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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9)

      恨我的学生可太多了,我都记不得了,但是他们应该都记得我,你将来是不是也是啊?
    不,我根本不会记得你,明天我就忘了。
    老班又笑了,说:好啊,忘了好,省得想起来了给你添堵。
    我觉得张天乐快要爆发了,抢先出声:老师你逗他干嘛啊。
    老班闻声看向我,发愁地叹一口气,你们两个真的是,你们记不记得我不要紧,反正我是肯定记得住你们。
    我顺着往下接:别,您也忘了好,省得想起来了给您添堵。
    老班板起脸,不悦地教训道:你的性格跟张天乐真是越来越像了!
    我感觉周围人都缄默着不敢说话,但其实我作为当事人,既没感觉到张天乐有多生气,他顶多是有点恼羞成怒,羞居多,也没感觉到老班有多较真,我自己也是,我觉得聊得挺有意思的,都这个时候了,起什么冲突呢。
    老班无语地又嘱咐了两句带好准考证和文具,离开我们这一片之前特地跟张天乐多说了一句话:离开学校了,要对自己负责。
    张天乐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勉为其难把这话收下了。
    高中的最后一天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昨天晚自习下课后有人才意识到那是最后一场晚自习,又是那么浑浑噩噩昏昏欲睡地度过了,还很失落,于是我以为今天会有依依不舍、师生相拥、痛哭流涕、泪洒学校之类的场景出现,又或者是学生之前叫嚷呐喊着的轰轰烈烈的抛书情节,但我们分明跟这所学校里的人事物告别了整整一天,到最后却感觉告别来得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发生,老师没有来送,学生也没有留恋,大概还是因为有高考在明天压着,放了学大家都陆续回家准备考试去了,顶多是走之前夕阳底下回头看一眼学校,以最后一天高中学生的身份,虽然大部分人明天依旧会回来,我们的考场就分在这里,我的考场甚至就分在这栋楼,可是明天再进来,就是以毕业生的身份了。
    我跟张天乐跑到实验楼顶楼待了一会,在走廊里靠墙而坐,我有点惆怅,没什么话,张天乐也不出声,我站起来拍拍屁股,朝他示意说:起来吧,就这么坐着算啥啊,我们看看学校吧,这回是要彻底滚蛋了,我好歹还有两天,你是今天就真滚蛋了。
    我知道张天乐或许没那么多的情怀,我其实也没有,只不过真到了要毕业的这个当口,还真就有点舍不得。
    我故意撞了撞他,你说两句话啊,没看我挺伤感的吗?
    张天乐被我一撞,估计也莫名,试探性地开口:那怎么着,你留一级?
    我无言地白他一眼,张天乐又问:能考好吗?
    你这话问的,你这两天打算干嘛?
    看电视看转播呗,看看我这水平要真放过去是个什么水平。
    张天乐毫不避讳地提起这个,我一时间还是无从应答,想了想才嘀咕道:第一名的水平呗
    什么?他下意识接话,转过头来看我,分明是听清楚了,带着笑意说:太盲目了吧,你这是为啥?因为爱我吗?
    是啊,我重重点头,当然了。
    张天乐闻言,好好地看了我一会,突然双手并用挤住我的脸,强迫我低下头,在我脑门上印下一个亲吻,说:所以你也会考好的,你会考最好的,状元。
    太盲目了吧。我低着头笑。
    因为我也爱你啊。顶上的声音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天乐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三十八章 By张天乐
    高考的两天有那么点全城戒备的意思,我虽然不考,但也多少感受到了这场大事的隆重性。其实第一天早晨我去学校门口等着了,时间提早许多就已经有大批人抵达,考生进场的进场,家长聚集的聚集,场面甚是壮观。我就在校门旁的铁栅栏上靠着,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穿校服已经不是必要的了,考生融入家属里,就更难快速区分,我把视线集中在栅栏内,不在栅栏外找人,想着总能看见吴浩宇一眼,可直到九点整开考了,我也没见着他半点人影。后来我又待了将近十五分钟,一个姗姗来迟的考生都没有,等候的家属散了些,实在太晒,我没多作逗留,也撤了。
    我虽没看着吴浩宇,可我一点不担心,我百分百相信他此时正坐在其中一间考场里好好考试认真答题,这回只可能是人太多我看漏了,我也不想耗两三个钟头在考场外干等着,万一遇上阿姨更加说不过去,干脆等他明天一并考完再联系,反正每次都是这样。
    想来还真是,考试的总是他,一模二模三模高考,每次都跟一个周末连上,每次都是我放四天假,他四天不见人,好在这终于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我没按照我说的,一场不落地看转播的比赛,预赛我就随机看了两场,也没仔细分析,就粗略地跟我的平均成绩做了下对比,小组里差不多是争二保三,还得看组次分配和临场发挥,进不进得了决赛确实是问题,我就挺平静地看完了,心里唯一的波澜是每场看完都害怕教练又突然打个电话过来骂我。
