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端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我把这边的猪场还有青冥派那边的猪场都交给谢宣，做生意果然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去做更好，我也能够省出一些时间精力。”
    奚令阳对于自己的调查结果还是很自信的，“这谢宣只是运气不好，本事还是很不错的。离了摧明殿的地盘，区区一个普通的小弟子不值一提。把猪场交给他打理，你只用定时验收一下成果就行了，既省心省力，又能坐享成果。”
    凌端叶好奇道：“奚公子对这些似乎很熟练，莫非阎魔宗也有交给普通人打理的产业？”
    奚令阳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修士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对这些琐事并不擅长，凡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不需要修炼，为了维持生活需要工作，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这些琐事上，自然比修士更加擅长。我阎魔宗名下的产业，很多都交给凡人来打理，表现优秀的就奖励能够延年益寿的丹药，如果这些人生出了能够修炼的子嗣，还会收入阎魔宗之中。如此一来，手下的凡人就会更加忠心。”
    “你要是打算把猪场发展起来，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凡人所求不外乎这几样。没钱的就想要钱，有了钱就想有地位，有钱有地位就想长寿，有钱有地位又长寿了，就想能够修炼，挣脱凡人的桎梏。我们可以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他们则为我们办事，等价交换。”
    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裴禹印象中的魔道修士，等价交换这种奢侈的词汇，哪是魔修会遵守的规则。
    裴禹没法装壁花了，他硬要一起跟出来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显然奚令阳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他从凌端叶背后探出身，“奚公子难道不觉得，凡人只是牲畜而已，与圈养的牛羊无异？”
    说着，他目光紧紧盯着奚令阳。
    这话不光奚令阳错愕了，就连跟着奚令阳一起来的那几名阎魔宗修士也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奚令阳神色古怪的看着裴禹，“凡人只是不能修炼而已，岂能跟圈养的牛羊相提并论？人族和妖修不同，牛羊成精了会吃普通的牛羊肉，但人族修士要是吃人肉，肯定是脑子有毛病啊。人族天生开了窍，跟需要机缘才能够开窍的普通动物可不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厌恶道：“我知道有些极端的魔修会有这种想法，自以为修炼了，就拿妖修对待寻常动物的方式对待凡人，这种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货色，学着妖修的做派，不过是人中渣滓，垃圾而已。”
    裴禹：“……你不是魔修吗？”
    继冰清玉洁合欢派之后，其他魔修也……？
    奚令阳奇怪道：“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个仙修吗？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就喜欢成天喊口号，不跟他们一起喊就是邪魔歪道，还整天给自己脸上贴金，口口声声说救济苍生，真是好笑，打死几个作乱的魔修妖怪，驱散几个吃人的邪祟，就能算是救济苍生？还不是跟我们魔修一样收取凡人的供奉，才愿意庇佑凡人。”
    说着，他沉吟片刻，“不把凡人放在心上，跟把凡人当成牲畜，不能混为一谈。据我所知，把凡人当成牲畜的，哪怕是魔道中也只有少数极端魔修而已，大部分只是没把凡人放在心上。修士到底是力量为尊，凡人没有力量，追求力量的魔修根本不会看一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那些残害凡人的，只是单纯的为所欲为罢了，他们不光是对凡人如此，对修士也是这样，就看谁落到他们手里了。”
    奚令阳是真心觉得，虽然魔道里奇葩多，还个个好勇斗狠，就连他自己也称不上好人，但整个魔道的氛围还没达到圈养凡人，把凡人当做牲畜的地步。
    他毫不客气的说：“少看些不靠谱的话本故事。”
    裴禹：“……”
    奚令阳忍不住吐槽：“现在的话本故事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一些修士喜欢幻想，写些奇怪的故事哗众取宠也就算了，就连一些凡人也喜欢瞎编乱造，老拿魔修当反派。我阎魔宗也算魔道实力前排的门派，话本故事就成天喜欢把阎魔宗当某些原型，我堂堂少宗主更是莫名其妙给人按了多少黑锅，这些人以为换个我名字就认不出来了吗？一会儿编排我夜夜笙歌，被个口中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傻逼砍死了，一会儿造谣我为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出生入死发疯痴狂，我眼睛有是有什么毛病吗，整天红来红去的。还有更加过分的，成了最大的反派不说，最后还莫名其妙的被感化了，还跟其他男修共侍一妻，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洛星痕和凌端叶都忍不住盯着奚令阳，直把他看得恼羞成怒。
