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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许阳 第411节

      孔大夫则是打量了一下病人家属,送病人过来的只是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像是祖孙三代。
    许阳一边检查一边问:“去年不舒服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
    小伙子立刻看向了那对中年夫妻。
    中年夫妻也愣了一下,然后中年男说:“这个,也没有吧,就在家啊,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干嘛吧,饮食上我们也很注意的……”
    许阳插嘴道:“去年夏天,夏天有没有去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
    “夏天……”中年男人有些茫然。
    小伙子急着说:“爸,你好好想想吧。”
    中年男人苦恼道:“也没干别的呀,就带你爷去旅游了呀,去海边玩了几天,你爷说没见过海,想去看看,我们还在海边上露营呢,玩挺好的呀。”
    “原来是伏暑。”孔大夫微微颔首。
    “啥?”中年男人一愣。
    孔大夫又看向了许阳,说:“许医生对时令节气对人体影响研究的很深啊。”
    许阳回答:“必先岁气,毋伐天和。”
    孔大夫抿了抿嘴,称赞道:“真不愧是高华信老中医的传人。”
    “等会儿,等会儿。”小伙子忙道:“你们……是说我爷爷的病,是去年去海边旅游引起的。”
    许阳点点头。
    中年男立马叫道:“不能吧,那都过去多久了,去海边玩,是7月份啊。老爷子生病,是八月底了,9月1号才去的医院。”
    许阳说:“所以这叫伏暑,潜伏的意思。夏天去海边,受到了暑湿的侵袭,藏在了体内。到了秋天,刚感新的凉意,一下子就引动伏邪为患了。”
    “中医上有这么一句话‘长夏受暑,过夏而发者,名曰伏暑。霜未降而发者少轻,霜既降而发者则重。冬日发者尤重。’”
    “他其实发起来还不算严重的,所以初次虽然高烧,但是用药之后病情也就控制住了。但是伏邪在体内依旧没有清楚干净,湿邪如油入面,在体内不停作乱。”
    “病人年纪太大了,身体中虚阳弱,始终无力鼓邪外出。所以后来又有了疮毒,又开始不停服药,须知药用一分,伤身一分。”
    “若是身体尚算年轻,正气不虚,倒也无妨,可终究是年纪太大了。长期生病,又没有得到非常有效的救治,伏邪始终不去。”
    “所以导致这个病刚好,下个病又出来了,此起彼伏,完全不绝。而长期的服药和患病,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
    这话出来,这一家三口都惊呆了。
    “这……”中年男不敢相信道:“你……你是说……我带我爸出去旅个游……就要把我爸给害死了?”
    许阳默了默,道:“也不能这样说吧,但是年老体弱的人,还是需要时时注意。伏邪为患,实在难办,伏邪不去,病必难安。”
    “它就像是藏在身体里面的定时炸弹,你不把他拆了,他就时不时出来炸你一下。而且会逐渐侵入到脏腑之内,最后到了半死半生的危急结局。”
    “我……我……”中年男这回真傻眼了:“那……那许医生你还有没有办法啊?”
    许阳说:“我先诊断看看再说。”
    许阳去诊脉。
    中年男人还是自责不已。
    小伙子叹了一声,劝道:“爸,这不怪你,你也是孝心。就是……就是你们应该早点跟我说的,要是早点让我带爷爷来问县瞧病,可能……可能……唉呀!”
    中年女道:“是你爷说不让你知道,说你工作忙,不打扰你。说他就一点小病,长几个疮,不是什么大事,后来吃不下饭,睡得不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谁知道……”
    孔大夫也叹息一声,很多时候有些病很狡猾,看起来好像都是小毛病,无伤大雅,最后竟然成了催命符。不过这个年老病人,体质太虚,也是重要原因。
    而正在给病人诊脉的许阳,也放下了病人的手,又跑下去脱了病人的鞋子,去诊他的足脉。
    可越诊断,许阳的心越沉了下去。
    这时候急诊室的门被推开。
    刘宣伯和刘明达走进来了,他们听说孔大夫和许阳去急诊这边抢救一个垂危患者了,他们也就赶紧下来了。
    “怎么样了?”刘宣伯进门就问。
    许阳皱紧了眉。
    第579章 云顶高山茶
    一看许阳这表情。
    刘宣伯和刘明达瞬间皱紧了眉,许阳擅长治疗危急重症是出了名的,但像许阳都露出这么为难和头疼的时候,其实还是非常少见的。
    所以一见许阳这反应,两人的心中也是一沉。
    “怎么了,医生?”中年男紧张地问道:“你们有话可以直说的,没关系的,我们……我们可以接受的。”
    许阳沉吟了一会儿,说:“中医上有个概念,叫做胃气。人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一般来说,只要是胃气未完全断绝,那就都还有一些希望救活。”
    小伙子也忙问:“那我爷爷是不是没有胃气了?”
    许阳道:“有,但是,我刚才候其胃气的时候,发现似有若无,已经是在悬崖边上了。”
    小伙子急忙说:“那有没有办法赶快急救啊?能不能用点什么药啊?”
    刘明达帮着许阳回答:“脾胃,我们叫中州之司,它在我们人体中间,输送营养物质到全身。胃是受纳之海,用了药,也是需要胃气来乘载药力,输送到全身。但是,以他现在的胃气,是承担不了这样的重任的。”
    那一家子都傻了。
    孔大夫则道:“能不能以小剂量的理中汤,徐徐图之,以期恢复胃气?先不要管伏邪,不治之治,方为中医之道。”
    张华在一旁小声地问丁师姐:“丁老师,什么是不治之治啊?”
