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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英魂永驻

      几个月前,林楼刚来这里的时候,山坡上只是简单地堆着土堆,坟前的墓碑是用木板做的,上面用毛笔写了烈士们的姓名,看起来非常简陋。
    而现在,坟墓用水泥完整地保护起来,前方的墓碑也换成了水泥做的,上方是圆形,顶部有一颗红五星,下方是方形,中间刻着烈士们的姓名、出生和牺牲的年月日、籍贯、部队编号以及英勇事迹等等,看起来要完整多了。
    “我们把你的方案给上级部门报上去,上级部门看了非常满意,让我帮忙转达对你的谢意,谢谢你为他们做了这么事!让他们能有个安静、漂亮的长眠之地;当地政府也很支持你的方案,所以尽管当下条件非常艰苦,还是尽量抽调了物资,让我们能把这座陵园盖好!”谢铁平在林楼身边轻声说道。
    “和他们为我们所做的比起来,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林楼缓缓摇头,他们可是用生命在保护我们的美好生活啊,如果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那能享受如今安静的生活呢?
    “对了,这座雕塑在完工之前,我们请一些老红军、老战士还有北京的普通民众过来参观过,他们为我们提了许多宝贵的意见,这才有了现在的雕塑!”林楼将自己手绘的雕塑效果图递给谢铁平等人。
    他们看了都非常满意,觉得这样的纪念碑的确要比简单的方柱形纪念碑要好得多,他们再次向林楼已经马岳等人表示感谢。
    “还有这个!这也是那些老红军、老战士还有参观的普通民众让我们几个帮忙转交给你们的!”林楼拿出一摞厚厚的清单递了过来,“这里面有老红军、老战士从离休金里面拿出来的,也有普通民众从自己的工资里面抠出来的。”
    “最终的数字和具体的清单都在这儿,他们让我拿给你们,好为这些烈士做点事情,把他们的墓碑换成大理石的,给周围加上汉白玉的栏杆…….要是还有剩下的,就给那些家境比较困难的烈士亲属当路费吧!”
    林楼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年轻的孩子牺牲在南疆前线,思念他们的父母却因为生活困难,连从老家到烈士陵园来看孩子一眼的路费都没有,只能在家里看着孩子的照片以泪洗面,甚至有人直到过世也没机会过来看看。
    如果是后世,国家出钱让这些烈士的父母过来看看自己的孩子,完全不是问题;但现如今国家的经济还是太困难了,连烈士陵园都只能修成先前那般简陋的模样,实在是没有能力帮他们解决这些问题。
    这些事情听着简直太让人心酸了,希望这笔捐款能帮助几个家庭,让他们能够来这里,亲眼看看孩子的长眠之地,从而了结心中的遗憾。
    谢铁平再次向林楼他们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我会把他们的名字都刻在这里,感谢他们为这些烈士所做的一切。”
    “不瞒你说,光我就知道好几件这样的事儿,这些战友们牺牲之后,国家虽然发放了抚恤金,可牺牲的孩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那点抚恤金要在家里为他们办后事、要买化肥、要买种子……实在是抽不出钱来买车票,我们团帮忙凑了一次钱,可也只能帮到几个人,现在有了这笔钱,又能让几位烈士的父母过来看看他们的孩子了!”
    现在的抚恤金真不多,民工470元、战士500元、连排级550元,营级600元、团级650元、师级700元,差不多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这点钱办完谢铁平所说的那点事儿,就几乎不剩下什么了,要是家里条件差一点,真没办法过来看自己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谢铁平的眼圈又开始泛红了!他在战场上不会畏惧任何敌人,但是遇到这种事情就有些无能为力、甚至是有些不敢面对了!
    但是,林楼从他的眼睛里也能看出,要是需要他上战场,需要他为国捐躯的时候,那怕他的家人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不会有一丝犹豫,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能拥有这样的军人,这样的军队实在是太幸运了,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造就了中华民族钢铁铸成的脊梁,为我们遮风挡雨,让我们可以享受安静祥和的生活…….一想到这些,林楼和马岳等人的眼睛也慢慢湿润了。
    等情绪稍微有所缓和之后,林楼和马岳等人一起,从山脚慢慢走到山上,挨个为这些烈士献花、点烟、倒酒,把所有烈士都看望了一遍,这才开始忙活正事儿。
    “这里就是纪念碑的安放地点了,咱们要先挖掘基坑,然后安装花岗岩的底座,最后再把雕塑装上去!”林楼指着下方广场中央说道。
    “花岗岩石材也都运过来了,上级领导还安排了几位石匠帮忙,就等着你们过来开工了!你们有啥能让他们做的工作尽管吩咐,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石匠,本事好着呢!”邢少德在旁边补充道。
    “这是图纸,先把花岗岩处理成这样的形状和尺寸,然后拼接在一起,上面的浮雕和刻字咱们分工完成!”马岳拿出了设计好的图纸,花岗岩质地坚硬、加工难度高,光靠他们几个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了,有些熟手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那些老石匠虽然之前没有看过这样的图纸,不过他们雕刻石材的经验非常丰富,马岳给他们说了一遍,他们就明白了,立刻回到不远处的工棚开始动工,又快又好地完成了任务,将这些石材粗加工完毕,雕刻成了马岳想要的尺寸和形状。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林楼也和谢铁平一起,指挥当地的工人处理好了基坑,现在可以按照设计把这些花岗岩部件安装到基坑里面了。