    奚令阳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都是那些人乱写的！”
    洛星痕问：“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话本故事里这么写你的？”
    凌端叶：“你都看了？”
    还观摩的很仔细呢，连人家换了名字都被他找出原型来。
    奚令阳沉默了一会儿，憋的脸都红了，凶神恶煞的说：“闲着无聊随便翻翻而已！”
    凌端叶：真的吗？我不信。
    洛星痕：真的吗？我不信。
    裴禹：@_@
    奚令阳：╰_╯
    第六十九章
    作为地头蛇, 奚令阳对阎魔宗山门附近的城市都十分熟悉，对各种玩乐的地方如数家珍。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哪里发生过什么令人八卦的事情, 哪家的信誉好, 哪家的信誉不好, 他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送的养猪场在山鬼城附近，所以就带着众人一起来山鬼城转转。
    目标直奔山鬼城中修士的聚集地。
    和玉盘城相比, 显然山鬼城是发展多年的大城市, 不光占地面积更加广，人口也更加多，就连修士来往的流量也更加密集。凡人修士混居在一个城市之中，修士众多的地方发展的十分繁华, 商业街上开着各色店铺, 一看就是专门为修士开的店铺, 不过只有手中有灵石，便是凡人也可以进店消费。
    除了鳞次栉比的店铺, 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地摊, 这些都是没法开店, 或者只是卖些零碎散货的散修摆的，还有一些是普通人, 偶尔会获得一些好东西, 就拿来这边摆摊。
    奚令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很多人都认识他，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打招呼。
    “少宗主好！”
    “少宗主, 许久不见！”
    “少宗主今天想买点什么？”
    “少宗主……”
    一个个都挂着笑脸, 看着颇为热络。
    看在凌端叶眼里真的很有既视感, 金富贵在玉盘城里大概也是这样的受欢迎，出门都会有人打招呼。不过奚令阳的态度比较高冷，如果是金富贵的话，肯定会洋洋得意的摇着手里的黄金折扇一边向大家挥手，招摇过市，奚令阳目不斜视，对这些声音几乎是充耳不闻，跟随的阎魔宗修士同样态度高冷，走路目不斜视。
    凌端叶一手牵着血气绳索，一边好奇的左顾右盼，不知道打哪里飘来好闻诱人的香味，真是让她蠢蠢欲动呢。
    奚令阳一边走一边说：“这些小店卖的都是些普通玩意儿，糊弄不懂行的普通修士，还有那些从外地来的散修，虽然偶尔会有些好东西，但不要指望每次都能够捡到漏，随便看看就算了，不值得花钱。小地摊上的都是些破烂，没什么好东西。真正的精品全都在山鬼城最大的拍卖会，山鬼拍卖行。”
    “这个拍卖行在其他地方也都有分布，信誉度很高，许多人修士得了宝贝想拍卖个大价钱都会送来这里拍卖。有些东西放在小地方卖不出大价钱，就会送到山鬼城里来拍卖，到时候就会有很多人过来参加。”
    说到这里，奚令阳抱怨道：“被关了这么久，我骨头都快生锈了，希望拍卖会这次能出点有趣的东西吧。”
    凌端叶立马脑子转过来，“这家山鬼拍卖行是从山鬼城起家的？各地都有分行，受修士们的信赖，想必消息渠道很广喽？”
    奚令阳点点头，“所以山鬼拍卖行也会做些跟情报有关的生意。”
    凌端叶想的更加深入，“既然是山鬼城起家的，那跟阎魔宗肯定也有一些联系吧。”
    要说跟阎魔宗毫无关联，凌端叶是不相信的。
    奚令阳没有否认，这种事情太明显了，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山鬼拍卖行都应该跟阎魔宗打好关系。越是大的势力，其中发展出来的关系就越是错综复杂，山鬼拍卖行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在各地都有分行，且深受修士的信赖，跟各派之间的关系自然更是复杂，八面玲珑那是最基本的要求。
    想要做修士的生意，就少不得要跟各派打交道，没点能力可做不到今天。
    奚令阳随口道：“出门前我就跟山鬼拍卖行联络了一下，这会儿过去正好可以拿情报，顺便参加一下拍卖会，看看有没有好玩的东西。今天我做东，看中了什么只管拍，我来付款。”
    这财大气粗的，仿佛是另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洛星痕突然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下来，这赫然是一个卖小吃的摊子，散发着好闻诱人的香味，周围空气都弥漫着这股甜腻腻的味道。
    他买了两份，然后快步追上来，自己一份，另一份递给凌端叶，“姐姐给你。”
    凌端叶左顾右盼的都没发现洛星痕突然停下来买东西，这份送到她面前才知道，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洛星痕摇摇头，“不知道，但是闻起来特别香，周围都是这个香味。应该很好吃吧，我买的时候发现那家小摊子生意蛮不错。”
    奚令阳瞅一眼，一点都不感兴趣，兴致缺缺的说：“这是最近流行起来的一种零食，吃起来甜腻腻的，也就只有女修喜欢。”
    洛星痕摇头。
    奚令阳挑眉，“难道你买的时候有男修光顾？”
    洛星痕认真的回答：“我发现有女孩子买两份，旁边有男同伴在等。或许是认为这种甜腻腻的零食只有女孩子吃，男子吃太奇怪，所以才不敢上前买，让同伴帮忙带一份。”
