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绿色的越野车在白茫茫的道路中前行，就像是一只有着矫捷身手的豹子。
    顾晓情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和赶回来那夜截然不同，白雪把一切都覆盖了，不管秋日还有多少挣扎和不甘心，多依依不舍和念念不忘，该来的寒冷还是会来。
    ……
    “不想换这个，痛。”
    r城靳家别墅园，靳以尧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佣人送来的西装礼服。
    “夫人说，您必须穿上。”佣人也是硬着头皮，毕竟谁也不好得罪，不管是谁生气了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下人，“我们动作会很小心的，不会蹭到您伤口。”
    “衬衫太紧怎么可能不蹭到？”靳以尧不配合，“别说那些废话，不行的话你叫夫人来。”
    ……
    将近两个小时后，车子离开了小村落，进入城市地段。
    白雪抛到身后，城市有了“并不寒冷”的欺人表象。
    所有的事情都有表面，就像下雪了不一定冷，不下雪不一定不冷。一个人真正难受的时候，表情也许没有什么变化，当寄托于用表情来传达自己的情绪，无非是在期待回应。
    同样的，真正的离别不一定要有什么形式，不一定要和谁说清楚讲明白。
    不告而别才是真正的诀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要走，索求的只是对方的挽留或者退让。
    “就在前面麻烦停一下。”顾晓情说。
    卢雨依言照做，却有些不解，“怎么，有什么事吗？”
    ……
    “痛的厉害？”邱婉玲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大儿子一副重伤不治的样子，放下随手的热茶，“让医生给你擦止痛药，婚礼你别想就这么穿着病号服上去，也别指望能坐在轮椅上！”
    “我站不起来。”靳以尧说。
    “我会让人扶着你。”邱婉玲睨着他，“你也就是被迷了心智，但也正常，人人都有叛逆的时候你就是来的晚了点，等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靳以尧勾着薄唇，似笑非笑的样子，“母亲大人英明。”
    邱婉玲装作听不懂他话里面的阴阳怪气，余光瞧见门口有人，便抬高了点声音，“医生来了？”
    “夫人好，大少爷好。”来者是个五官周正的中年男子，身穿白大褂，同来的还有个背着医药箱的女护士。
    “给大少爷的换新的止痛药，他得换衣服。”
    医生一板一眼的答：“是。”
    ……
    “顾小姐？”卢雨看着递到面前的请柬和装着支票的信封，不解的看向顾晓情，“您这是什么意思？”
    “支票劳烦您带还给靳以尧。”顾晓情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语气温温柔柔的，十分平静的样子，“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
    靳以尧换了西装，面无表情的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摆弄。
    邱婉玲也就在一旁看着，省得他明明是对她有意见，却迁怒佣人。
    “手怎么样了？”
    “我身上的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您不比我清楚？”靳以尧语无起伏的回答。
    “我当然清楚。”邱婉玲在椅子上坐下，难得看到他和自己摆脸色，也没恼，只是勾起唇露出个冷笑，“我还知道如果再晚一点，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要变成个瘸子了。”
    靳以尧没说话。
    “但我看你，宁愿当个瘸子，也不想在英雄救美后离开吧？”
    “呵，您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得起我对她的感情。”靳以尧看了邱婉玲一眼，就收回视线，一字一顿，“她哪里值我一条腿。”
    ……
    楠楠攥着自家妈妈的小手儿，有些迟疑的回头看看那辆大车子，然后说：“我们要去哪儿呀？”
    “我们去超市。”顾晓情牵着她。
    顾晓情买了一份旅游手册，打开地图以及几个著名点的旅游景点，给女儿选择，“宝宝，你看看喜欢哪个地方？”
    “我们要去玩吗？”楠楠歪着脑袋问。
    “对。”顾晓情应声：“想去哪里玩？”
    “想去……”楠楠的眼睛在几个漂亮的图片里来回转，最后点了一个有很多鲜花的地方，“我喜欢这个。”
    “楠楠喜欢花？”
    那是s市。
    因为图片全部都是隔壁几个省市，s市也在里面，她没办法隔开来，只是没想到她刚好就选到了这个。
    楠楠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点点头，“我喜欢花！”
    “好。”
    ……
    “这样就好。”邱婉玲翻开目前宾客的送礼单子，话语不紧不慢，“只要你自己能把握分寸，谁也不想干预你的私生活。而盈盈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是金家唯一一个闺女，老金家的事业以后肯定是要落到你头上……”
    “给靳以辰管吧。”
    “嗯？”
    “他也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管事说不过去。”
    “以辰的工作我会安排，金铭是你岳父，金家是盈盈娘家，你让你弟去接手算怎么个事？”
    “都是靳家的，又没差别。”靳以尧不以为意。
    邱婉玲察觉到些什么，合上礼品单，把声音压低，“你知道今天婚礼现场会来什么人吧？”
    “不知道。”靳以尧脸上，有抹仿佛已经成了面具的似笑非笑，“所有的事情不是您和金秀盈他父母经手策划的吗？我这才断了腿，能知道些什么。”
    “省市政委的人有空的，差不多都来了。”
    “是么。”
    “和靳家有过商业往来的基本上也都会到。”
    “哦，这样。”
    看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邱婉玲站起身，“我只是告诉你，今天不是玩玩而已，就算那个女人来捣乱，或者你有什么安排，我也绝对会让这场婚礼，万无一失的继续进行下去。”
    她并不在意自己大儿子此时此刻无礼的态度。
    因为她知道，他也仅仅只能用这方法，来宣泄他内心的布满。而这一面，不过只是露给她看，一到外人面前，他再不是靳以尧，不是她邱婉玲的儿子，而是靳氏的总裁，年轻又成就非凡的首席执行官。
    今天的排场，邱婉玲相信以前的大儿子知道轻重不会乱来，但现在的靳以尧她不能保证，他都能做出连夜追到人家山沟沟里去的事，还一身伤回来，谁能保证今天会不会故意自己砸场子？
    不过幸好，从他的态度来看，今天的事是打算顺着来了。
    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别真的为了谁冲昏头脑，做出些让他们和金家闹笑话的事就好。
    她一离开，靳以尧就拿起手机。
    静音模式下的手机屏幕里有一条未查看的新信息。
    是卢雨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