    安装完毕之后,并没有马上就开始雕刻图案和文字,而是用泥土围着花岗岩基座堆了一个土堆,然后将土堆压结实,留出一条通往花岗岩基座顶端的道路。
    青铜铸造的雕塑部件比较沉重,必须要借助机械才能运上去,但这种小县城可不像北京,不太好找这样的机械,于是就只能用土办法了;这种办法虽然简单,却非常实用,从古埃及人开始建造金字塔就一直开始使用,现在依旧有效。
    顺着这条土路,青铜铸造的雕塑部件被运了上去,然后马岳等人将其安装在一起,但光拼接完成可不算结束,还得进行一些表面处理工作。
    一来零部件拼接处的缝隙裸露着可不好看,必须进行遮掩;二来青铜雕塑暴露在室外环境下,天天风水日晒雨淋的,时间一长肯定会出现锈蚀,所以还得做防锈处理。
    通常情况下,雕塑家需要用化学药剂来进行表面处理,相关药剂马岳他们也带过来了,于是在安装完毕之后就按照工序进行操作。
    先将青铜雕塑的表面处理干净,如果青铜雕塑表面不够干净的话,化学制剂对于青铜雕塑的作用不会很好。
    最好也是最常用的是用喷砂机吹出砂子或者金属小颗粒进行吹洗,这样处理的结果不但可以去除青铜雕塑表面的杂质,而且可以为青铜雕塑的表面增加一种柔和的光泽;但这种方法需要专业设备,现在只能用沾着砂子、洗衣粉的湿海绵块擦洗雕塑。
    那么大的雕塑,光是清理就花了不少时间,等清洗结束,不仅海绵用了一大堆,就连这三位雕塑家的胳膊也酸的不行了。
    但现在还不能马上休息,因为很快就要进行第二步了,使用氧焊枪对青铜雕塑的表面进行加热,为雕塑镀上一层氧化膜。
    最后再用刷子沾着由硫磺、硝酸铁、硝酸铜按照一定比例配成的药水涂抹炙热的金属表面,在高温条件下,化学药剂与青铜雕塑表面发生化学反应,为青铜雕塑表面镀上一层漂亮的金属薄膜。
    经过这样的处理之后,不光可以让青铜雕塑增加抗氧化能力,还能为雕塑增添一种历经风吹雨淋后表面形成一种斑驳的色彩,呈现出沧桑感的外观,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表面处理完毕,接下来就可以雕刻底座了,一般情况下,这道工序应该在拼接前就完成,但是考虑到要堆土堆,担心对花岗岩表面的图文产生影响,所以放到了最后。
    整个花岗岩基座呈四方形,有四个面,这四个面上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正面是题词,“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金色手写体;背面是邓希贤手写体,“为保卫祖国边疆英勇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
    右边是这些牺牲烈士所参加几次战役的简要介绍,左边则记载着烈士们的英雄事迹,这也是南疆烈士陵园纪念碑基座大多都会采用的处理方式。
    等花岗岩基座的图文慢慢成型的时候,来这里的人慢慢变得多了起来,这里面有当地的干部群众,也有闻讯赶来的军队指战员,还有不少外地过来,准备参加烈士陵园落成仪式的代表,自然也少不了过来看望烈士的亲人、战友以及其他社会各界人士。
    “你们这个纪念碑做得好啊!把咱们解放军战士的精气神表现出来了!”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精神却异常矍铄的老人称赞道,“陵园建造的也漂亮,配得上咱们的烈士。”
    等到纪念碑全部处理完毕的那天,当地举办了庄严的落成仪式,地方上的领导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感谢了这些英勇的烈士,为祖国、为全国人民所付出的牺牲,同时也对修建这座陵园的各方表示了感谢。
    然后大家一起祭典了这些英勇的烈士们,为他们献上花圈,鸣枪致敬,林楼也跟着队伍一起向他们三鞠躬……
    典礼结束之后,林楼他们并未马上离开,一来马岳他们处理雕塑实在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休息,才有力气回去;二来,参加落成典礼的记者们也没有全部离开,他们还要留在这里采访烈士们的战友、前来祭拜他们的亲人及社会各界人士,当然也少不了林楼他们。
    所以,又在这里待了两天,等马岳他们休息好了,记者们也采访完了之后,他们才准备搭便车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们四人一起去了烈士陵园,准备和烈士们告别;到了烈士陵园现场,看到来祭拜烈士的可不只是他们。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母亲正抱着孩子的墓碑痛哭流涕,两名战士在旁边拍着她的背不停地轻声安慰着。
    一名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子,拿了一瓶酒坐在墓碑前,不停地对自家的孩子说点什么,说上一会儿就会倒一杯酒洒在墓碑前,擦擦眼泪,稍微缓一缓,然后继续和孩子聊天,就好像他从未逝去一样…….
    两名女兵撕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放在烈士的墓碑前,尽管每次点烟抽烟都被呛得咳嗽不停,但她们始终没有停歇,一定要让自己的战友都抽上……
    还有一群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挨个为烈士们送上他们自己从田野间采来的鲜花,并认真地聆听老师为他们讲述这些烈士们的英勇事迹………….
    林楼他们一起在纪念碑前为烈士们敬献了鲜花,然后鞠躬致敬。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沉默着,满脑子都是这些烈士的光辉事迹,一直到搭乘便车来到昆明,上了昆明返回北京的列车后才有心思说话。
    “这件作品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作品了,或许以后我的技法会更加成熟,可以在艺术上取得更大的突破,但是那些作品在我心里依旧不如这件作品重要!”马岳认真地说道。
    林楼微微点头,他的想法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