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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先动心 第33节

      到了目的地,顾川野在空地停了车。
    他扔下车钥匙,有点不明白。
    “阿肆,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忘记那些事情了,那说明那些本来就不是你值得记住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一定要想起来,再找回去?”
    沈听肆没说话,伸手将母亲墓碑前的积草清了清。
    沈夫人爱花,所以便葬在了淮城故乡的一处自家花圃里。
    金秋十月,夹道两侧的桂花开的盛大灿烂,香气一阵阵的袭人,又一股脑地钻进火盆里烧的燎旺的纸堆里。
    顾川野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墓碑前烧纸的沈听肆,蓦然叹了一口气。
    阿肆在人前肆意冷淡,若无其事。
    可是做兄弟的谁看不出来,他是自个将伤口藏了起来。
    顾川野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听肆从衣服里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相片。
    “从乾康大院里面找到的。”
    照片里的他,骑着一辆深黑色的机车,头上带着红黑相间的头盔,一身夹克外套,风|流又随性。
    拄着拐杖的老爷子就站在屋门口看着他,旧式的中唐装,梳的有些古板的头发,皱着眉头有点不赞同。
    记忆一下子很空,沈听肆的记忆力已经找不到任何和机车有关的记忆。
    顾川野一下子就有了这张照片的记忆。
    他呦了一声:“这不是肆哥的爱车么,我跟你说当时你骑这车可帅了,我坐在你后面,风声呜呜的,别提多爽了。”
    沈听肆没说话,抬手轻轻一落,照片便落到未灭的灰烬中,激荡起些许火星。
    “好像是我之前很喜欢的事情,但是我现在没太大感觉了。”
    “可能因为做了太多次mect。”
    顾川野住了嘴,又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他看着沈听肆寡淡冷硬的眉眼,又忽然什么都说不下。
    mect治疗的副作用就有记忆力迟缓、消沉迟钝、
    沈听肆当时做了12次。
    顾川野记得他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因为手术全麻,浑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他两只手都被绑上了束缚带,眼睛里黯淡的几乎看不见光。
    用棉签勉强给他干裂的唇上蘸了点水,迷迷糊糊听见他只说了一句话。
    “去淮城。”
    没人敢带他去,一家子的命都折在这里了,当时沈父一声令下,连沈夫人的葬礼都没让这个儿子去
    顾川野在原地站了几秒,摇摇头,递了根烟给他。
    沈听肆接了过去,没抽,只是看那烟一截一截被烧成碎末。
    等烧到一半的时候,他用力朝地上撵了撵,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我又不是懦夫,不需要一次次靠电击来逃避,刻意消磨掉记忆。”沈听肆停住脚步,往三座墓碑上再深深望了一眼,眼尾微微上扬,目光凌厉又深邃。
    他偏头看向顾川野:“该我承担的,我认。”
    隐隐约约,顾川野觉得他的笑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意味在,好似他又变为了十六岁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
    当时他来驱车五十公里来淮城找他玩,他们得意洋洋翘了一整天的课,在网吧畅畅快快打了一下午游戏。
    晚上沈老爷子的电话打来,顾川野畏缩不敢接。
    沈听肆冲他扬了扬眉梢,满是肆意与张狂。
    “怕什么,有我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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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chapter.21
    顾川野爽朗一下, 冲他打了个响指。
    “行,你想干什么就去干,还有兄弟我在呢。”
    乾康大院是去不了的, 顾川野就给沈听肆在平江巷口附近定了一家快捷酒店。
    刚下车,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听肆一下子钻进隔壁的小书店。
    书店不大, 靠着淮城中学,堆的都是要用的教辅资料。
    沈听肆随手翻了几本, 拿了几本化学资料去付钱。
    顾川野楞了楞:“您要复读?”
    他突然想到化学竞赛的事情,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立马就明白了。
    “您这是和夏成蹊较上劲了啊。”
    “阿肆,和学霸比学习,你感觉有可行性吗?”
    沈听肆拎着牛皮纸袋, 听见他的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谁和他较劲。”
    “没事多看书, 看的远一点。”
    顾川野被他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走到驾驶座的时候, 发现沈听肆早就走了和他相反的方向。
    他三两步追了上去,气喘吁吁站在沈听肆身旁的时候,发现他的目标是来时看见的那家奶茶店。
    云星还在里面做题,一杯奶茶见了底, 低垂的目光认真而专注。
    沈听肆坐在路口的长廊上, 长腿交叠,漫不经心抽出一本化学书来看。
    他时不时抬头,似乎在等她写完题。
    等腕表上的指针过了八点, 他立马站起身。
    见顾川野还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 他微不可见皱了一下眉头, 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一会儿功夫,顾川野已经抽完一支烟了。
    他说:“这不是为了看看您大半夜想干什么。”
    “天晚了,顺路送她回去。”
    顾川野轻晒一声:“您这是当学长当上瘾了?”
    他绕着沈听肆走了两圈,啧啧两声。
    “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像是叼着小兔子回窝的大灰狼?你信不信姜黎知道你有这心思,能抽死你?”
    顾川野说这话的时候,沈听肆已经迈开腿朝马路对岸走。
    他微微侧过脸,眸光一瞬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尽管来抽。
    ——
    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云星发现外面下了些小雨。
    她想把手里头的这一道大题解完,没想到在一个方程式中出了差错,来来回回推算了三遍才得出最终答案。
    等她解出来再抬头,绵绵细雨已经变成了长线似的雨滴。
    这附近没有什么24h营业的便利店,就连自己现在呆的这家奶茶店也已经准备关门。
    幸而回家的路不是很长,云星将书包举至头顶,准备一鼓作气冲回家。
    刚出门,感觉头上蓦然有了一股力。
    她以为是书包带被门框钩住,费劲地探出脑袋,眼前就出现一把粉色的伞。
    沈听肆勾着她的书包带,趁着她愣神的时候单手拎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把伞撑开,伞柄朝她那儿斜了斜。
    “走吧,顺路。”
    他们在对岸的两条街,哪里顺路了。
    云星心里正想着,下一秒他又说,“我搬到你们家旁边的酒店了,明天回京市。”
    她慢吞吞的奥了一声,离别不算突然,再有两天她的国庆假期也要结束。
    一路上相顾无言,云星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头顶这把点着樱花图案的粉色小伞。
    她问道:“这伞是你在便利店买的吗?”
    沈听肆嗯了一声。
    伞是单人的,五折伞骨,小巧又漂亮,偏偏就是两个人打着,有些挤。
    云星躲在伞里,脸颊不经意就碰上他握伞的手。她立刻往旁边挪了挪,走着走着,又不自觉再度靠近。
    于是她下意识说:“那你怎么不买两把呀。”
    沈听肆个头比她高很多,于是很多时候,云星不刻意仰头,是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的。
    她只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笑,他气音冒着泡钻进她的耳朵。
    像晚秋的雨一样,丝丝麻麻的,痒的人想逃。
    “一把不够么,得节俭。”
    到巷子口的时候,雨差不多要停了,沈听肆把伞收了递给她,云星接了伞,拿出手机要给他转钱。
    他站在路口,拿烟的动作一顿,半开玩笑说,“不用给钱,下次带包烟就成。”
    云星指尖顿了顿,伸手给他发了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