姝心情不愉,自觉住嘴,“当然,宣仪公主的话,草民铭记于心,岂敢相忘。”
    姬姝写完最后一列字,放下笔道:“非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希望你能明白君子慎独的道理。”
    每次姬姝的说教,都会给张实一种她确实只将我当做一个趁手的、还需要打磨的工具的感觉。张实感受过人情冷暖,也知道世上愿意接纳自己的人是极少数,而他幸运地遇到了其中最好的那一个。
    他因为姬姝不再担忧温饱,享受不尽的美酒佳肴、高枕软卧,甚至有接触了大周最顶尖的学识教养,得以从认识几个字的白丁,摇身一变成为德高望重的隐士。
    这一切,全都来源于姬姝对他的栽培,作为交换,他要冒着风险为她做局。
    即使可能事败死去,这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事了。
    不该有的妄念在姬姝说要向皇帝请求赐婚时膨胀,又在姬姝要求他严词拒绝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的时候张实也会想,他如果是个没有白毛异状的正常人,他有可能从师学习科举入朝,终有一日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姬姝面前。要是那个时候他够年轻,也不是没有做入幕之宾的机会。
    再或者,他是个高门子弟,与她从小做同窗,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向她求亲。
    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生下就被抛弃,唯一一身整齐的衣服是老师傅留下的道袍,连个正式的名字和文牒都没有。
    他因为异样被人抛弃,因为异样受姬姝青睐。
    但真正走入众人视线的并非是他,而是张实。
    他作为自己时与姬姝的关联仅剩下这一肚子不该有的墨水,手上的字迹若是被察觉出,也要说是张实传于宣仪公主的墨宝。宣仪公主爱之深,连字迹也临摹了。
    张实登上天子堂,而他依旧一无所有。
    张实有许多话在心中徘徊,溜到嘴边又被自己咽了下去。他端坐在姬姝身侧,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奢望,一字一句去读她写下的字句,“阴阳颠倒,气息有异,府中西侧有一奇异之人,会聚男女之气,有混沌之感,其气微弱,表有阳气遮盖,当为童男。”
    他背诵过鼎都内各家各户的关系与显存的人物,联想到自己被要求在越王府门前停留,这个奇异之人实在很好猜。
    无非就是越王的两个儿子之一。
    姬姝还是那副温和口吻:“需要我为你解释其中的关窍么?”
    张实乐得与姬姝有更多的交流,“公主愿意的话,再好不过。”
    “如若不出我所料,下次宴会必有人来试探你。其他人我们会提前安排,唯有越王需要你小心应对。”姬姝轻点桌上的各色文书,“他府上较为紧要的人物全在里面,包括小像在内。你要牢记于心。这是第一点。”
    再拿起刚才写好的内容,“都是些套话,不管他届时问你什么,你随机应变,一定要将话引回此事上。这是第二点。”
    张实接过纸张反复默读,三遍记下内容,依照姬姝的习惯丢入桌边的火盆内烧尽。
    他笑道:“还有什么?”
    姬姝对他天生的记忆很欣赏,也知道这点天赋让他自得,警告道:“届时,你那弄月嘲风的本事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尽可能少写字。越王身边总是跟着谢祭酒,他是我的生父,有两分才学又对我的字迹熟悉。要是漏了馅,你的下场是保不准的。”
    张实大为惊讶:“原来如谢祭酒那般德高望重的人,也会成为皇帝陛下的入幕之宾吗?”
    都说女儿效母,如果姬姝也有这种习惯,那他将来是不是也能有所奢求?
    别的不说,张实的脸确实是还不错的。
    姬姝略略一想,确实没与张实说过自己的身世。该给他补上一课,也好让他在谢祭酒面前更游刃有余。于是姬姝将自己的身份,生身母亲、生父、养在深宫的缘由,据实已告。
    张实听罢,恍然大悟。
    谢祭酒肯定是个不配称为人父的东西,否则从来温和待人的姬姝怎么可能与生父反目成仇。
    幸亏姬姝没有看穿人心的能力,不然非笑出声不可。
    她打心底认为自己拥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下她的清河郡主,一个是养育她、给予她身份地位的皇帝。
    而人文教化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让一个生来被父母抛弃的男人,潜意识里依旧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有父亲,且应当父子相得。
    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姬姝便预备离开。
    她转身那一刻,衣摆划过张实的手掌。
    明明是石榴色的绸面更为柔软,被割伤的却是他粗糙的手。
    张实指尖一烫,情难自已地收拢手指。
    落了空。
    柳絮兀自飘落湖面,振起微小的水波。
    再回神,已不见姬姝身影。
    他夺门追去,又在院内止步。
    远远望着载着姬姝的车辇寸寸消失在转角。
    姬姝一回到公主府就沐浴更衣换了更为舒适的便服,她斜靠软榻闭目养神。
    她长张实一岁,见识过的各色的人,心底未必不清楚张实的想法。只要张实虚妄的念头不越界、不干扰他背负着的责任,姬姝便不会去管。
    很多事,从来是论迹不论心的。
    张实本身并未做错什么。
    况且,匆忙来到未知的地方,人难免有所不安,会对能依靠的人产生过于深切的依赖与眷恋。
    稍微夹杂一点不清不楚的感情,往往能让人更加专心,而被感情糊住心智的人,往往更好控制。
    若非姬姝没有对自己人下手的习惯,其实张实略带奇异的面容,有一种矛盾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