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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起迷雾

      丧事办理的很妥帖也很顺利,萧义也趁着这个机会肃清家中乌七八糟的事,打算称病来躲避朝中大臣的挤兑。
    出殡的时候是特意安排在深夜,几乎没什么行人逗留,萧明轩端着灵位走在最前面,萧婉清则走在他身旁,身后跟着一堆萧家的人。
    棺椁被人抬着缓缓出了城,虽然人死的突然,但该少的礼节一个不少,该陪葬的东西更是半点不缺,所有事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这几日萧婉清都没怎么说话,但若别人问及,还是会如以往那样礼貌且谦和的回答。
    转眼到了城外,当看到棺木被黄土掩埋的时候,她却有些慌了,大喊一声:“等等!”
    所有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转头看向她。只见萧婉清一步一步朝着那深坑走去,又拉着明轩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抓起黄土点点洒在棺木上。
    她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大声啼哭起来,因悲伤过度,哭的时候声音微颤,明轩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将萧婉清揽入怀中,“姐,你别这样...咱们让母亲安心下葬吧....”
    萧婉清哭着摇头,她舍不得母亲在此长眠,被悲伤笼罩的同时还有那对未来的恐惧,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怀里掏出玉坠,将它放在棺木里,又用黄土掩盖。
    这是她亲手打磨的,本想在母亲生辰的时候赠与她,可是这辈子....她再也不能了。
    萧义叹了口气,拉起萧婉清走到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振作一些,又抬了抬手让下人们闭棺堆土。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可这一回去就开始睡觉,明轩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便只道是姐姐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老夫人也没有露过面,萧义站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还是不知该不该进去。
    只见烛火忽然亮起,一个年迈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上,那人已经有了老态,甚至连身子也有些佝偻。
    她穿好了衣裳,下意识的拿起佛珠盘坐在罗汉床上。
    柳嬷嬷因病被送回老家了,所以现在负责在跟前伺候的,便是齐嬷嬷。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久了便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点了熏香,烫好了热茶,这才开门道:“老爷,夜里起凉风,您还是进来吧,老夫人已经烫了热茶等着呢。”
    被人撞破心思,他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这才进门,朝着老夫人行礼作揖,“母亲。”
    “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义顿了一会儿,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您误会了,儿子只是来通知母亲,蓉儿的事情已经善后了。不过已经这么晚了,母亲您怎么还未就寝。”
    老夫人面色也有所缓和,睁开眼来,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到罗汉床上来,母子二人相邻坐着,她亲自沏茶推到他手边,这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北齐连家如今权势庞大,但此事已经发生,消息早晚也会走漏,你现在应该多安抚一下婉清。”
    “这是自然的,儿子明白。”
    老夫人摇摇头,她并不认为萧义真的听懂自己的话,如果真的听懂,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她满眼失望的看着他:“萧家百年基业,不是说倒下就能倒下的,如今朝堂纷争,我这个老婆子懂得也不多,但唯一明白的是,以我们萧家的实力,根本无需去淌这趟浑水,怕只怕你心比天高,最后摔下来的时候,却是万丈悬崖啊。”
    “母亲所言有理,但儿子却并不能认同。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家如果一直原地踏步,终有一日会被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老夫人轻笑一声,满是不屑:“所以你倚仗的是什么?清儿确实是完美的女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小就是被当做皇后来培养的。可现在她是什么,那名声可谓一塌糊涂,在府中尚不可知,但凡你去街上打听一二就能知晓,她在别人嘴里是何等样子。”
    “这.....”萧义沉默了下来,这确实是他一块心结,眼下虽让女子会澄清了清白,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也算值得。
    可这个事,就像一碗白水,但凡注入一滴墨,那整碗水,也都将毁于一旦。
    到底是多年母子,亲情骨肉相连,无论发生什么也割不断的,看着自己儿子犯难,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僵持片刻,老夫人缓缓开口道:“尘霜这丫头也算是可造之材,虽是庶出,但这为人处世也算果断坚决,深受我喜欢,也堪得重用。至于清儿,始终也是嫡女,位置和身份自是不可更改的。”
    提起萧尘霜,他就觉得不舒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身边养了一头不知名的怪物,不知习性更不知她的善恶,却又不得不面对,还要日夜防着被小畜生咬伤。
    但他想着母亲这么说,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所以母亲是想扶持她?”
