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冰看着宋飞雁腰背挺直，神态坚定，不由得感叹，这不是个菟丝花般的女子，她反而像能被攀附，能替别人遮阴的大树。
    第430章 第十三界十
    五个月后, 和亲队伍终于到了两国边界，卓力格图已经带着人等候在了那里, 看到宋飞雁的八宝琉璃车和她长长的车队, 他哈哈大笑，“我美丽的新娘，你终于来了！”
    宋飞雁在车内翻了个白眼。
    送亲人员就在这里进行了交接, 卓力格图看着宋飞雁的嫁妆十分满意，这么多财物，这么多人, 着实让他的势力增长了一大截。
    帐篷搭了起来，篝火也燃烧了起来，牛羊也宰杀洗干净架到了火上, 宋飞雁进入了帐篷里。
    卓力格图兴奋极了, 在篝火边大口喝酒吃肉, 厉寒冰看着他的样子, 不由得看了一下宋飞雁的帐篷，这么个粗鲁的人如今却要拥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公主如今是不是在黯然神伤？
    宋飞雁当然没有伤神, 她问白嬷嬷，“卓力格图的样子, 做得出来吗？”
    白嬷嬷看着宋飞雁，半响说不出话, 宋飞雁催了一句，白嬷嬷咽了下口水, “能！”
    宋飞雁满意的点点头，“我记得卓力格图还有几个老婆，过去了以后你观察一下, 都做出来。”
    白嬷嬷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机械地回答，“好！”
    接下去宋飞雁就不说什么了，坐在地毯上看着一边的烛火沉思，过了一会儿春桃过来低声道，“公主，外头有人送了吃的过来。”
    宋飞雁回过神，“拿进来吧。”
    两个女奴低着头端进来一大盘烤肉还有一壶马奶酒。
    春桃和夏柳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么粗糙的吃食？
    宋飞雁倒是饶有兴致，“烤肉啊，我倒是得尝尝。”
    这些肉都要自己拿刀切下来吃，旁边也有沾肉的盐巴。
    宋飞雁一边吃一边道，“你们也来尝尝，以后应该都是这些吃的了，早点习惯也好。”
    婢女们互相看看，围拢过来，就是她们其实也没吃过这么粗糙的饮食。
    倒是白嬷嬷吃的很欢畅。
    喝了酒的卓力格图还想闯宋飞雁的帐篷，被厉寒冰还有宋飞雁的护卫们给拦住了，厉寒冰道，“王子殿下，没有举行婚礼您不能亵渎公主！”
    队长赵坚带着人挡在卓力格图面前，每个人都把手放在了刀鞘上，卓力格图不过是装醉，眼见闯不过去，就哈哈笑着后退了。
    宋飞雁在帐篷里听了个全场，眼睛里闪过寒芒，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送亲队伍要离开，宋飞雁要跟着卓力格图走，送亲队伍同时带走了那一百匹种马，宋飞雁从车窗向外看，两队人渐行渐远。
    送亲队伍因为完成了任务，又拿到了一百匹种马，因此大家都很轻松，还在谈笑。
    厉寒冰却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哪怕知道宋飞雁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依旧觉得宋飞雁可怜，那是个父死子继的野蛮之地，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公主又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多久？
    回程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些种马就开始不对了，口吐白沫倒地抽抽，送亲队伍都急坏了，赶紧四处寻兽医给马看病，兽医都说，“马瘟，没救了！”
    等回到京城，一百匹种马，不过留下了五六匹活的，也是精神不振的样子，其余全死了。
    牛重山讽刺的笑了笑，这就是拿一个郡主换来的种马，这里的人还真以为那些蛮子是莽夫呢，他们信奉狼神，本身也如同狼一般狡猾，怎么可能给出好的种马来。
    皇帝也有些灰头土脸，连见和顺亲王都不敢了，好在和顺亲王自从女儿和亲后一直称病，根本不上朝。
    他也听到了种马死的只剩下几匹，冷笑了数声。
    这就是拿他女儿换来的希望啊，那些人都该死！
    另一边宋飞雁的队伍跟着卓力格图来到了他的领地。
