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的生日。”他突然说。
    听到这，顾晓情想起什么，忍不住站起身，“你是来帮楠楠过生日的？”
    “算是。”
    “‘算是’是什么意思？”
    “我还要来s市亲自调查点事。”靳以尧说：“顺便看一下楠楠，嗯，还有你。”
    顾晓情嘴角一抽，“你说点好听的不行吗？信不信我立刻挂电话。”
    靳总于是从善如流道：“我要去s市找你，给楠楠过个生日，然后顺便调查点事。”
    听到这话，顾晓情没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靳总这么没立场啊？让你改口就改口哦。”
    “讨好女朋友，哄女朋友开心不是应该的吗？”
    顾晓情心里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的甜，差点都想要把林家的事告诉他了，但想想他现在也忙的很，还是不让他再操心别的，于是忍住。
    忍来忍去，就忍出了不对劲。
    “金秀盈呢？”
    “她？她现在忙的很。”靳以尧并不多说，也无意和顾晓情提太多关于她的话题，说：“你……还好吗？”
    昨天接通电话之后就是一轮插科打诨，所以两人都没有静下来好好的聊天。
    听到这话，顾晓情脸上的笑容竟然收起了些。
    她的沉默让靳以尧也开始沉默起来。
    半晌后，她才说：“你都不要我的孩子，我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孩子来的不合适宜。”靳以尧还是这句话。
    听到他这话，听到他那冷静和冷漠的语调，顾晓情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把电话给挂掉！
    然后忘记最后那么一点点不愉快。
    但是没有。
    靳以尧回答的很快，一点都不诧异她会说这话的样子。
    显然，要么卢雨当初会和她这么说是他授意的，要么是卢雨在知道她自己说漏嘴后，主动和靳以尧认罪。
    二者的可能性是对半开。
    “你也不用太伤心。”靳以尧说：“孩子还会有，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说。”
    “我的身体很好。”明明前不久还在为这个男人欢欣雀跃，现在顾晓情却觉得赞成已经很累了，明明期间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死里逃生了。”
    靳以尧听到她这话，再次沉默下来。
    顾晓情却无意识的勾起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眼神又有些怔怔，“靳以尧，你知道我快要死掉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靳以尧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是该让她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还是让她说。
    就是在他沉默的这个档口，顾晓情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想爸妈，想楠楠，想你。”
    “你知道吗？其实如果就那么死掉了，我可能没有办法安心离开。”
    “对不起。”
    顾晓情听到这三个字，听着他那沉重的语气就知道他又想到什么了，轻笑一声，“你对什么不起啊，又不是你追杀我，也不是你害我掉了孩子。”
    靳以尧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提这个话题，但就像是自虐一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今晚恐怕也是同样。
    他想着可以试试“以毒攻毒”，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如果顾晓情能让自己更难受一点，也许他能稍微好受一点。
    顾晓情骂他一顿最好。
    可她没有骂。
    他却是不知道，顾晓情和他一样，这几天也都是噩梦连连，除了昨晚难得的一夜好眠。
    她垂着眼，继续和靳以尧说：“我当时觉得，人一辈子变数那么多，活在世界上就要自私一点。”
    顾晓情：“为什么还要为别人而活？他们都已经活了几十年，难倒还不够，还要左右别人的人生，按照他们的意愿再去替他们活个几十年吗？”
    她又说：“可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世界上自私的人总是被诟病的人。”
    靳以尧低低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对啊，其实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只是有些人自私的比较隐晦，有些人自私的很明显。有些人不善于隐藏，就好像……”
    就好像邱婉玲，让靳以尧娶了金秀盈，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金秀盈身后的金家。
    那么她是为了邱家好？还是为了她自己？
    每个人都自私，只是有些人伪装的太厉害，甚至给人“大公无私”的错觉。
    顾晓情话不说完，“早点睡吧，这么晚还在书房吗？”
    话题随便一转，两人之间原本沉重的气氛就瞬间改变，靳总颇有些可怜的说：“一直都睡在书房。”
    顾晓情：“……”
