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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澄澄小跑回会场,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她也格外忙碌,脚不沾地地来回跑腿,一直到婚礼结束,宴席散了,她走到后台,才看见闻安得在守着个盘子等她。
    他给她要了份乌冬面,留了一点菜,还留了一小袋喜糖。舒澄澄真快饿得低血糖了,嚼了块巧克力,然后坐下吃菜吃面,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地吃完,闻安得才说:“你怎么全吃完了,好自私啊,我光顾着望穿秋水了,还没吃呢。”
    她摸摸闻安得的肚子,“不像没吃啊。”
    闻安得说:“你懂什么,这是腹肌。”
    “李箬衡在台上哭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趁别人拍视频吃了好多蹄膀。”
    闻安得哈哈大笑。他完全不提刚才的龌龊,给够她空间,舒澄澄擦干净嘴,对他说:“那就年后搬去新加坡吧。但我没怎么出过国,帮不上多少忙。”
    闻安得倾身过来搂住她,使劲抱了抱,“不愧是黄道吉日,今天真好。”
    有人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今天真好”。
    那个人总要她撞破南墙,可闻安得说翻不过的山可以绕开走。她决定绕开了,找个真正的新工作,也喜欢一个新的人。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李箬衡送舒澄澄去机场。
    木星要计划搬公司了,正巧北京那边在春节前后没什么活,闻安得打算带舒澄澄先去新加坡踩踩点,所以老闻董勒令闻安得多在家里待几天,起码把大年初二过完,舒澄澄在江城没什么事做,于是要先回一趟苏镇。闻安得本来打算送她,但是老闻董这天被小野猫挠花了脚底板,闻安得要带老头去打疫苗,送机员于是成了李箬衡。
    她这次没带多少行李,只有一个小行李箱,是没打算回来长住的样子,李箬衡看一眼箱子再看一眼她,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到机场,他还在驾驶位上赖着,四平八稳坐着听五月天,舒澄澄自己开后备箱拖下箱子,他还没动弹,她拉开车门,跟他说:“你等我给你告诉乔衿,你给我甩脸子。”
    他看都不看她,跟古装剧反派似的冷笑叁声,“我好好的新婚之夜听她骂了你一晚上,没齿难忘啊。你去告,她要是知道我给你甩脸子,没准能给我加点零花钱。”
    气死人了,舒澄澄气急败坏,“你们太欺负人了。我都要走了,她不送我,你连箱子都不给我拿。”
    李箬衡终于看她一眼。臭名昭着的人渣校花竟然眼圈有点红了,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还没准是通宵打游戏没睡好。
    以前混得太熟,李总翘个腿她都知道他在琢磨什么,这会她也看出来李箬衡在怀疑她是真当人了还是又在骗人,于是特别真诚地告诉他:“真的,师兄。”
    他还是下了车,张开胳膊抱了抱她,但反手就弹了她一个爆栗,“……就算非得走,就不能多住两天?大过年的,苏镇有什么好玩的非得去一趟?”
    “有我妈的骨灰。死了十年都还没埋呢。”
    这厮发起病来什么事都干得出。她这几天太正常,李箬衡差点都忘了她以前是条疯狗,当下无话可说,“你神经病吧你。”
    她说:“是啊是啊,不神经谁泡你啊。”
    她连乔衿一块骂,李箬衡又翻她白眼。
    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李箬衡拖上箱子跟她去吃了个牛肉面。江城机场的牛肉面特别好吃,以前出差时他们总要吃一碗,不管吵得有多激烈,吃到这一口就感觉惠风和畅,能泯恩仇。
    两年前李箬衡不批辞职,她走的那天他连电话都不接,这次她回来待了一周,李箬衡一个好脸都没给过她,有一次在他家,她追着胖猫往书房走,李箬衡一关门,把门摔在她脸上,态度恶劣至极,直到这时候才舍得问她:“胃好了?”
    “嗯。”
    “钱够花?”
    霍止问过差不多的问题。她埋头吃面,“嗯。”
    李箬衡看着她吃,她背后巨大的广告牌上是“雁”的照片,冷色的山峦连绵又温柔,月亮掩映着远处的玻璃厂房和银杏树。
    他还是对她说:“这两年我总想,霍止他不会一直在江城,你去玩一玩应该就回来了。这些日子,千秋招了这么多新人,比你强的有不少,可是谁也没像你那样对作品掏心掏肺的。但你要是实在过不去,要是看到建筑就难受,那就走吧。你以前总跟自己较劲,以后舒服一点。先让自己舒服,其他的之后再说。”
    她囫囵说:“谢谢师兄。”
    李箬衡换了话题,“谈恋爱了?”
    舒澄澄嘿嘿笑,“没有呢。”
    李箬衡不信,“少骗我。你和闻安得这小子没一个省油的,而且昨天早上你俩是一块来会场的,身上的香薰味都一样。”
    “我们是睡一个房间来着。”舒澄澄回忆起那天晚上,闻安得睡觉特别安静,早上醒来时特别乖,跟平时张牙舞爪的德性很不一样,迷迷瞪瞪乱着头发下去买了早点,回来把她叫醒,她洗头化妆喝豆浆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啃小笼包一边睡回笼觉。
    她说:“但是没谈恋爱,还没呢,真的。”
    李箬衡挑起眉,显然不信,她指了指身后的大广告,“他是特别好,我想谈,可是这时候我要是拿他转移注意力,那不地道。毛主席怎么说的来着?‘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舒澄澄这人还是有点基本道德的,不完全是恶人谷头牌,李箬衡今天才终于算在她身上见识到了一点人性的光辉,叹一口气,“好,我佩服姓闻的,能让你当个人。行,你换个地方,慢慢打扫,过好日子。”
    李箬衡提着她的箱子,跟她取了登机牌,送她到安检口,竟然还是不死心,又突然问:“真不回来了?我给你涨工资还不行吗?”
    这简直没完没了了。舒澄澄也学着他刚才叹口气,脸上表情苦哈哈的,可是嗓门一点也不小,动作也一点不客气,一步步往前,逼着李箬衡一步步往后退,“不回来了,你都有别人了,我怎么回来?你不是说他们个个都比我强吗?我要去找真正的男人了,你跟他们玩去吧,臭男同。”
    安检员都对李箬衡行注目礼,好像他骗了姑娘形婚似的。
    他恼羞成怒,抬脚就踹她,“你他妈的是不是对当人过敏?快滚吧,滚去找你的男人,滚!”
    她滚了,回头朝他摆摆手,滚上飞机,航班的目的地是榕城。
    苏镇没有机场,中午时她落地榕城。
    后来所有刻骨的厄运都开始于这场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