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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副愿为我赴汤蹈火的模样。

      一个人推门而入,我倒吸一口冷气,原因无他:这哥们太帅了。
    他的脸,无可挑剔;这张脸,再配上那一头微微卷曲的浅金色短发,一对清澈的明眸,一身湛蓝的服装,和我刚刚听到的清朗的声线,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鲜明难忘,整个房间的辉煌和华丽也夺不走他一个人带来的光耀。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像宝剑出鞘,锐不可当,顷刻间就来到我面前。
    然后,这雪松一样挺拔,太阳一样耀眼,长剑一样锋利的青年,向我跪下,低垂他的头颅。
    我很难保持镇定,我现在被单之下一丝不挂,我不禁心跳加速,面颊烧灼起来,幸好阿将军没抬头,看不到我的窘态。我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威严。我说:“阿格利亚斯,说吧,你有什么事。”
    阿将军却答非所问:“陛下,我知道错了,请您直接责罚我吧,只求您别这样对我。”
    我感到迷惑。我觉得我的态度挺威严中透着友善的啊?
    “阿格利亚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实话实说。
    阿将军闻言,缓缓抬起他那张诠释着英俊和完美的脸。近了才发现,他还有一双少见的紫色眼睛……此刻,这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睛里盛满了眼泪。
    我看着他,裹着床单接见一位超级大帅哥的窘迫荡然无存。我觉得这感觉就像是,本来进来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心里怪紧张的,结果突然狮子变成了一只小奶狗,流着眼泪看着你,他的表情或许可以称为……委屈……
    “陛下,求您明示,我犯了什么错,让您决定这样惩罚我?”他问我,泪珠从他的面颊上滚落。
    我也想问你呢!我做了什么啊?我瞪着这摆出一副可怜表情的无比英俊的脸,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越说不出话,我心里越焦虑,难道我伪装女王的大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这时候,阿将军又说出一句话:
    “为什么不再叫我舒克?”
    *
    要让我回忆一下小时候看动画片的情形,我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但要是问我舒克是啥,我还是能回答出一些东西东西:它是一部动画里的主角,一只老鼠,会开飞机,动画片里另一个开坦克的老鼠是他的好朋友,叫贝塔。
    我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就算这样,我的面肌仍旧很痛苦,它自发地想牵起嘴角,我的意志却要把嘴角压下去。为了控制我笑的冲动,我咬紧牙关,咬到咯吱作响。
    我的表情肯定看起来很狰狞,阿将军的头又卑微地垂下去,接着他抬起双手献给我一个东西:一根通体漆黑的鞭子。
    “陛下,请责罚我吧,我愿意承受任何痛苦,但愿我的惨叫令您心中的怒意稍稍平息。我祈求您的爱怜,求您不要拿走您曾赐予给我的殊荣。”
    这根鞭子看起来挺粗,挺硬,有倒刺,被它打一下肯定会血肉模糊。我一边觉得哎呦我去这个女王好残暴这个将军好美强惨,一边觉得……趁他低下头我赶紧笑笑……
    他的昵称是舒克。哈哈哈哈哈。舒克将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我笑够了,我重新让表情严肃起来。
    舒克将军。操,我不行,我还是想笑。
    “陛下,”触手怪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若是觉得身体疲惫,不想执鞭,我愿替陛下掌刑。”
    闻言,我看到那双捧着鞭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好像那双手想攥成拳头,但克制住了。我觉得我弄明白了这个权谋剧情的第一个线索:触手怪和将军不合。
    “不必了。我今天无意罚你……”我想了想称呼问题,最后决定规避掉,“将军,我是否收回你的殊荣要看你之后的表现。现在,快点向我报告你该立刻向我报告的一切。”
    那根鞭子突然在我眼前化为黑雾消散,我始料未及,吓了一跳。阿将军收回手,抬起头,一双紫瞳注视我——他的瞳仁渐渐收缩,变成了一道短短的竖线,真叫我又一个激灵。
    在他开口前,大门砰的打开,一个声音插进来:“陛下——”
    是触手怪。
    我看到我面前金发的青年回过头去,接着黑色的火焰遮住了我的视野。等火焰消散,我看到大门仍旧紧闭,房间里没有触手怪的影子,只有我和这个将军。虽然我之前从他和触手怪地对话就猜出他强于触手怪,但他刚才那副小狗一样的模样让我下意识觉得,他很安全,可现在,在我面前实打实上演的一幕又向我证明,并非如此,这可也是非人的怪物。
    这个叫阿格利亚斯的怪物回过头,重新用他的竖瞳看着我。怪物的眼睛。我攥紧了手里的床单。这时候,四面的墙壁上突然蔓延开一些很让人不舒服的暗红色花纹,叫我觉得场面更像恐怖片开头了。
    “恕我擅自行动,陛下,”阿格利亚斯的语气仍旧恭敬,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小狗已经变回了狮子,“我开启了寝殿的结界,维洛伯爵暂时进不来,也听不到这里的谈话——您现在可以放心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怪物。我想。
    可他专注,笃定,忠诚地看着我,那一副愿为我赴汤蹈火的模样。我又想。
    在我迟疑着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从刚才就觉得奇怪——您为什么要披着这个。”他向我伸出手来,只是轻轻地用手指碰到了床单的一角,我就感到身上一冷,手里攥着的丝绸化为极细的粉末。我忍不住向后退了退,蜷起腿,把自己最不该赤裸的地方从他的视线里隐藏起来。
    他看着我的反应,神色微动。
    “您凝不出魔甲了。”他用下结论的语气说,“没法将魔力释放到肉体之外了吗?您不记得我了……那么维洛伯爵,您是记得还是也不记得了?”
    好的,我不用纠结了。我已经被看透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好说,“包括我自己的名字。”
    我觉得从这个女王的名字问起是打探情报的不错开始。但是听到我这句话,阿格利亚斯将军又流露出了他刚刚那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的难过表情。
    “原来您这样不信任我。”他说,“您血统纯正,出生即是拥有自己真名的强大领主,您忘记一切,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