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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姬氏女 第13节

      第19章 、扶疏轩
    “这么说太妃您明白了吗?”姬羲元放下茶杯,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她轻轻笑了:“您现在知道温阿姨为什么走的急了吗?因为她知道这个世道已经变了,而您教给她的,不足以让她立足于鼎都啊。要面对的世界太陌生了,温姨应该会害怕吧,毕竟没有一个亲人理解她啊。啊对了,您大概也时常说些男子更好些的话吧,不知道温姨是不是也觉得,她的母亲因为想要的是个儿子,所以才不爱她。”
    贤太妃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屏风后悄悄躲着的姬娴听得清清楚楚,振聋发聩。回过神来的时候,姬羲元已经离去,贤太妃正问曲嬷嬷:“你说,若我的阿温是这样凌厉的性子,陛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失望,临终前都不愿见我们母女。”在说先帝临死前对温长公主的绝情。
    曲嬷嬷与贤太妃相伴十年,熟悉她的性格,事到如今又能如何,低声劝慰她:“儿大不由母,长公主那时候逆反得很,哪里听得进长辈的话。先帝狠心了,长公主才长记性。如今长公主平平顺顺的日子过得。圣人是个宽厚的,小打小闹必会宽恕。”说的是前不久的温长公主闹着要给姬娴塞伴读的事。
    姬娴避开祖母悄无声息的出了正厅到皇子女读书习字的扶疏轩,此名取自谢眺《游东堂咏桐》中“孤桐北窗外,高枝百尺余;叶生既婀娜,落叶更扶疏。”一句,庭中栽种梧桐树。钟牙子初次来叶落轩授课时,赞叹连连,称此处梧桐:“华净妍雅,极为可爱。”
    圣人曾言扶疏轩是养吾家凤凰儿的所在。包括姬羲元在内,都是要在这读过八岁才会搬到弘文馆进修。
    庭中梧桐树叶现已落尽,枝干伟岸挺拔。姬娴慢慢上前用手掌感受粗糙的表皮,她小时候对这些又大有粗壮的树木没什么好感,对梧桐夏季换皮的斑驳深痛恶觉,这些年长大了才稍稍觉出叶落轩的妙处。
    前栽碧梧,后栽翠竹。前檐放步,北用暗窗,春冬闭之,以避风雨,夏秋可以开通凉爽。然碧梧之趣:春冬落叶,以舒负暄融和之乐;夏秋交荫,以蔽炎烁蒸烈之威。
    再没有比这里更宁静、更适宜学习的地方了。
    一日也未曾在内教坊学习过的宫人,路过扶疏轩也会放轻脚步竖朵倾听;整日受繁杂俗事困扰日落前还要赶来教习的先生,进入扶疏轩就会心神舒畅;圣人偶尔来考察姊弟四人的功课,即使不满意见了窗外梧竹致清也会下意识多加宽容,以免误了秀美景致。
    姬娴是个地地道道的俗人,因为受着清雅的扶疏轩的恩惠,才觉得这是个好地方。现在躲在梧桐林中,望着地上影影绰绰的树影,意外的心平气和。
    她一直受贤太妃庭训,一不接触权臣门阀,二不学习为君为臣之道,三不把男女情爱放在心上。以为权势、纷争、九五尊位等等与她绝无瓜葛。年复一年,以为自己已经认可这一番保命的道理,打心底认可做个不着调的小公主最好。
    可听了长姊掷地有声的话,还是会想是不是该拼一拼搏一搏。哪怕不是为了那些所谓权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愧为大周公主,为了在史书文册里留有一笔,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封号或者姓氏,更不愿是某某之妻。她盼着姬氏能因姬娴的存在有所添光添彩,而不是碌碌无为,致死最尊贵的都是天生来的一个姓氏。
    “三妹果然在此处。还是你了解她,一猜一个准。她回回都说不喜欢这里,心里有事还是在这儿排遣。”这是姬羲元的声音。
    “三殿下是真性情。”很熟悉的声音。
    听说姬姝断断续续病了快三个月,太医一日三请脉,难不成今日居然回宫了。姬娴抬头望,原来是她另一个伴读——王氏六娘笑得温柔。看来是淑长公主回宫,顺便带来了夫家的侄女儿。
    这个王氏与王施寒她们家又是不同的门第了。往上数三代还是寒门,是靠着先帝的青眼才起家的。
    说真心话,姬娴并不算有多喜欢王六娘,和陈姰是没得比的。王氏这一辈八个孩子,只两个女儿,大的那个早早远嫁江南的世家,小的这个是庶出、年十一,虽说是庶出家里也宠爱得厉害,托了淑长公主的面子送进宫给姬娴做伴读。王六娘总爱挤着姬娴说话,时不时向外人展露与姬娴的亲近。
    在宫里长大的几个皇子女学的第一课就是看人,形形色色虚虚实实,谁不知道谁呢?也就是面上和气,对她们都客客气气的。
    姬娴有气无力地喊了声:“长姊怎么来了?”