    “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包括吃喝拉撒都在书房。”
    “所以你其实是被关禁闭了？”
    “没有，我腿断了。”
    靳以尧说的风轻云淡，接话接的也快，顾晓情还以为这也是他难得的小幽默，但是没有听到他的后续，才微微一愣，“你，真断了？”
    “给你拍个照片吗？”靳以尧语气很稳，外强中干一般。
    顾晓情怕自己收到一些美男图，晚上想入非非，可同时也很久没看他了，于是应声，“好。”
    接着，顾晓情就看到了他，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被子。
    顾晓情倒吸一口气，那口冷气卡在了喉咙里化为震惊和艰涩！
    玩笑可以开，但靳以尧如果没事的话，根本就不用在这么个大晚上的去拿个轮椅，更不可能说拍照就能立刻拍出来！
    “怎、怎么……”顾晓情的声音有些干哑。
    说起这个，靳以尧就想起自己给她选择，而她毫不迟疑的选择离开他的事。
    不过那情绪也不过是一闪而过，靳以尧很快就梳理好，“当初和你一起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折的。”
    “可是我看你和金秀盈结婚的时候还好好的啊！”顾晓情情急之下话张口就应。
    靳以尧听到这话，原本染了点幽暗的凤眸瞬间一亮，不过想起自己都在婚礼上做了什么，他也没去说点“感动吗，你要以身相许吗”之类的贫嘴话，只采用苦肉计，沉声道：“当时脚才接好骨。”
    顾晓情呼吸加促，看着那照片，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觉得心里指责愧疚，难受要命。
    “但是我妈说，必须得站着举行仪式。”
    靳以尧在知道说不来的顾晓情，最后还是来了后，兼职没办法压下嘴边泄出的那丝满足！
    不过他立刻想起自己可是亲了金秀盈！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颇有心机的说道：“后来举行一半的时候，我站不住了。”
    所以“靠”在金秀盈身上完全是意外！
    完全没有自暴自弃！
    完全没有半点报复心理！
    其实他哪里还需要担心这个，在顾晓情知道他的腿因为当初救她而差点断了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没有办法说了，只是一颗心跳的疯狂，仿佛要跳出喉咙口。
    “你、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顾晓情的声音带着点不能压抑的颤抖。
    靳以尧听出她的哭腔，眸微微一颤，“我不想用这个留住你。”
    顾晓情捂住嘴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妈妈说过靳以尧伤的很重，卢雨也说他刚刚脱离危险……是她，是她在担心之后，直接选择了自私的离开。
    就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率先选择了去抛弃。
    以为这样的成全是保护靳以尧，同样也是保护自己。
    “别担心。”靳以尧听着她长久的沉默和隐约的动静，怀疑自己是不是卖惨卖过头了。
    她要是难受了，他当然也不会好受。
    他忙补救，说道：“哪里那么容易断，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站起来了。”
    顾晓情原本就已经在控制情绪了，听到他还翻过来安慰她，眼泪瞬间齐刷刷的往下掉，呜咽道：“靳以尧……”
    那一声，真的听得靳以尧的心都要碎了，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我真没事，你多大个人了，还哭？”
    顾晓情抽抽噎噎的忍不住。
    靳以尧没办法听着她哭却不能抱着她，突然说：“现在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们还让我坐轮椅而已，我站起来给你看看。”
    “你不许站！”顾晓情突然大声叫住他。
    靳以尧没站，可如果她没出声制止，他肯定会站。
    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到底是笑了下，语气显得温柔的无以复加，“为什么不让我站啊？”
    “你好好养。”顾晓情擦掉眼泪，还是有些委屈和难受，“我可不想以后跟着个瘸子。”
    靳总：“……没断。”
    “你以后要是有点跛脚的毛病，我都不要和你在一起。”
    靳以尧笑，“有这么以貌取人的吗？”
    “我不管。”顾晓情说着又要哭。
    “行行行。”家里多少医生都看着，怎么可能瘸的了，但靳以尧还是说：“我保证恢复的完完全全，能一手抱一个。”
    一手抱一个，顾晓情眼泪猛地一收，“你还想抱谁？”金秀盈吗？！
    “一个你，一个楠楠。”靳总也是觉得自己无辜，能猜到她肯定又是乱想了。
    听到这回答，顾晓情擦掉眼泪，总算是压住了难受，“你不是说过段时间要来s市吗？等你脚好了再来。”
    “那不行，我要……”
    “我带楠楠回来。”顾晓情又说。
    听到这话，靳以尧收住后半句，“好吧，让卢雨开车。”
    顾晓情应了一声。
    靳以尧想了想，又说：“要睡了？”
    “睡不着。”顾晓情反问：“你呢？”
    “我也是，你等会儿。”靳以尧把手机放下，双手撑着自己起身，平移着坐到床上，调整好脚的姿势，再拉上被子后，拿起手机和放在床边的一本外文故事书，“那我给你讲故事。”
    顾晓情垂着红红的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