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念转过身追上往前走的谢倾阳, “等一下。”
    谢倾阳转身疑惑地看向孟清念, 孟清念蹲下身体跟谢倾阳说话，“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倾阳, 我叫谢倾阳。”
    谢倾阳的声音稚嫩, 奶呼呼地跟孟清念说话。
    孟清念笑道：“那倾阳知道姐姐是干什么的吗？”
    谢倾阳打量一番孟清念, 猜测道：“姐姐好漂亮，姐姐是空姐吗？”
    孟清念笑着摇摇头, “不是哦, 姐姐不是空姐, 姐姐是管控员, 是机长的另一双眼睛, 机长要怎么飞, 什么时候降落都要听姐姐的。”
    谢倾阳漆黑的瞳孔蓦地放大, 他惊呼道：“哇, 那我哥哥是不是也要听姐姐的？”
    “对。”孟清念将口袋的对讲机递给谢倾阳, “倾阳是不是想看哥哥降落？等会儿姐姐指挥哥哥到你能看的地方好不好？”
    谢倾阳接过孟清念递过来对讲机，开心地朗声应答：“好！谢谢姐姐！”
    孟清念站起身牵起谢倾阳走到卫苑身边，温和地跟她解释，“我跟谢南骁认识，今天雾比较大，可能很难看到他降落，我带你们去航站楼那边，那边的视野会比较好，他降落的时候我会用对讲机提醒你们。”
    谢倾阳不知道谢南骁在机场的出名，但卫苑知道谢南骁优秀的人尽皆知，也知道喜欢谢南骁的女人数不胜数，她怕给谢南骁带去麻烦。
    孟清念看出卫苑的顾虑，她耐心解释道：“谢南骁小时候是不是住过军属大院，我小时候也住过军属大院。”
    她没有清楚的说出现在跟谢南骁的关系，只说出机场没几个人知道的消息，她相信卫苑会相信她。
    卫苑脸上的疑虑散开，知道谢南骁住过军属大院的人没几个，就算有心人想查这段消息，没点能力也不会查出来。
    卫苑相信孟清念的话，跟着她往航站楼走。
    “南骁，是不是很难相处。”
    “不是。”
    孟清念并不想激化他们的家庭矛盾，卫苑笑道：“南骁从小不喜欢跟女生相处，觉得女生动不动就害怕，动不动就哭很麻烦。长大后，他经常混在男生堆里，看见频繁跟他表白的女生，不断给他惹来麻烦，他更加不愿意跟女生相处。”
    “他曾经跟我说过，要找个不爱哭坚强的女生，绝对不要像我这么柔弱，只知道在家相夫教子。”
    孟清念静静地听着，谢南骁确实会像是这样的人。
    但她也确定谢南骁不会是对母亲说这样话的人，他能对自己的工作负责，他也会敬重自己的父母，再生气也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谢南骁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话。”
    卫苑讶异地看向孟清念，孟清念牵着谢倾阳走到航站楼，确定好方向，转头看向卫苑。
    “你不用对自己妄自菲薄，在谢南骁心中你们很重要。”
    卫苑眼眶变红，她惊愕地看着孟清念，不知道孟清念怎么会确定的说出这种话，但孟清念坚定的表情莫名让卫苑信服。
    信服她们在谢南骁心中很重要。
    孟清念转身蹲下笑着跟谢倾阳说道：“倾阳，等会儿姐姐会用这个对讲机跟你说话，到时候你听姐姐的话，就能看见哥哥开的飞机啦。”
    谢倾阳点点头，“好。”
    交班的时间快要到了，孟清念站起身跟卫苑微微颔首，快步往塔台走。
    卫苑追上两步，问道：“你是谁？”
    孟清念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孟清念。”
    卫苑犹豫会儿，没有再继续追问，孟清念知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的答案已经告诉她，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回到塔台，孟清念重新拿出一个对讲机，跟谢倾阳测试，“倾阳，能听到姐姐说话吗？”
    谢倾阳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在卫苑的指导下回复孟清念的消息。
    “漂亮姐姐我能听到。”
    确定谢南骁能听到对讲机的声音，她跟同事交班回到岗位上。
    跑道已经被浓雾包裹，只能看见一排排的灯光确定跑道的位置，这种情况孟清念也有些把握不住，只能尽可能地放慢速度跟机长沟通，让机长安全抵达停机场。
    “南航2557，首都地面，沿滑行道k，滑行道w滑行。”
    “联系地面频率123.5。”
    孟清念放慢速度指挥一架架飞机落地，她时不时望向雷达，注意联航飞往首都机场的飞机。
    蛰伏在黑暗中的机场逐渐苏醒，浓雾渐渐散开露出整齐排列在机场的飞机，孟清念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种能见度谢倾阳应该能看见谢南骁的飞机。
    “塔台，联航7749，申请盲降。”
    听到谢南骁低沉的声音，孟清念心里松了口气，她没有同意谢南骁盲降，雾还没有完全散开，到地面后视野肯定会差。
    “联航7749，塔台修正海压1010，地面风320，3m/s，18l可以降落，请注意地面浓雾，导致视线受阻。”
