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都几乎是破锣嗓子，哑地不像话，可还是主动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蛋埋到了他的怀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那声音闷闷的，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好。”
    他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离开你的。”
    不会离开……
    江暮夏其实这几年不是很喜欢动不动就哭的性格，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大部分晚上睡不着喝点酒或者给点安眠药，总是可以睡着的。
    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韩庭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浑身僵硬。
    等到怀里的小女人就这么红肿着眼睛迷迷糊糊抓着他胸前的衬衫睡过去之后，才轻手轻脚地从她的身边站了起来。
    帮她盖好被子，这才顺手关掉了灯。
    瞬间黑暗。
    他也没怎么在意自己身上衬衫的褶皱，下楼的第一时间就是拨弄着自己的袖口去旁边的厨房收拾东西，但是厨房的位置是在楼梯左侧的位置。
    相当于……
    置物架上的手机直播屏幕里，也是可以看到的。
    现场直播。
    韩庭之就穿着身上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衬衫，附身去厨房煮了点醒酒汤，想着一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哄着她喝下去，不然肯定第二天会头疼。
    干脆利落地切了一些姜丝和橙皮，倚靠在流理台边缘打算抽支烟。
    可……
    烟和打火机都在茶几上。
    他微微皱眉过后起身过去拿，结果附身的瞬间就看到了旁边置物架上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手机，上面全都是清一色的弹幕。
    甚至……
    观看直播的人数，比一个小时前还多了不少。
    “……”
    他看着直播的位置，刚好就是对着厨房一侧的摄像头，站在原地静默了好几秒之后，突然就拿起手机去了厨房。
    没关直播。
    ——哇哦，长这么帅竟然会做饭！
    ——韩公子为了心爱的人下厨，绝对真爱！
    ——寒江cp锁死了！（痴汉表情包）
    ——他的衬衫看起来皱巴巴的，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脸红表情包）……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他看起来身材好好，好像上
    ——上面的别想了，人家刚和老婆上完。
    韩庭之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而且被看到了就看到了，也没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大大方方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可……
    上面弹幕上还是有人问了。
    ——夏夏是睡觉去了吗？
    “嗯。”
    他微微垂眸，专门挑了一个回答了，“她不舒服，睡了。”
    后面又弹出来了很多个东西，可最后观众发现只有关于江暮夏的问题，他才会挑挑拣拣回答，平常的其他问题都是一概掠过的。
    ——你的衬衫怎么是湿答答的。
    湿答答。
    韩庭之看了眼自己衬衫上的确还没有干，他原本是想着一会儿哄她喂汤的时候，她还是要折腾的，所以也就没换，打算这些事情解决清楚后直接去洗澡。
    “嗯。”
    他垂眸看了一眼，嗓音都是淡淡的，“她刚才哭了。”
    ——为什么会哭？你怎么舍得这么漂亮的女人哭？你有良心吗？不会哄的话放开这个女人让我来！我可以！
    为什么会哭？
    好问题。
    韩庭之其实也不太明白，明明这段感情自始至终占据主导地位的人都是她，可她还是会委屈地不成样子。
    “为什么会哭……”
    他低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湿答答的衬衫，唇瓣的笑意都微微挑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寥落，“大概……我对她不够好吧……”
    应该是这样。
    或者说，只能是这样。
    他跟她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经常哭，可大部分都是外露在情绪面前可以让人看到的，而不是今天这种带着隐忍的嗫泣。
    ——为什么会不好？
    ——肯定是这女人太作了，就这张脸放我面前别说哭了，就算吵架了我都自己扇我自己！
    ——还是建议你们两个谈心一次！
    ——可以找心理医生催眠！
    催眠。
    韩庭之隐隐约约听到醒酒汤冒泡溢出盖子的动静，下意识起身关火之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后来的后来。
    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江暮夏才在偶然的一次机会知道了这场直播的后半部分，韩庭之用自己的账号说了一段话。
    那话有些人截屏记录了下来，可有些人没有。
    但这都是后话了。
    而在那视频里面韩庭之就懒散地在镜头前，穿着刚才被她扯地皱巴巴的衬衫，短发下是英俊却又温和的五官，比明星还要上镜几分。
    ——那你们会结婚吗？
    “我们会结婚。”
    ——可她这么多年搞慈善肯定圈了不少钱！肯定是坑人的！