    姬羲元见她三五不着调,嗔道:“怎么躲这里来了,倒是让人一顿好找。怎么了这是?”上前扶姬娴站起身。
    姬娴任由春月几个为她拍打衣裙上沾染的土灰,每年临近年宴少不了找淑长公主搭桥牵线的人,今天肯定是不少人入宫,她一点儿也不想见。瘪了瘪嘴:“这里怎么秃了,秃了也就算了,连落叶也没得见。白白来一趟当然生气。”
    “你呀你呀,这也值得你生气?”姬羲元取帕子将姬娴双手擦拭干净,看透她懒得理人又拿她没有办法,无奈笑语:“我那里还有些冬雪她们拾来做书签的,你随冬雪回去挑一挑,不说一箩筐,一捧总是有的。”
    “呀,”姬娴高兴起来,长姊要给自己找空子,再好不过了。正预备答应下来,还没开口,王三娘插话道:“我那儿也有,只怕不及大殿下处齐全,若是殿下不嫌弃回头给殿下送来。”
    姬娴瞟了她一眼,糊弄着应声,转头高高兴兴地跟着冬雪去丹阳阁,走了两步回头笑道:“阿姊可得早些回来,我要与阿姊一同用膳。”才不去看王三娘脸色好不好看,三公主现在就是不想搭理。
    姬羲元含笑应承,等姬娴出了视线才与王三娘道:“三妹妹真是孩子脾气,多亏了你容忍照料。”
    王三娘受宠若惊:“哪里哪里,殿下过誉了。”
    “不必紧张。夫人们该说的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去拜见阿姨吧。”姬羲元微微笑,几句夸奖话而已,对她们姊妹来说可有可无,对身份不上不下的王三娘来说就是未来嫁人的助力。三妹妹向来是与人为善的,却不喜欢与人为梯。但这两样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把脏了的帕子递给春月收起,姬羲元之前一离开宣和殿就遇见淑长公主,正好淑长公主让她带王六娘四处逛逛。为了不再次见到刚刚得罪过的贤太妃,姬羲元顺势答应。问过姬娴不在她寝殿,这才借口来寻。现在淑长公主差不多该请安完了,把人送回去。
    淑长公主生母离世仅五年,与贤太妃没什么情分,对于她明里暗里表示“姬羲元现在不尊重温长公主以后也不会尊重你”只当过耳风。要不是温长公主是姊妹三人里长得最像皇考的并且贤太妃在某些方面古板的要命,否则她真的有些怀疑这个脑子缺根筋的二姊是不是姬氏血脉。
    翻翻族谱,姬氏里以公主之尊受夫族操控的女子真的是大海捞针,近百年只看得见温长公主。偏偏她们这一代公主的待遇是最好的,温长公主的想法真是令人费解。淑长公主甚至考虑过让孩子随姬姓,圣人也赞成。可惜自己生的是个儿子,随姬姓平白惹人猜忌。
    看着眼前三个高矮不一的少男少女,能文能武的姬羲元、温顺体贴的王三娘、乖巧聪慧的儿子王璆,再想到一股子聪明劲热衷躲懒躲事的姬娴。淑长公主心想:孩子的教育果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如果贤太妃以后依旧在温长公主的事上犯蠢,她就得去与陛下说道说道姬娴的教养了。
    落地铜炉燃的是百合香,淡淡的、轻飘飘的引人发懒。
    太极宫大得很,算得上的主子少得可怜。因此几位出嫁公主的宫殿一直维持着,就连出宫建府多年的恭王的住处也原模原样,更遑论圣眷多年不衰的淑长公主。
    淑长公主年幼时爱极了百合香,成十年的熏染下桌椅墙柱都能嗅出百合香味。后来无论再换什么香粉屋里都有一股子百合味道。先帝曾说为淑长公主重置闺房,没等践诺人先一步驾崩。再之后当今陛下问起时候,淑长公主已经长居公主府,反而舍不得满是回忆的居所。
    圣人说过,要让阿璆尚二公主,王氏不缺血脉,不如归了姬氏承淑长公主一脉或是恭王府一脉。有一就有二,到时候姬羲元与谢川的孩子归了姬氏也顺理成章。王氏比谢氏可要好啃的多。
