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因为联系不上韩庭之，所以中午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忧心忡忡，可偏偏外面下了雪，佣人又不让她出门。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懒懒散散在沙发里坐着，看电视台的节目。
    有些无聊。
    所以也就没怎么看来电显示，接通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就以为是韩庭之，说话的声音都带了明显的撒娇，“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生气了。”
    那边沉默了好半晌的时间，没有回话。
    “韩庭之，你知不……”
    江暮夏听到对面不回答，几乎是本能地就朝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看了过去，可在看到那个昨天晚上就看到的号码的时候，直接就卡住了自己剩下要说出来的话。
    “呵。”
    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夏夏，我这段时间回到了我们最开始见面的那条路，才发现之前一直卖板栗的老太太生病了，所以都不怎么出摊了，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你喜欢的东西还喜不喜欢，可我今天还是来这里了。”
    那声音时隔久远，再次想起来。
    江暮夏那时候一只手还拿着遥控器在漫无目的地换着电影频道，可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到底还是整个慌了神。
    “你……”
    她的嗓音几乎是一瞬间就带了明显的颤抖，“我当初找了你大半年，可他们都说你……已经不在了，就连使馆那边都把你的dna遗体比对报告交给我了……你……”
    “我是人。”
    徐骁说话的声音都还是带着少年的几分温和，“夏夏，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因为我听说你已经结婚了，可……”
    “我真的好想你啊。”
    男人那时候就坐在车上，微微垂眸看着副驾驶上放着的还冒着热气儿的板栗，轻轻笑了一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已经离婚了。”
    本来就是晚上，外面大雪纷飞。
    电影频道莫名嘈杂。
    江暮夏那时候呆楞在原地好半晌的时间都没有别的动作，等到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才问出了那句昨天晚上自己就想要问的话，“你……现在在哪里？”
    “呵。”
    徐骁低低笑了一声，“就之前我们一起晚上跑步的那条路上，我专门卖了你喜欢吃的糖炒板栗，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那些记忆跟着声音翻涌而来，差点要让江暮夏节节败退。
    “夏夏，我回来了。”
    徐骁的声音熟悉却又仿佛从过往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明显却又清晰的宠溺，“当初我说过要娶你，可那时候没有人同意，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回来了，我带着所有的底气和重生过后的信念，重新回到了你身边。”
    这……
    大概是江暮夏听到过的，时隔多年后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那样熟悉。
    韩庭之给江暮夏打了电话之后没想到一直都处于占线的状态，索性就给佣人打了电话，“太太在楼下客厅看电影呢，应该是在给阮小姐打电话。”
    “嗯。”
    韩庭之也没多想，直接就调转了方向盘。
    又或者……
    就算现在自己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可自己也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算计的筹码，因为如果真的徐骁没有死，就算她怀孕了，他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这大概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到怅然若失的无能为力。
    车窗外下了雪，很凉。
    原本是想开车直接回去的，可韩庭之有些不放心，还是专门去那家餐厅找了附近的监控，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之后，最后看到了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
    海城牌照。
    因为摄像头的距离比较远，而且车窗也只是微微降下来了一半，只能看到男人微微露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的手。
    而……
    仅仅就那一双手，韩庭之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那是戒指。
    曾经在那个小小的阁楼里，在那个拥有了某个人青葱回忆蕞无法忘记的过去里，小小的锦盒中就躺着那对戒指的女款。
    明明白白的情侣款。
    那是曾经年少时期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他穷其一生都追不到的时间段，而在那个时间段里，他们在没有任何人祝福的情况下，他的女人心心念念地跟别的男人走过了红毯，一起在神父面前交换了戒指，也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以为那些都过去了。
    可是不是。
    只不过是在这几个月的浮浮沉沉之后，他发现了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其他女人，所以才重蹈覆辙地回来了。
    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可本质上当初那些他们两个人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美好，就连他们曾经相互深夜里依偎的时候，她说不定也同样跟别人做过。
    反正左不过一层膜。
    在江大小姐这样的爱情观里，不过一场简简单单手术的事情。
    那时候旁边站得笔直的保安看着他那慌神的动作，到底还是莫名地有些怯生生了，“韩先生……是……是有什么不妥吗？”
    韩庭之没说话。
    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之后直接离开了那个让自己觉得窒息逼仄的地方，站在车旁抽了半盒烟。
    有女人过来搭讪，要他的联系方式。
    打扮很漂亮。
    那时候他叼着烟，微微抬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直接就轻轻嗤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车里，直接发动了车辆。
    那女人猝不及防被他的车辆吓到，直接狼狈摔倒在地。
    车速很快。
    韩庭之几乎是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的停顿，明明那时候都已经下了雪，路面上的车辆都是温吞吞地在路上往前磨着走，可他直接一溜烟儿就开了过去，没有任何的停顿。
    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那时候他的脑袋里想了很多的事情，到了最后莫名有些烦躁，索性就拿出手机给江暮夏打了一通电话。
    无人接听。
    当时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又或者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可他还是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了聚福楼，买了一屉小笼包和粥回来。
    黑色的辉腾停在外面的时候，诺大的别墅里突然就变得安静。
    很安静。
    他的身上还带着雪花，站在客厅门口的位置看着沙发里那属于女人的手机和围巾都还在，电视投屏在正对面放着一部韩国电影。
    大概是刚刚初雪的时候，男主人公站在雪地里。
    人群拥挤。
    可偏偏就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原本推送的镜头全部都慢了起来，他在那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女主的身影，直接走了过去。
    初雪下的一场吻，很浪漫。
    那时候刚刚好画面就停顿在了男女主接吻的时候，浪漫的背景主题曲瞬间就响了起来，惊动了在厨房忙着煲粥的张妈。
    “韩先生。”
    看到韩庭之回来，直接就擦了擦手，“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天还没黑呢。
    韩庭之那时候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外套，里面穿着衬衫和长裤，视线停顿在电视画面之后，到底还是将自己手上的小笼包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太太在楼上吗？”
    “太太？”
    张妈皱眉的同时直接就有些狐疑了，“太太说今天外面下了雨，要去接韩先生你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晚饭都不回来吃，所以我专门做了暖身的汤在锅里煲着呢。”
    要去接你回来。
    韩庭之微微侧眸看着沙发里属于女人的手机，走过去的同时到底还是打开了上面锁屏，可手在滑上去的时候，密码已经解不开了。
    密码锁五次就要过三十分钟，可他第三次的时候就停下了。
    再也没动。
    张妈那时候看着韩庭之那很明显低气压下来的表情，以为两个人又吵架了，所以就打算说说好话，可没想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男人直接就上了楼。
    “煮点粥吧，我突然想吃了。”
    那声音很平静。
    张妈犹豫了一下之后，当下就点了点头去了厨房，可等到把米放到锅里的时候，才恍惚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要求要做什么饭，之前一直都是江暮夏喜欢什么，她就做什么。
    或者……
    干脆直接就不吃饭了。
    从来都没有今时今日这样，看起来正常却又有些不正常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