    韩庭之看着镜头，目光都冷漠了不少，“她有我养，我也不缺钱，而且她手里所有的支出和款项都是交给了十字会的，这么多年她遭受了很多非议，哪怕到了现在这些舆论还是都存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带着无缘无故的恶意，既然是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而不是在公众面前宣扬自己当垃圾的心得，还自告奋勇地心安理得。”
    韩庭之社交场合从来不说什么重话，可今天他偏偏就说了。
    很冷漠。
    甚至在其中一两个人怼发消息之后，他没有拉黑，而是联系了助理，找到了账号的id，并且专门发了一封律师函过去。
    至此下播。
    而且后面好像是在韩庭之直播的那段时间里，有一个不知名的富婆用专门的账号豪丢了三千万刷榜，可都被毫不留情地塞到了江暮夏的公款账户中，作为了十字会的储备基金。
    当天晚上，她的销售额历史新高。
    第一。
    而下播之后韩庭之的个人账号也几乎是在瞬间涨粉了一千多万，可等到后面的人点进去之后，发现他的个人资料页面的签名只有一句话。
    「江小姐的老公。」
    那又是一波狂热的撒狗粮，虽然江暮夏不知道。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自己好像回到了最开始遇到韩庭之的时候，那时候大雪纷飞，她迷迷糊糊就在那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槲寄生下面，他的身影。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人群，扑向他的怀抱。
    ……
    江暮夏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放着一个小小的鱼缸，而鱼缸里面是两条生龙活虎小金鱼在里面嬉戏玩闹。
    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的瞬间就坐了起来。
    “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地很，微微附身就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早餐已经好了，你自己洗漱还是我帮你？”
    江暮夏昨天晚上被他后半夜投喂了醒酒药，这会儿虽然清醒可脑袋还是有些木木的。
    “你……”
    她目光呆滞地落在了鱼缸里，“买的？”
    “嗯。”
    男人附身就这么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嗓音都是温温和和的，“之前不是那两条死掉了，所以给你换了两条新的。”
    江暮夏被他抱在怀里，主动趴上了他的肩膀。
    “韩庭之。”
    “嗯？”
    他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淡淡的沙哑，附身就抱着她的腰肢朝着洗漱台的位置走了过去，“怎么了？”
    江暮夏沉默了好一会儿，被放下来之后才仰起脸对上了他的视线。
    “已经死了。”
    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已经死了的东西，就算你重新带回来，也不是之前那两条小金鱼了。”
    “所以？”
    他托住了她的小下巴，“大早上就因为两条鱼悲伤春秋？”
    她的脸蛋小巧，可眼睛还是有些红肿。
    昨晚哭的。
    “可就是死了啊。”
    她低垂下眼睑，主动将脑袋蹭到了他的怀里，“就像我们分开的这七年，你变了我也变了，都回不到从前。”
    到底……
    时光还是把彼此打磨成了，彼此最不想看到的模样。
    她的呼吸温热，脑袋就在他的怀里。
    韩庭之看着她那迷迷糊糊跟小奶猫刚醒来似的，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如果觉得这七年的时间我们分开地太长，那就好好将功补过，把之前那些错过的时光，全部都补回来。”
    他说的温和。
    江暮夏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毛病，可却总觉得跟七年前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
    心知肚明。
    韩庭之抱着她洗漱好去了楼下，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公司打过来的电话，“韩总，阮小姐今天的机票，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
    阮小姐。
    江暮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要听到这几个字。
    “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忐忑，“是……阮恩荣回来了吗？”
    “嗯。”
    男人的嗓音温淡地很，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温度，“我下午去机场接，晚上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做个简单的检查。”
    心理医生。
    江暮夏的瞳孔瞬间紧缩，“你什么意思？”
    “夏夏。”
    韩庭之看着她明显紧张起来的姿态和神情，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就是做一个简单的心里催眠咨询，顺带检查一下身体，这样我也好放心，嗯？”
    检查身体。
    江暮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当初做手术的事情被他发现，还是怕他直接就这么知道了她的心里检测结果。
    总是就是很忐忑，她不想做检查。
    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