    梦想有重量,有重量就有负担,比赛和运动员都是梦想,可负担是我自己给的,我始终没敢正视过我的所求,我有胜负欲,我有得失心,我想证明自己说白了还是想给爸妈看,但我终于发现这场努力没意义,我爸不在乎,我的梦想在他眼中就如同那天晚上的一地废纸,是我胡闹的产物。真正难过的只有教练和吴浩宇,当事人是自己的时候原来很多感受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的难过甚至及不上他们的一半之多,我知道这说出来或许很讨打,但把负担拿起放下对当事人来说真没旁人听起来难,带来的伤害也没殃及旁人的多。我想得很清楚,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一样的选法。
    这像是一个单箭头的连带关系,吴浩宇对应着比赛,比赛对应着我爸,如果从吴浩宇那步就得断开,那后面的都不成立了。
    藕断丝连也不行。
    我对吴浩宇的执着程度比对比赛要再强烈一点,我非得要他陪我,我只要他跟我说加油,我从头到尾坦坦荡荡喜欢他,受不了外人给他贴标签数落他,见不得他得去退一步做牺牲,他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错在我顽固,我知道他想保住我的比赛,可我真的不要他这样,这场比赛最初我是怎么下决心开始的、他说过什么样的话,我都一直记得,我错了的是我并不是个可以一意孤行的人,既然一开始只有他在我身边,那么最后我也只要他在我身边,换了我爸都不行。
    我知道这对吴浩宇来说不公平,我在冲动打架顶嘴的时候应该考虑一下他的立场,在选择放弃比赛的时候应该想想他的心情,所以我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闹大闹复杂全怪我任性,我怕他也会怪我。
    我在他们高考完的当天破天荒地主动组织了一次班里的团建活动,原因一是除了我之外全班人高考,没人有这闲工夫想怎么安排娱乐节目,二是我的私心,想把吴浩宇弄到KTV去唱歌给我听。
    考完当天的解放计划是早就说好了的,班里陆续响应的人不少,但也不确定都能来,我就订了最大的包厢,时间从晚上七点到夜里一点,提供自助餐,他们考完的人大都得先被父母接回家,好歹也再换身衣服,我反正在群里通知了位置和房号,到时候谁爱来谁来就完了,来了刚好自助吃晚饭。
    我是真不适合组织这类活动,我到包厢的时候,有四五个人已经到了,见我作为组织者还姗姗来迟,故作正经地批评了我一顿。
    七点半过后人就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包厢里坐得挤了起来,人人绝口不提下午刚过去的高考。总有两个麦霸拿着麦克风站在荧幕前鬼哭狼嚎,玩骰子的人有两拨,叮呤咣啷吵得不行,有人提议喝酒,这帮成年的未成年的男的女的都纷纷附和,按了铃请人过来点单,我不知道这些同学是真没谱还是真能喝还是考完了真疯狂,一下子叫了三打啤酒,说就算按二十人算一个人也才不到两瓶,末了还加了一句不够再点。
    等酒真的送过来了,在茶几上摆了两长排,每个人都举着手机过去照相,照完了拿起一瓶喝的人却不多,女生有好些是两人才分一瓶喝,小口小口地抿。我在沙发上窝着,也拿了一瓶喝着,正看着茶几上那还没人动的二十几瓶酒发呆,吴浩宇终于来了。
    他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哇靠这么多酒。
    这时候已经是八点过后,有酒的加持,晚来的人就能赶上惩罚了,有人起哄让吴浩宇直接吹一瓶,酒都塞到他手里了,又有声音说不喝酒唱歌也可以,吴浩宇正左右推脱,他们突然变了主意,让我来决定。
    我本来看吴浩宇被闹看得好笑,一下子让我选,还真不知道要选什么,我当然是更想听他唱歌,可是突然我又有点吃醋,这里这么多人,他一唱歌,全部人可不就都要听到了,于是我说:喝酒吧。
    包房里嘻嘻哈哈笑倒一片,吴浩宇哭笑不得地骂我:你有病啊!
    他仰头分了两口气吹完一瓶酒,随即打了个响嗝,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跨两步绕过众人的腿来到我身旁坐下,屁股一沾沙发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往我身上一靠,脑袋就在我臂膀上倚着,周围人发出看破不说破的揶揄声:噢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眼吴浩宇,问他:喝醉啦?
    怎么可能,太累了,我跑来的。
    啊?我一吃惊,正要动作,吴浩宇就把我按下来,别动,靠会,累死了。你敢信,这个点了,地铁人多得一塌糊涂,路面上也是堵,我在地铁里气都快喘不上了,靠。
    那你跑什么呀?
