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一辈的老宅。
    门口那颗大大的合欢树已经有些年头，早就在江暮夏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亭亭如盖，见证了江家的百年历史，甚至包括了祖孙三代，
    所以江暮夏心里十分矛盾。
    她一边想要回到自己长土生土长的宅院里看看，可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要看到跟江成柏有关的一切，尤其是那些有一个仓库的布偶娃娃。
    开车过去的时候，路上风景适宜，可江暮夏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十分寡淡。
    韩庭之垂眸看着身侧那张略微寡淡的小脸，下意识就附身凑了过去，“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有这么不情愿？”
    江暮夏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是。”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抓紧了他的手，嗓音都压地低低地，“我从出生起就住在哪里了，一直到大学之前我都没有离开过。”
    虽然她大学的时候都是吊儿郎当的，旷课大多数。
    毕竟……
    当时爱情大如天。
    “那就更要去了，”韩庭之的声音温和，在她的耳畔低沉响起，“毕竟你之前的生活轨迹里，我都没有出现过，所以想知道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
    想知道她的过去，还有那些隐晦的往事。
    事无巨细。
    在没有遇到江暮夏之前，其实他对于别人的生活是从来没有任何兴趣的，甚至也不屑知道，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可……
    现在不一样。
    他早就在当初跟她结婚之前，就已经迫切地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知道她的生活环境，想知道她那些他未曾踏足过的过去。
    “我的过去……”
    江家老宅就单纯的只是江暮夏的影子，没有任何的附属品，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可……
    就是有点犹豫。
    车辆停下来的时候，韩庭之率先下了车，朝着她伸手，“下来。”
    “……”
    江暮夏迟疑了很久都没下来，他索性就附身凑过去把她整个人抱了下来，直接放在了面前繁琐的雕花大门面前，里面有没有清理的野蔷薇蔓出来，漏出了小半边脑袋。
    “密码你知道是多少吗？”
    这整栋宅子还是五六年前的时候江成柏换的电子锁，不过因为重新拍卖的原因指纹锁已经被全部清除掉了。
    江暮夏站在门口，朝着里面看了过去。
    很安静。
    安静地像极了自己小时候每天放学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江成柏回来一样，她的指节蜷缩了一下，突然就转头整个藏到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我不想去了。”
    她的嗓音都是闷闷的，“我们回去吧。”
    “都已经到了。”
    韩庭之微微抬手，后面的助理就把档案里面的钥匙拿了出来，轻描淡写地推开了那略微有些重的繁琐大门。
    “好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可以进去了。”
    江暮夏没说话。
    只是跟小姑娘一样微微侧出脑袋看着里面老宅院子一侧的那颗合欢树，有枝桠都顺着蔓到了二楼的漏天阳台上。
    那间房是江暮夏的房间，冬日向阳。
    “进去吧。”
    男人就在她身侧捉着她的手，往前走打开了中间别墅楼的大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尘封上，挂着厚厚的白色布帘。
    很干净。
    只有旁边一侧的美式窗户的薄纱帘被风微微吹动，带着莫名的幽静。
    “已经打扫过了。”
    韩庭之之前也进来过，所以驾轻就熟地带着她去了楼上她的房间，入目的就是熟悉的粉色，甚至里面有一侧的墙壁还都是妥妥当当粉色的。
    当时小姑娘最喜欢的颜色。
    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暮夏的衣柜里还有其他的很多地方全都是这个颜色，哪怕她都已经长大了，可江成柏还是不厌其烦。
    一直送。
    梳妆台上的东西都还在，墙壁上贴了很多便利贴。
    都是她弄的。
    这间房其实算是整栋宅院光线最好的地方，两侧都有窗户，一侧是漏天阳台，另一侧是偏日式的榻榻米，上面摆放了一堆娃娃。
    她甚至在左转房间的一整间房，全都是用玻璃橱柜装起来的布偶娃娃。
    还都价值不菲。
    虽然说只是单纯的一间房，可江暮夏的衣帽间和娃娃间是相邻的，里面的风格也全都是找了专门的米兰设计师在她还只有一岁多的时候就设计好的。
    江成柏一个大男人，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虽然微薄。
    韩庭之就在卧室里看着女人站在那堆娃娃面前，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的短风衣外套和长裤配的短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可他也没有上前去。
    电话声响起，他下意识就去了漏天阳台接通，因为身高的原因脑袋直接碰到了伸过来的合欢树枝桠，戳歪了他那凛硬的短发。
    “韩先生。”
    那边闷声解释，“照片的事情是华苒发的，”顿了顿，“不过您和您小姑当时那段时间的确因为公司的事情走的很近，而且韩小姐也是今年才回国的，媒体记者什么的扑风捉影也很正常，上次警局门口就已经有媒体记者追拍了，但是当时您没解释。”
    韩庭之微微抬眸，刚刚好就看到合欢树掉下来的叶子。
    才恍惚想起来。
    上一次他在警局遇到江暮夏的时候，韩语笙也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专门找上来，说是要合作，他当时也没多大兴趣，但也没解释。
    因为没有必要解释。
    没意义。
    江暮夏那段时间跟他已经算是不相往来，他有自己的事情处理，也没有想过会跟她真的有以后，再加上公司内斗，他唯一找到站在自己这边的就是韩语笙。
    就连上次股东大会最后收盘的时候，她都是他稳操胜券的最后一把刀。
    之前都是做个人看的。
    虽然说那些事情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总归是有人扑风捉影能找到一些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的线索，可偏偏他喜欢的女人还就是相信了。
    呵。
    “这件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男人的嗓音微微沉，带着明显的警告，“她什么时候会华家了，你让韩语笙专门去一趟华家，停止跟华家所有的合作，因为造成的违约金我一人承担。”
    顿了顿，“另外，放话下去，如果还有公司敢接受华家的合作，就是跟我作对。”
    “……”
    助理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
    也太狠了点。
    他跟在韩庭之身边也有些念头了，之前是为裴景卖命，后面跟了韩庭之之后看着他去了韩家，然后被内卷，无数次胜场殊死搏斗，他都是从容面不改色的状态。
    哪怕证据放到自己面前，也可以瞬间扭亏为盈。
    简直是神话。
    可饶是这样的男人，之前生意场上的铁血手段也没有把对方真的赶尽杀绝到这样的地步，可见今天的确是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