    老夫人又是一阵失望,摇摇头:“怎可如此浅薄,假若你有一百金,放入两个钱袋,被偷走一个还有另一只,这样才不至于满盘皆输。如今夺储之事,人人自危,你实在不必去淌浑水,任其自由发展,做好一个忠臣该做的本分,可莫要本末倒置了。”
    “母亲说的是…”萧义也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客观一些去定义这个庶出的女儿。其实从这些日子看来这个丫头确实有两分小聪明,不仅能自保还能活的如鱼得水。
    关键是短短时日就能让老夫人如此刮目相看,可见其对笼络人心确有一套。
    萧义想了想,嗟叹道:“其实母亲您有所不知,这丫头油盐不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拉拢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自是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思。
    “你根本就是在意她的出身,哪里是想不到办法。你真不知如何去做?她母亲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你也该做个父亲应有的样子。”
    萧义恍然道:“所以母亲是让我把许氏接进府中?”
    老夫人挥了挥手:“行了今日我便言尽于此,你且去吧,时候不早了也得多注意身子才是。至于这主母之位悬空,家里必然又要有一场争斗,你作为一家之主,应该知道怎么做。”
    萧义毕恭毕敬起身行礼,拜别了老夫人之后才离开玉琼院。听着老夫人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这件事不可久拖,于是他立即吩咐祥叔去办这件差事。
    其实上次婉清出事的时候便去找过,但并没有许梅的影踪,他也忍不住在想,难道她早就知道什么,所以提前躲了起来?
    .....
    中秋过后的月亮依然很圆,萧尘霜坐在摇椅上吹着风,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很是惬意,院内又让下人们移来一些石榴树和花架,整个吟风院看去多了两分清雅,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碧珠端着酸梅汤走来,“小姐,这酸梅汤消暑解渴,您尝尝。”
    萧尘霜接过碗喝了一口,“后门是你锁上的吗?”
    “小姐....”碧珠脸上闪过一丝仓惶。
    萧尘霜站起身说:“明日你出府吧,我这里不需要不忠心的奴才。”
    碧珠跪在地上,紧紧拉着她的裙子,伏乞道:“小姐,是奴婢的错,可是三小姐说了,若是我不这么做,她就...她就要发落我,将我卖到窑子里去,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要把奴婢卖到那种地方...”
    见她磕头求饶,萧尘霜没什么波动,只是挥了挥手,“明日我会让祥叔将卖身契给你,出府去吧。”
    “什么?”碧珠有些不相信,“小姐您不卖我?”
    见萧尘霜仍不作声,她又重重磕头:“小姐如此开恩,碧珠无福,不能在您跟前伺候,这辈子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报答您的大恩。”
    说到此处,她又迟疑片刻,轻咬下唇道:“小姐,其实....木家村的事情,奴婢也知道一些,这一切都是裴家小姐报的信,她好像对您的来历十分清楚。”
    裴家小姐?
    萧尘霜面色微变,看了她一眼:“哪个裴家?”
    “就是裴尚书家的裴媛小姐,奴婢还记得前几日去买胭脂的时候,看到清荷姑娘和裴小姐在说些什么,后来又看到一封信...”
    裴媛...
    萧尘霜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可关于裴媛的事情却是所知甚少,只是知道她和萧婉清一向交好,家里也算殷实,如今裴尚书掌管着整个户部,也算官运亨通了。
    可她如何知道木家村的事?那信又是从何得来?
    难不成娄知县的事情便是她暴露的,但一个深在闺中的小姐,且也不认识她,怎会如此针对,这其中又有什么曲折?
    如果真如碧珠所说那样,那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
    可身边的人,却都是位高权重者,看起来每个人都想伸出手绊住她。
    碧珠见萧尘霜陷入了沉默,虽看不出神情如何,却也觉得她静下来的时候更添了几分威势。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低声道:“那奴婢先去收拾包袱,小姐的恩情,碧珠会铭记于心的。”
    “好。”说到此处,她又拿出二两银子,“银子不多,以后好好生活。”
    “谢谢小姐...”碧珠满眼感激,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