    想到这里,淑长公主双目微眯,之前是李氏还是尤氏来着,哪家人打了姬姝的主意。得想个法子……
    “阿姊在国子监感觉如何?没能见识阿姊飒飒英姿,实乃憾事。”王璆语气颇为遗憾,“那周明萱跑得急,我本来都派人埋伏好了,准备叫他吃一顿闷棍明白明白天高地厚。”
    王六娘赞成:“是呢是呢,那周氏小郎君未免过于轻狂。”
    王六娘的发言打断了淑长公主的思考,目光从儿子身上顺着声音落到夫家侄女身上。
    作者有话说:到了这里,皇室成员差不多都出场过了。
    然碧梧之趣:春冬落叶,以舒负暄融和之乐;夏秋交荫,以蔽炎烁蒸烈之威。——《小窗幽记》
    第20章 、第一条人命
    淑长公主近乎怜悯地看着傻侄女儿。
    不是谁都能光明正大看笑话的,不小的姑娘了,怎么嘴上没个把门呢?
    此处虽说是淑长公主居所,实际上她的心腹早早伴着去公主府了。宫人多是没什么路子的或是胆小怕事的小宫人,他们可能不敢多嘴谈论王璆、姬羲元,对王六娘却不会顾及。
    到底是自己带进宫的,淑长公主扯开了话,与姬羲元说起最近的新鲜事:“近几天李氏与周氏可出了名头了,我记得你与周家娘子有几分情面,你可听说了?”
    姬羲元顺着意思猜了一猜:“什么名头?两家纨绔子弟于平康坊抢人?还是当街赛马?”
    淑长公主啧啧称叹:“看来这两家是真招了你的眼了,竟是什么都知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说着也不避讳,“周平伯前脚送走他家的小纨绔,后脚就去平康坊一掷千金。连着去了一月有余,赎了一清倌儿回去。这清倌儿还是李家小纨绔的相好,这头高高兴兴地赎人,那头就怒气冲冲的上门要人。闹了两天,翁婿二人共清倌儿,算是名扬鼎都了。当年风流不输人的周郎的弟弟竟是个这般货色,眼见得败了周氏。李氏也是青黄不接后继无人啊。”
    清晰可辨的幸灾乐祸。
    “花无百日红。再是有能耐的先祖,也帮扶不了活生生作死的儿孙。”姬羲元促狭道:“我猜那清倌儿最后跟了李氏郎君。”
    妻妾成群子女成人的周平伯已经是个大肚糟老翁了,哪里及得上还算年轻英俊的李郎君呢?
    “国子监是个染缸不成?才三个月你竟什么都知道了。”淑长公主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啊,绝对你和想的不一样。你再猜猜。”她眨了眨眼,“你可不能告诉陛下这是我告诉你的。”
    王璆与王三娘支棱耳朵听,八卦总是有趣的紧。
    姬羲元脑海里浮现王施寒意味不明的笑容,那……
    “清倌儿莫不是个男子?”
    李氏长辈们真是铁一般的心脏,不然真该连夜请太医的。
    王施寒下手真是快啊。才过去两个月已经有了眉目。
    淑长公主夸道:“阿幺很懂嘛。”算是承认姬羲元的猜测。当着两个孩子面,详细的是说不出口了。
    淑长公主将此事当做风流韵事一说,姬羲元却为此坐立难安。
    姬羲元转头就去找自己公主府的侍卫统领了解了此事。非但清倌儿是男子,这清倌儿还是个二十四五,身量修长颇为俊美的男子。与眼下流行的娈童的白幼身姿完全相反。通过侍卫统领的吞吞吐吐中,姬羲元充分明白这个两个男子上下关系、走不了前路走后路的事实,以及这个清倌儿的非同寻常。
    最让姬羲元震惊的是李氏居然接纳了这个清倌儿,让他入住李氏的府邸,甚至是李郎君的院落。
    姬羲元一边艰难琢磨着李氏一家人的心态,一边写信,再吩咐侍卫统领带话,让公主府的嬷嬷去李氏拜访一下周明芹。
    如果真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李二郎带着伶人同居,那同住一处的周明芹该如何自处?又要受到怎样的磋磨?
