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回神，重重地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意料之外的方式。
    陆昝明的手段要比关老太太要温和许多，在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暗示之后，陆昝明还不依不舍。
    而关老太太，不管不顾地找了一群人，一下就卡住穆瑶的命门，要么签协议，要么闹的你们家永不安生。
    穆瑶也隐隐意识到这祖孙俩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几乎是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老太太。
    这样，起码一年之后，她还有自由。
    回到楼上，她准备洗漱一下，路过穆宇辰的卧室，只见男孩子坐在窗边，满脸心思地看着窗外。
    “看什么？”
    穆宇辰回头，“姐姐。”
    穆瑶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还在写功课啊？”
    “嗯。”穆宇辰抬头看她，想了想，“今天来的那个男人，他是你男朋友吗？”
    穆瑶想了下措辞：“不是。”
    穆宇辰稍稍放心了点。
    穆瑶：“他是你姐夫。”
    穆宇晨眉头一皱，深深地望着她：“我之间见过他。”
    她有点意外，随即想到什么：“是不是在会所？”
    穆宇辰点头：“那天我把周立涛给打了，然后这个人出面，保下了我，但是我看他旁边那个人跟周立涛很熟。”
    穆瑶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罗溯。
    “他们那头不会是窜通好的吧？”
    她兀地想了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在那次之前，陆昝明就已经盯上了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姐，你喜欢他吗？”
    穆瑶想了想：“不喜欢。”
    穆宇辰问：“是因为那三百万，所以你嫁给他。”
    ——
    夜晚，回去的路上，司机正开着车。
    一直寂静无声的车里，突然传出声音，只见陆昝明放下手中的平板，要求：“放首音乐。”
    司机和李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讶。
    平时陆昝明出行的车上，最忌讳的就是有声音，因为他习惯在车上看些文件或者短暂的休息一下，任何随从的人，一同乘车也要把声音关掉。
    李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陆总，您想听什么歌？”
    “粤语。”
    李越先是随手调了几首，观察陆昝明的表情，见他一直摇头，最后渐渐的，竟然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李越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开始一首首调试。
    “不是这些。”
    李越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陆昝明在哪里听过一首粤语歌，然后想调试出来自己听。
    特助的职业素养，当然让他没胆子去问自家老板你听了什么歌。
    只能发动智慧的脑子，开始拼命地想，陆昝明平时很少听歌，身边的人都是禁音，除非他在外面听歌，一般出席会议或者活动现场都是播放钢琴曲，所以只有他接触过某个人听到的。
    李越突然想起来，穆瑶的手机铃声是beyond《灰色轨迹》。
    于是他立刻用蓝牙调试出来，切进去，果然音乐声一想起，陆昝明的目光转过来，没再摇头。
    李越松了口气，忍不住捏了把汗，看来自己猜对了。
    悠扬的音乐声像流水，很快溢满整个车里，李越悄悄地看向后视镜，不知什么时候，陆昝明已经闭上眼，双腿交叉，手指点着膝盖。
    轻松和愉悦，像是从他周身开出两株小草，正悄悄地发着芽。
    穆瑶洗完澡，将手机拿去一旁充电，准备休息。
    刚放下，振动一声，冷不丁进来一个消息。
    【后天，陈侬予的订婚宴，你陪我参加。】
    穆瑶下意识地拒绝：【不去。】
    她同意结婚，但没同意卖身。
    陆昝明没有强求，只是回过来一句：【陈侬予母亲到处说，她给了你一百万，你才离开她儿子。】
    想起那张一万块钱的卡，穆瑶懒得解释，把手机拿起来：【我去，辟谣。】
    陆昝明看着手机，无声地笑了下：【我提前接你。】
    她简单的回过去：【嗯】