    我这不是晚了吗,着急啊,晚了一个多小时了,还能有比我晚的吗?
    那也不一定,就你前脚早个十分钟还有人来呢。
    罚酒了吗?
    没有,那时候酒还没上来,罚唱歌了,人家是女生。
    我也是女生。
    我一口酒差点没吐出来,边咳边听吴浩宇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也能唱歌。
    咳,我顺了顺气,我不是听过了么。
    吴浩宇听罢默默坐直了起来,换成他有点不好意思了,生硬地回应道:哦。
    你说的那个
    哎哎哎啊啊啊听不见我聋了啊啊啊哎你们玩骰子加我一个啊啊啊吴浩宇起身一个箭步逃离了我身边,光速躲到遥远的一桌玩骰子去了。
    我没抓住他,只好自己闷笑。
    就让吴浩宇开口唱首歌这个事,想我一直以来央求逼迫诱导,什么法子没试过,他就是不唱,我后来都开始怀疑了,难不成是他根本是个五音不全,要不然明明唱得好却为何这么难请动呢,每每这时候我都得翻出那段他被偷录的复赛视频看看,得出的结论就又回到这人的架子是真大。
    难开的金口,前几天终于唱歌给我听了。
    很难描述,往简单了说就是吴浩宇自弹自唱了一首歌,完了之后又说了点话,录成视频给我了,当生日礼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第一次看那段视频时的感受,就是很难描述,能想到很多东西,但脑袋又是空的,吃惊到我心里爆炸出一朵蘑菇云,惊喜到我仿佛不认识视频里这个人,我想找个形容词来夸他,或者来表达我的喜出望外,但我看完只觉得我被泡在了温水里,晕晕乎乎,视觉和听觉都中了毒。
    视频里的人酷得不行,什么介绍的话也没有,直接就开始弹,唱第一句之前舔了舔嘴唇,之后就很流畅地唱完了。我没见过他拿吉他的样子,没见过他弹吉他的样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弹琴,我记得我隐约听他说过类似的话,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歌就还是他复赛时唱的那首,被他自己称之为黑历史,放话说过再也不唱了。我是真觉得惊喜又陌生,他的声音、咬字、表情、动作都是我没见过的,一下子全部给了我,我都不知道要从哪一项开始熟悉起来。
    他几乎不怎么看着镜头,大多时候在低头看指板,最后一句唱完了才抬头,像是难为情地抿了下嘴,稍微起身向前,然后镜头一黑,这段就断了,后面一段的场景换成了他的卧室,他应该是把手机横立在了桌上,画面开始的时候,就是他穿着校服坐在桌前、两手交叠、仿佛在开什么连线会议一般的模样。
    他说祝我生日快乐,视频里本来没这一段,是他在前一天补录的。
    他说他有一些话想说,但觉得难以启齿,想过用写的,可就是因为很多话他没有及时亲口说出来,才吃了大亏,所以他一定得吃一堑长一智。
    他说其实往简单了看,就是他跟我没沟通好,没坚定统一战线,所以在面对学校和家长的时候,到了后期只能临场自行发挥,默契又没培养到位,以致于出现完全不同的反应,尤其是最后那一次家长会面,他擅作主张说了两句让人听起来模棱两可的话,摆出一个模糊的态度,那时候他希望我别再出声,我也确实没再闹了,可后续却朝他完全没想过的方向发展去了。
    他说他一开始觉得这就是原因,但真的只是我们之间没有事先沟通好的缘故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从一开始明知道我执拗我们这件感□□,却从来都没有懂过我。
    他说他前几天跟梁书韵聊了几句,她说他没有错过我的未成年,当时他觉得这话好矫情,现在才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确实是没有错过我的未成年,却是在最后的一两天里才懂属于这个年纪青春的意义。
    他说他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地喜欢过人,就觉得我不顾一切喜欢他的行为太傻了,才是从头到尾最大的错事。
    他说没变的是现在还是觉得我很傻,怎么不告诉他呢,他不懂,我可以去告诉他啊,告诉他我的处境我的为难之处,告诉他不要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告诉他不要乱说让我担心害怕的话,告诉他不要让我孤单一个人往前走,告诉他我不愿意违背自己真实所想去骗人,告诉他我不会为了我不在乎的人去委屈我在乎的人,告诉他我不准他妥协不准他牺牲去换比赛,告诉他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怕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告诉他我在这两件事情上永远堂堂正正。
    他说如果他早点懂的话,他一定会改的。
    他说他是个很多话都不爱说的人,觉得话和爱都是一诺千金的,那么他有多慎重呢,慎重到连他爱我这么容易的三个字都不说,他以为主动去告诉阿姨就是勇敢一回叛逆一回,可偏偏连一句爱我都只是在为时已晚的时候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