    说着，他啊呜吃了一口，仔细嚼了嚼，果然是甜滋滋的味道，但他并不觉得讨厌，还挺喜欢的。
    见凌端叶迟迟没有吃，催促道：“姐姐也尝尝看啊，味道很甜。”
    凌端叶尝了一口，果然十分甜，口感有些像冰淇淋，但不是冷的，还有股香香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但吃第二口就感觉太甜了，甜到腻，还有些齁。这是抓了一把白砂糖直接往嘴巴里送啊，甜到难吃了。她看了看洛星痕，发现他居然还吃的挺欢快，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齁甜，眼睛亮晶晶的，越吃越高兴，眉开眼笑的，三下两下就把手上的那一份小零食吃光了。意犹未尽的看着她手里的这份，“姐姐不吃吗？”
    凌端叶古怪的看着洛星痕，“你难道不觉得这东西甜的齁人吗？”
    洛星痕诚实的摇摇头，“我觉得味道正正好，吃起来特别有滋味，从来没有尝到过这样好吃的甜品。”
    他目光落到凌端叶手里只吃了两口的甜品上，眼底都是光亮，看起来似乎还想再吃，一点都不想浪费。
    这甜品的味道对凌端叶来说实在太甜了，已经完全不想再吃一口，正犹豫着怎么处理，见到洛星痕投来的目光，“喜欢的话，你再去买几份慢慢吃，这份我吃过两口。”
    洛星痕有些失望，突然，目光一凛。
    凌端叶下意识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一直安安静静乖巧跟在身后的魔人似乎对她手里的这份甜品垂涎三尺，眼睛直勾勾亮晶晶，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大概要摇成直升机了，肉眼可见的兴奋雀跃。
    凌端叶迟疑了一下，把甜品递到魔人面前。
    魔人兴奋极了，张嘴伸出舌头就舔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变得更加亮了，仿佛被这个味道直击灵魂，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端着，就着凌端叶把甜品递到他面前的姿势伸出舌头兴奋的狂舔。
    大庭广众之下，魔人做出这个举动，一下子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凌端叶不用看都能读出那些眼神的意味，简直是社死现场，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拉起魔人的手把甜品放到他的手里。魔人专心致志的舔着甜品，心无旁骛，一下子领悟到了手的用法，另一只手也捧住甜品，吃的津津有味。
    然后凌端叶就感觉到洛星痕幽怨的目光，控诉谴责，不想吃的甜品宁愿投喂魔人也不愿给他。
    凌端叶嘴角抽抽，这不是顺手吗，再说了，自己吃过的东西也不好意思给别人吃啊。
    洛星痕不想理解，并觉得十分委屈，整个人都萎了。刚才吃甜品的时候有多么眉开眼笑，现在就有多么幽怨消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谴责的气息。
    奚令阳突然开口：“洛公子没给你小师弟也买一份吗？”
    这话骤然提醒了两人，裴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脱队了，两人找了找，发现他就在那个卖甜品的小摊子前，目光灼灼的盯着摊子上的甜品。洛星痕光顾着给自己和凌端叶买零食，完全没注意到裴禹呢。
    凌端叶赶紧拉起洛星痕的手向那边的小摊子走去，哄道：“好了好了，我给你买几份。”
    洛星痕满脸不高兴的被凌端叶拉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用眼神剐着魔人，或许是察觉到恶意了，专心致志舔甜品的魔人警惕的抬起头，吃东西吃的嘴巴周围糊了一圈。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瞬间厮杀了一番，魔人护食的捧着小碗，喉咙里发出低微的嘶吼声，就像野兽警告的声音。
    洛星痕嫌弃的翻白眼，不屑一顾。
    凌端叶一手牵着血气绳索，一手拉着洛星痕的手，走到小摊子前，她看了看专心致志盯着甜品看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和洛星痕的裴禹一眼，对摊子的老板说道：“你好，麻烦来两份。”
    “好嘞！”
    老板动作麻利的立马做好两份甜品，凌端叶一份给裴禹，一份给洛星痕。
    裴禹这才回神，发现是凌端叶递给自己，微微一怔。
    见裴禹迟迟没有伸手接，凌端叶催促道：“给你的。”
    裴禹抬手接过，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眼睛“biu”的亮起来，显然也很爱这一口，一下子就被折服了。
    洛星痕没有接过甜品，而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了一眼魔人，对方已经吃光了那份甜品，正抱着空碗舔，感觉到他的目光，魔人顿时又警惕的看过来，目光触及到凌端叶手里的甜品，目光一下子就直了。
    洛星痕收回目光，展开嘴，“啊……”
    要人喂。
    凌端叶拿起小木勺，挖了一块送到洛星痕嘴里。
    洛星痕嗷呜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十分享受这个味道。
    魔人鼻翼动了动，捕捉空气里的味道，凑过来使劲吸气，被洛星痕一把按住脑袋推开，但是魔人不肯放弃，使劲想要凑上前去吸气味。眼见实在无法靠近，脑袋被推的远远的，魔人目标转移，目光落在了小摊子上，往前走了一步，就因为脖颈上的血气绳索而无法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