    她要让周明芹相信:姬羲元需要的根本不是李氏的帮助而是周明芹的帮助,李氏这个泥潭越早退出越好,哪怕对簿公堂。有着烂泥一样的李二郎对照,谁都会对周明芹的和离表示理解。
    写着写着,姬羲元停下笔。
    比起一封晃晃悠悠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得到回复的书信,不如登门拜访。料想李氏也不敢将她晾在门口。
    出门前姬羲元突然瞥见案上的佩剑。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姬羲元将它带上了。
    实际上,车架还没离开公主府百丈远,传闻中的主人公就出现在姬羲元的眼前。
    *
    周明芹婚后最松快的日子来临了。
    李文东的丑事闹得太大,太夫人借口身体不好,除了官职在身的李侍郎以外一家老小全都侍奉太夫人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上过冬。
    作为仅剩的主人,周明芹从未感到过如此惬意,每个下人都如臂使指,呼吸都顺畅了。
    李文东是带不走的,他不愿意走。娇惯坏了的幼子脾气上头,谁也看不住。
    如果能管得住的话,早八百年按住打一顿,李文东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满府上下目前就剩下周明芹一个当家理事的主人以及到处寻欢作乐、证明自己的李文东。
    周明芹也不去管他。
    两人是有过甜蜜的时光的。
    周明芹貌美,才情也出众。虽然嫁的不甘不愿,但心底还有几分希冀。
    而李文东刚开始乐于顺从新婚妻子的安排,假模假样读了两天书,第三天就红袖添香惹得书房丫鬟为他争风吃醋。两回三回的,周明芹彻底冷了心肠,再不去搭理。
    李文东的大哥很快也娶妻,长嫂过门周明芹需要打理的家事就自个儿院子里一亩三分地。空下来的时间看看书写写字,书房渐渐成了周明芹的地界。那一点新婚燕尔的温情,随着很快就风流云散了。
    李家最初是真当做长孙媳来相看的,李文东不知何时见过周明芹,擅自相中了对方,哄着长辈同意了为他说亲。为了骗得人来,李家还真废了几番心思,单单事发之后就不知道给周平伯送了多少利益。
    周明芹与李文东一日起了争执,李文东唾骂她:“你是被周平伯千把万把大钱卖进李家的,端着清高架子给谁看。”
    周明芹早知生父是个混蛋,这话虽然难听却引不起她的情绪,“既然跪着求着花钱买了,现在犬吠似的做什么?做死吗?”
    周平伯虽然是个混蛋,却要脸面。昏礼上新郎换了人,多少宾客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周平伯预备拂袖离去时,是李文东跪在地上指天发誓要善待周明芹,将周平伯的脸面捡起半幅。李侍郎又暗自许了诸多好处,此时才算过去。
    李文东被周明芹硬怼回来,气急而去,打马疾行,毫不避让。最后堕马伤了子孙根,当真是不幸。此后越发疯癫,在家里跟谁都能动起手来。
    周明芹想,怎么不堕马而亡呢?
    “夫人!夫人!出事了!”
    叫声唤回周明芹的思绪,周明芹懒懒地翻了一页书,“青橘,你去叫进来问问就这李府还能出什么事。”
    公爹李侍郎还在官署里未归,毕竟不出三日弹劾的折子就要飞满天子案头,现在肯定是忙的。
    隔壁院子就是赎买来的名伶。名伶倒也乖觉,从未擅自走动。周明芹与他碰过一面,也被他容貌煞到过。再联想到他的身份,不知这份容貌是福是祸。
    看他是个可怜人,命不由己。周明芹好吃好喝供着,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那还能有什么事?
    小厮是跟在李文东身边到处行走的,先前那一批因为护主不力全换了,换下来的人是死了还是伤了周明芹也不关心。总归跟着李文东也没做好事。
    现在这个是婆母亲自挑的人,胆小怕事的性格,此刻溅了半身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差点没能说出话来。
    周明芹眉心一蹙,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好像真的要发生什么大好事。
    “郎君叫人当街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