    草原上的汗狼王有很多儿子，但不是每个儿子都会被他承认，只有打仗勇猛且拥有奴隶的人，汗狼王才承认他，卓力格图利用自己的婚事拿到了启动资金，然后才得到了王子的身份。
    卓力格图在汗狼王诸多的儿子中其实也不占优势，所以上回才让他去中原出使，不过他给自己弄来了一个公主，还有这么多的嫁妆，现在他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了。
    到了目的地，宋飞雁下车，看到了一大片的帐篷，无数的牛羊和马匹，还有骑着马的汉子在吆喝飞驰，女人在挤奶干活，孩子们也在笑闹奔跑，看起来这个画面十分优美。
    有人过来指了地方给宋飞雁的人，赵坚就带着人过去扎帐篷。
    宋飞雁把赵坚叫来，“匠人们的帐篷放里面，你们的在外面，护好我们的女人和孩子！”
    赵坚一口应下。
    回头宋飞雁问白嬷嬷，“东西弄好了吗？”
    白嬷嬷点头，然后迟疑道，“公主，可是你给谁用呢？外貌相似是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言行举止，这个……”可不好办啊。
    谁能假扮卓力格图？这个被发现可了不得。
    宋飞雁若有所思，“到时候再说吧。”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观察，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决定。
    这时候宋启过来求见宋飞雁，宋飞雁让他进来，等他进来后，宋飞雁就在上下打量他。
    宋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他就是想看看宋飞雁怎么样，是不是伤心难抑，哪知道一进来就被宋飞雁看的浑身发毛，“公主，您……”
    宋飞雁回头问白嬷嬷，“他行不行？”
    若是论起谁的蛮语学的好，宋启是数一数二的，宋飞雁都没他学的快，加上他对宋飞雁绝对忠心，宋飞雁早就在考虑宋启了。
    白嬷嬷也打量了一下，“个头倒是差不多，不过身材不对，他太瘦！”
    宋飞雁道，“这个没关系，肩膀垫宽，身上裹布就行，那个卓什么的，一脸大胡子，也好装扮！”
    白嬷嬷挑剔的看着宋启，“怕是瞒不过熟悉的人。”
    外貌像了，行为举止不一样，一直跟着卓力格图的人当然看得出来。
    宋飞雁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那就到时候把熟悉的人都杀了。”
    宋启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两个女人。
    宋飞雁和白嬷嬷商量了几句，然后她看着宋启，“我要杀了卓力格图，你来假扮他，能不能做到？”
    此刻帐篷里只有宋飞雁白嬷嬷和宋启，其他人已经被宋飞雁派到外头守着了。
    宋启，“……”
    白嬷嬷看着他呆滞的表情，遗憾的摇摇头，“他怕是不行，这胆子……”
    宋启忽然发声，“我能！”声音有些大。
    宋飞雁吓了一跳，“你轻些。”
    宋启赶紧低头，“我能，我一定能！”
    宋飞雁笑了，“好，那你现在就去观察他，看他的一言一行，看他和什么人比较熟悉，都给我记下，很快你就是他了！”
    如果宋启扮演的好，宋飞雁就能启动a计划，如果宋启扮演的不好，也能替她争取一些时间，她就执行b计划，总之，宋飞雁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春桃和夏柳也去套情报了，就是卓力格图有几个老婆多少孩子，那些老婆都是什么来历。
    宋飞雁问白嬷嬷，“那药准备好了吗？”
    白嬷嬷点头，有些兴奋，“特意调的好药，会让他自己自娱自乐，过后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白嬷嬷还是有些担心，“要是那小子被人识破可怎么办？”
    宋飞雁很淡定，“我会先下手为强，只要熟悉卓力格图的人都死了，就不会有人识破。”
    白嬷嬷追问一句，“那狼王呢？”
    宋飞雁道，“到时候再说，我们得先掌控住卓力格图的地盘和势力！”
    白嬷嬷道，“您要和赵将军商量一下吗？”
    宋飞雁摇头，“暂时不。”