    过了一会儿，陆昝明那头又发过来一句：【我明天去临江，不能陪你。】
    穆瑶瞥了一眼：【正好我明天去公司，也没空陪你。】
    那头不说话了，穆瑶笑了笑，有种胜利的感觉。
    陆昝明很快回复过来一句：【那小穆总，明晚有空吗？】
    她回：【没空。】
    陆昝明：【给我十分钟就行。】
    穆瑶笑：【勉为其难。】
    **
    第二天一早，陆氏集团的财务总监吴钊便打电话给她，办事速度是迅雷之势。
    “小穆总，11个亿的现金流，我们走财务审批大概要7天时间，陆总交代过，以您这边要求为准，您看正常流程走的话，7天可以吗？”
    穆瑶握着电话，心跳都没忍住快上许多，她沉了沉语气：“可以。”
    挂了电话，穆瑶将车停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然后身体泄力般地，连眼皮都不想抬。
    大脑乱哄哄地想了片刻，这状态也不适合工作，于是临时决定调头，不再去公司，而是上了高架出城。
    她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城外郊区的墓地。
    出国的这六年多，穆瑶一直贴身带着许芝鸢的照片留作念想，很少过来扫墓。
    回国这小半年，也只刚一开始过来一次，再加上今天一次。
    来的匆忙，她在墓园的外面高价买了一束雏菊，深秋，雏菊开的清丽又不张扬，像极了许芝鸢的一生，低调，温和，总是在迁就着。
    迁就着她父母，迁就着穆宗盛，迁就着穆瑶，迁就家庭，迁就婚姻，迁就亲情。
    直到抑郁症的最后时刻，她自杀了，穆瑶才知道，她在这段婚姻里有多痛苦。
    穆瑶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很年轻，像是十七八岁时候拍的，许芝鸢的遗书上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跟穆宗盛死不同穴。
    第二，希望穆瑶一辈子不要结婚。
    穆瑶把花轻轻地放下，坐在墓碑旁边的石台上，一阵风吹过，她才敢开口说话。
    声音吹散后，飘得很远，零星听见三个字说：对不起。
    穆瑶曾经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的，许芝鸢用悲惨的一生告诉她，婚姻的是禁锢。
    所以才会在最后留下那么一句话，希望穆瑶永远自由自在，不会受一点爱情的苦。
    在这之前，穆瑶确实也想她希望的那样，自由，从来不会被任何一段感情束缚住，永远抓着人生的主动权。
    “妈，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结婚了。”她有点小时候做错事那种涩然的表情，别扭地说，“我觉得你肯定很生气，不想见到我，不过就一年，等一年以后，我自由了，再来看你。”
    车开回城里，她去了趟公司。
    上午陆氏集团的几个负责人已经去公司初步接触了，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下午穆瑶开了个会，宣布了陆氏集团确认投资的消息，整个公司上下简直热闹翻了天，毕竟作为员工来说，谁也不想公司破产，不会裁员。
    接下来是商定框架协议，合作协议初步方案，还有各种细节问题。
    一直到晚上七点，穆瑶看了眼时间，在外面订了桌，叫上陆氏集团的几个负责人一起出去吃饭。
    吴钊面露难色，“陆总特地交代过，让我们在九点之前把今天的工作任务都落实，所以穆宗，我们不如就在公司里用点盒饭吧。”
    既然客人都不介意，行政部门的人去订盒饭。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为什么是九点之前？”
    吴钊摇头，“陆总就是这么吩咐的。”
    陆氏集团来的几个副总和律师，都是工作效率很强的人，九点整时，合作协议定下来最终一版，只要明天双方提交股东会决议通过，就能签了。
    就在散会的同一时刻，她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我在楼下。】
    穆瑶望了眼窗外：【我还没下班。】
    陆昝明发过来一张图片，穆瑶在会议谈论群里说散会。
    “.....”
    【陆昝明，我刚下班，想休息一下不行吗？】
    【我车上可以休息，还有晚饭。】
    说到晚饭，今晚的盒饭，因为葱姜的原因，她没怎么动筷子。
    【那好，我就下去吃饭。】
    临走前，财务部的几个小姑娘，还在那核算数据，穆瑶让她们赶紧收拾回家，“公司现在不破产，以后有的班加了，今晚早点回去了。”
    几个小姑娘特别开心，“小穆总，公司好不容易有钱了，我们加班可是有加班工资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