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重逢
许凝月回到律所时就见柚子顶着灰头土脸的丧气样来她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许凝月从王雯雯那边接到消息,大概也知道案子的进展状况,做为新手,柚子本来就还有成长的空间,让她多碰碰实例对她未来成为专业律师也会有帮助,所以许凝月在带新人上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听说委託人终止案件了。」
柚子晃了晃脑袋,语气有些失落,「因为姜鸣的妻子方晓时自杀了。」
许凝月早就知道姜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方晓时居然会被逼到自杀的地步,纤长的眉眼微挑,「有说原因吗?」
「他的妻子过世,这个案子也没有什么好辨的了。」
许凝月问她,「那你现在觉得姜鸣这个人怎么样?」
「我……」
「你还觉得他像他自己说的,很无辜很可怜吗?」
柚子垂下头,「是我太先入为主了……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做为一名律师,办案子不要对当事人投入太多个人情感,这样不只会失去客观的视角,也很容易影响到你自己的情绪。」
「可是若是能深入了解委託人的感受,在办案子的时候才能更站得住脚,为了维护正义,我们才会更有动力去做事啊!」
许凝月冷色淡然,似乎这类的事情她早就经歷过很多次了,早已学会了不要对不清楚的东西投入太过情感,「你看的太少,对于分辨整个事件的能力还不足够,又怎么去谈维护正义。」
「你所看到的难道是事情的全貌吗?对于家事,做为外人是永远也看不清楚的,更何况我们不是当事人,没有亲身参与那些纠纷,你又凭什么能肯定你走的每一步不会害到其他人?」许凝月话说的重了些,言词犀利,丝毫没有退让。
「这次的事情中你应该就能明白了,你一开始说方晓时是恶毒的妻子,如今形式完全和你想得相反,这就是一个例子。」
「柚子,面对委託人时,永远都要保持客观和清晰的脑袋。」
许凝月第一眼见姜鸣,就知道这人绝对有问题。
不合时宜的衣着,女人身上沾染的香水,奇怪的肢体言行……
「我知道了。」
「培养自己的能力,做我们该做的事。记着,我们是律师,不是心灵辅导师。」
许凝月有着比其他律师更高的心里素质,或许是因为满腔热爱,又或许是为了某种坚持,让她一路走来即使遇到再艰难的事都能咬牙苦撑着,慢慢拓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她在实习期间也遇到过数不清挫折,每日每夜都要在许多复杂的案件和与对手的心里战中抽丝剥茧,层层剖析。
她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易,却也晓得唯有撑过这些考验之后,他们才算是真正地走进这个职业。
看着柚子,许凝月想起了以前自己的实习时光,不觉感慨。
「我了解了,谢谢凝月姐。」柚子说道。
待柚子走后,许凝月才继续处理其他案件,她全然投入,埋首于法律之中,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窸窣声,还有大家渐渐扩大的交头接耳。
一直等到她出去装水时,才发现律师们各个都在探头探脑,不禁疑惑,她问一旁的王雯雯,「欸,他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就是新来的合伙人唄!听说要来了。」
「今天?」
「其实我也不确定,大家都是道听涂说的。」
许凝月轻笑,「难怪我看大家都那么好奇。」
「那你就不想知道新来的合伙人长什么样,做事的风格?」
许凝月摇头,准备回办公室,「不管他是谁,这所里日子不是还是照样这样过的。」
许凝月一向对八卦提不起什么兴趣,即使是现在还是一样。
「这不好说阿,搞不好新来的par年轻气盛,不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如果和王par、孙par一起来个大改革,苦的不就是我们这些人。」王雯雯认真的分析起来,还顺便把律所原先的王par和孙par给算了进去。
许凝月耸了耸肩,「管他是什么par,我还是先把我份内事情先完成比较要紧。」
坐在右前的李维白听到许凝月和王雯雯的对话,很是不齿。
从许凝月进律所的第一天,她就一直很不喜欢许凝月的做派,常常拉拢人挤兑她,然而因许凝月身份职等还是在的,李维白也只能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明面上还是得装着和睦之态。
这次趁着大家兴致都在,李维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故意高昂出声,直白地瞪了两人一眼,呛声道:「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学歷好,把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还总是狗眼看人低。」
「李维白你说谁呢?」王雯雯气得拍桌。
李维白用蔑视的馀光,对许凝月轻蔑一歪嘴,「谁故意在那装高冷我就说谁。」
许凝月拉住正准备上去大打出手的王雯雯,面色冷漠鄙夷地对李维白说:「对这种既无聊又破烂的詆毁,我们没有这个间情逸致跟你吵。」
许凝月神色冷静,丝毫没有被激怒,她淡淡地啟唇:「倒是你李维白,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看点案例,不要每次都靠关係打官司,这样真的很丢脸。」
「你怎么知……」李维白一反应过来状况,狠瞪着她,「许凝月,你套我话。」
许凝月嘖了一句,「你这么蠢,根本不需要我套话。」
「许凝月你……」
眼看战火蔓延,许凝月实在不想再花时间搅在这些事上。
「懒的理你……」
许凝月直接往她办公区的方向走,李维白一见自己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全然没有发现此刻的气氛已然產生剧变。
李维白突然伸出脚,打算直接将许凝月绊倒。
许凝月一心想远离这里,没有注意,手里还握着方才的水杯,另一边则抱着文件。顷刻间,她的身体向前栽倒,惊吓之际却连熟悉的惯用手也无法支撑。
她整个人霎时如同失去支架仰仗的玻璃娃娃,随时准备摔的支离破碎。
本该呼出的尖叫和恐惧似是被哽在咽喉般,出不了声。
就在许凝月以为自己就要直接在眾人面前摔个脸朝地的时候,一道硕长的身影如光,一把缆住她的腰,将许凝月带向他。
薄荷轻香将许凝月整个身体包裹,轻而淡寡的声音磨擦她小巧的耳朵。
只闻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却又爱惜地嗓音传入她心扉,轻轻淡淡的,「七年了,怎么还是这般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