    她是一定要杀卓力格图的，和赵坚商量什么？要是赵坚害怕，不让她动手怎么办，他是护卫不是奴隶，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只有卓力格图死了，赵坚没有退路，就只能听她的命令行事。
    宋飞雁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卑劣，是在裹挟众人，可要是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她就只能乖乖当个和亲公主，任由卓力格图糟蹋，以后或许再把她转送给别人了。
    她现在就是给宋启争取时间，让他能更好的模仿学习。
    外面，宋启在人群里不动声色的观察卓力格图，在他眼里，卓力格图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时有人拿了大块的肉过来，宋启原本是吃不下这么油腻的东西，可是看看卓力格图魁梧的身材，他抓起肉就啃了起来。
    这里的人对于宋飞雁也很好奇，中原的女子啊，看起来这么娇小柔弱，美丽又楚楚可怜。
    有几个妇女还在谈论宋飞雁能不能承受住卓力格图，毕竟卓力格图这么强壮，女人们说着说着就爆发出一阵欢笑。
    这时候宋飞雁的帐篷里闯进来一只小羊羔，很快一个小女孩羞涩的进来讨要小羊羔，宋飞雁笑眯眯的，让侍女给了她一块糖，小女孩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话，抱着小羊羔走了，临走对宋飞雁弯了弯腰。
    白嬷嬷嘀咕，“得在您的帐篷外圈个篱笆，怎么能让人随便闯进来！”
    宋飞雁不以为然，“等他们敬畏我了就不会乱闯了，否则不光是羊，便是其他男人也敢闯进来！”
    草原上的男人能接手父兄的女人，因此对贞操并不怎么看重，女人在他们眼里也等同于牛羊马匹。
    宋飞雁从京城出发就在让她的人学习蛮语，学的快的人已经能自由沟通，学的慢的也能结结巴巴说两句，她算是不快不慢的，总之能听懂刚才那个小女孩的话，不外乎说她漂亮什么的。
    到了晚上，篝火又点燃了，牛羊又上了烤架，这回还有男男女女的舞蹈助兴，卓力格图一直在笑，今晚，他就能拥有美丽的中原公主，她还带来了这么多的东西和人，现在都是他的了！
    相比这些人的高兴，宋飞雁带来的人就很沉默，他们白天已经搭好了帐篷，但大家都不太适应。
    帐篷里，宋飞雁正在听春桃的汇报，“……正式承认的其实除了您还有三个，一个叫乌日娜，年纪最大，比卓力格图还要大几岁，生了三个男孩，一个叫高云，生了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叫洛根塔娜，三人里年纪最小，生了一个女孩，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这三人来自三个小部落……除了这些女子之外，卓力格图还有不少女奴，女奴们也生了孩子，但这些女奴和孩子都得不到承认。”
    越是了解，春桃就越难过，自己出身高贵的主子怎么会落到这种人手里。
    宋飞雁点点头，“把这些都记下，以后都会有用的。”
    卓力格图手里有大约三四万人，其中能出战的精锐战士也有六七千左右，奴隶超过两万，在这里的人眼里，牛羊奴隶才是财富的标志。
    宋飞雁觉得熟悉卓力格图的人应该不超过一百个，他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和他朝夕相处的将领，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他人看卓力格图也就看个脸。
    终于卓力格图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卓力格图走向宋飞雁的帐篷。
    这回没人阻拦他了，连护卫队长赵坚也不过垂首站着。
    卓力格图忍住不大笑，一把掀开帐篷帘子进去了，一进去就像走进了中原小姐们的闺房。
    地上铺着精美的地毯，除了墙壁是帐篷，其余家具都是中原式样，两边站着好几个侍女，看到卓力格图进来，就主动上前倒水服侍他，卓力格图忍不住笑意加深了几分。
    女人就是这样，哪怕一开始不情愿，最后还不是只能屈服。
    宋飞雁的帐篷很大，完全是一整套房子，也分好几间，卓力格图在外洗漱好了才迈步进去，然后就看到了盛装的宋飞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