    丁师姐回答:“就比如病人是伏邪为患,按照道理来说,开门逐盗。邪之来路便是其归处,要托邪外出。”
    “但是现在病人的身体无法承受药力,所以先要不管他的病,而是要先恢复身体。这一条准则,在治疗癌症上很常见。”
    “有些癌症晚期病人,身体已经很弱了,无法承受药力攻伐。所以我们一般是先固护胃气和肾气,待身体稍微恢复,才去处理癌症。”
    “这叫不治之治,这也是中医的一个扶正本气理论,自身本气自旺,听邪自去。满堂皆君子,何有小人立足之地?”
    “哦。”张华点点头,明白了。
    小伙子则立刻用希冀地眼神看许阳,希望能得到许阳肯定的反馈。
    许阳皱着眉头,说:“久病之人,胃气大虚,往往不胜药力,稍补则壅,稍通则伤,稍温则火亢,稍冷则阳伤。”
    “像他这样,服药长久,胃气大损,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不思饮食,以至于到现在呕吐,无法进食,胃气垂绝……都似有若无了,我是担心他无法承担药力啊。”
    孔大夫也道:“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目前最合适的就是用小剂量的理中汤,徐徐图之……”
    许阳有些犹豫,但确实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许阳也只能是说尽人事听天命了,最终他点了点头,说:“好吧,只能如此了,张华,开理中汤。”
    “是。”张华答应一声。
    许阳过去告诉张华配伍。
    刘宣伯和刘明达则走到了孔大夫身旁,刘宣伯问:“怎么样,许阳从你给的提示里面领悟出什么了吗?”
    孔大夫眉头紧皱:“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我刚跟他说完,这个病人就来了。再等等吧,我觉得许阳还是应该能得到一些提示的。”
    刘明达冷淡道:“典型症状!”
    孔大夫一时无语凝噎。
    刘宣伯看了一眼痛苦烦躁的病人家属,他对两人说道:“走吧,我们出去聊吧。”
    几人正准备出去,却见急诊室门口来了一人:“小周,你爷爷送来了吧?”
    正是曹德华!
    那个小年轻寻声看来,忙道:“啊,是,曹主任,已经送来了,谢谢你啊。”
    急诊室里面的人都看向门口的曹德华,曹德华路子真野,怎么又是他认识的人。
    曹德华走进来问:“你爷爷怎么样啊?许医生怎么说啊?”
    小周一脸苦涩:“不太好。”
    “啊?”曹德华吃了一惊,然后看向正在跟张华说方子的许阳,见到对方也是面色凝重的样子。曹德华心中一沉,完蛋!
    曹德华摇摇头,只能说:“你们应该早点送来的,越早我们越有办法的。小周,你也是,你自己就在问县工作,也不早点!”
    “我……”小周满脸愁苦。
    他父亲说:“不能怪孩子,怪我们,是我们太大意了,不想来打扰他的工作,一直觉得是小毛病,没必要跑这么远……哎呀!”
    他父亲也悔恨地捶了锤自己的脑袋。
    曹德华也没忍心再说了,他见刘宣伯扭头看着他这边,他便道:“哦,这是小周,是省里下来何坊镇挂职的扶贫干部,我之前给您拿的云顶高山茶,就是小周送我的。”
    刚跟张华说完了方子的许阳,也回头看来,作为问县人的他,自然是知道问县的情况的。何坊镇是问县最穷最偏的一个县,四周都是高山,被称作是何坊无平地。
    他们那边基本上没什么农田,全是高山,公路也是前几年才算真正修好,之前去他们镇上可太不方便了。
    他们当地人也都是在外面打工,镇上都是留守儿童或者老人,因为在当地确实挣不到钱,活不下去啊。
    许阳也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居然是下乡的扶贫干部。
    曹德华说:“高山茶是县里的重点项目,小周就是这个高山茶的负责人,负责开发高山茶,这也是他们镇的重点攻坚脱贫项目。哦,他们镇正准备做中药种植项目。”
    小周搓了搓疲惫的脸,说:“你们要是喜欢喝,我下次再送一些过来。”
    刘宣伯也有些明悟,他前面招待孔大夫和刘明达的云顶高山茶,原来就是这个小伙子拿过来的,他前面还说让这两人带一些走呢。
    曹德华问:“小周,现在云顶高山茶销路怎么样啊?”
    小周摇摇头,苦笑道:“还没打开销路,现在主要是往县里的各级机关送,还联系了我们当地的一些饭店,酒店什么的。我们最近也在忙着跑销路的事情……”
    小周的父母也叹了一声,他们知道要是没有他爷爷这档子事情,小周估计已经跑到邻省去谈分销的问题了。
    “哎,你爷醒了。”小周母亲突然叫了一声。
    “爷爷!”小周慌忙往回跑,急忙蹲在了他爷爷身边,紧紧抓住他爷爷的手。
    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眼皮子微微颤抖着,眼睛睁开了一点……
    “爷爷!”小周又轻声地叫了一下,生怕自己叫的太用力,伤到了他的爷爷。
    “民民啊……”老爷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里已经在念孙子的名字了。
    “爷爷……”小周的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