    “联航7749，18l降落。”
    孟清念按下发话键，语气变得柔和，“谢南骁，航站楼3点钟方向。”
    谢南骁瞥头低眸看向航站楼的方向，不知道孟清念的意思，他开玩笑道：“给我准备了惊喜？”
    孟清念应声道：“嗯，给你准备了惊喜。”
    谢南骁的笑容收拢，他不信孟清念真的给他准备惊喜，谢南骁眼眸发深，没有再在频率询问孟清念。
    他不介意孟清念听到他通电话，但不代表他愿意在频率里讲自己的私事，让无关紧要的人听到。
    孟清念看见谢南骁的飞机开始降落，出现在半空中，孟清念拿对讲机跟谢倾阳说道：“倾阳，哥哥的飞机来了。”
    谢倾阳趴在航站楼的玻璃上，浓浓的薄雾中，谢倾阳只能若有若无地看见飞机在天空中飞，他努力地寻找着联航机翼的标致，辨别谢南骁的飞机。
    “妈妈，你看见哥哥的飞机了吗？我怎么还没找到啊？”
    卫苑在层层浓雾中，也很难看见谢南骁的飞机，她耐心地劝说道：“倾阳不要着急慢慢找，一定能找到哥哥的。”
    孟清念怕谢倾阳看不见谢南骁的位置，不断地在给谢倾阳报位置。
    “倾阳，东南方向，抬头75度角，看见哥哥了没？”
    谢倾阳认认真真地趴在玻璃上，按照孟清念说的方向着急地往天空看，“没有呀，妈妈，我找不到哥哥呀，我只能看见一片雾，是不是哥哥不愿意见我们呀。”
    卫苑安抚道：“不是，是雾太大遮住了哥哥，倾阳，哥哥很喜欢你。”
    “倾阳，抬头45度角，哥哥闪着灯光放下起落架了，倾阳有看见哥哥吗？”
    谢倾阳眼光里盈满了泪水，他没有看见哥哥呀，他想要哭，但是妈妈说哥哥不喜欢爱哭的孩子，谢倾阳将眼泪擦掉，再次趴在玻璃窗前盯着天空看。
    直到薄雾散去，谢倾阳看见联航机翼的标志，他大声喊道：“我看见哥哥了！”
    他兴高采烈地指向飞机降落的方向，跟卫苑分享道：“妈妈你看见没有！我找到哥哥了！他在那里！”
    谢倾阳的声音太多，引起了管理员的注意，他们走过来问道：“请问你们是谁的家属？”
    卫苑不想给谢南骁造成麻烦，也不知道确定谢南骁想不想暴露她们的身份，她难为情地报上孟清念的名字。
    “孟清念。”
    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首都机场没有人不认识孟清念，听到孟清念的名字，管理员低喃两句，询问道：“你是孟清念的什么人？”
    谢倾阳转过头来，开心地抢答道：“她是姐姐！”
    说完，又趴在玻璃窗前看谢南骁的飞机。
    管理员疑惑地看向卫苑，“你是孟清念的妈妈？”
    卫苑抿着唇笑了笑，管理员见卫苑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相信了卫苑的话。
    “你们小声点，不要过于吵闹。”
    卫苑歉意地道歉，“对不起，我们会小声点不打扰你们。”
    谢倾阳偷偷地看了卫苑一眼，知道自己做错事，他憋着话不敢看卫苑，也不敢再大声说话，只敢趴在窗户无声地喊哥哥。
    距离地面300米，谢南骁的视线时而会扫向航站楼，他看见一个粉雕玉琢地男孩趴在航站楼，盯着他的方向。
    谢南骁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他联系塔台，“孟清念，谢谢。”
    孟清念知道谢南骁看见了谢倾阳，她嘴角露出笑，跟谢南骁说了那么多次谢谢，现在她终于也能听到谢南骁的一句谢谢。
    “不用谢。”
    “联航4775，首都地面，沿滑行道a，滑行道m滑行。”
    “看见进近灯光后报告。”
    副驾驶感觉前面的大雾有些浓，几乎没有视线，他狐疑地问道：“这样听塔台指令，会不会造成撞机？”
    谢南骁跟副驾驶不熟，也没有过多解释的欲望，他，“这种视野不听塔台指挥，难道要靠肉眼滑行？”
    副驾驶强行辩驳，“可以依照跑道灯光行进，更何况你不是很厉害？飞了那么久这点困难都你来说不是问题吧。”
    谢南骁扫向副驾驶，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我确实可以做到。”
    “但我为什么要在有管制员辅助的情况下，拿几百人的生命赌我的技术。”
    副驾驶还想说，谢南骁打断他，“你们领班没有告诉你们要信任塔台？”
    副驾驶沉默了会儿，应道：“有。”
    “那为什么还怀疑塔台。”
    副驾驶道：“机长有三六九等，塔台的管控制也参差不齐。”
    “你可以相信孟清念。”
    低沉的话在机舱里响起，格外的深沉，副驾驶看向谢南骁，犹豫地问道：“是因为你们是情侣吗？”
    “不是。”谢南骁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是因为孟清念可以相信。”
    “你要相信她，她比你们更担心你们的生命。”
    “她很热爱这份工作。”
    副驾驶没有再说话，谢南骁听从孟清念的指挥滑行，“塔台能看见的东西比我们多。”
    “如果遇到不信任的管制员，你可以根据现有的视角来判断他的指令，如果一旦指令跟你所看见的发生冲突，你可以反复向他询问。”
    “确定自己判断正确，确定自己有能力平安降落，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