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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陈子珮同萧暮走得近,他自然耗费一番心力,派人去查了查陈子珮的背景,结果出来时却也让他略吃了一惊。

    陈家历代经商,甚少有读书人。虽然长烨开朝来便允许了商人可弃商从仕,可时人拜金之风盛行,很多读书人从仕,也只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好谋取利益,或者卖弄钱财,待价而沽。

    陈子珮却是陈家的一个异数,他自小喜爱读书,被父亲逼去学习敲算盘记账,却怎么也学不下去。后来总算是要死要活地让父亲同意了他进京修学,七岁时便离开云州,去到云京。

    他为人聪颖,精明能干,处事圆滑世故,当年高中探花,骑马而过云京时,也惹出了一片桃花债。

    楼湛面无表情,全无信任:“……凭他。”

    那么一张开口欠抽的嘴。

    萧淮笑而不语。

    青枝收到萧淮待命的信后,便在邑南一家客栈里待着,闲不住了才出去晃悠晃悠。是以楼湛和萧淮才一进邑南城,就碰到了到处晃悠的青枝。

    十几日不见,青枝对两人都甚是想念,扑过来就喊:“主子!……”

    目光敏锐地扫到楼湛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青枝一眼就看出了是靖王妃平日里戴着的那个,当即心下一惊,全部明了,克制住自己,带着一阵风站在两人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世子妃好!”

    楼湛:“……”

    楼湛:“……!”

    楼湛整个人都懵住了,身子也僵硬了,愣愣地看着青枝说不出话。打死她也没想到青枝扑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这个称呼……

    她同萧淮都还未成亲好吗!

    萧淮倒是眉头一舒,听得心情愉快,笑意盎然,甚至和颜悦色道:“这几日如何?追得可辛苦?受伤未?”

    青枝受宠若惊,却也隐隐感觉自己掌握到了让萧淮高兴嗯法子,心情也不错:“主子都请放心,旁人信不过,还信不过属下吗?”

    楼湛默然地盯着这笑得灿烂的主仆二人,无言以对:“……”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客栈行去。

    到了客栈,青枝先四下检查了一番,确认隔墙无耳,才脸色一肃,道:“主子,当日属下追至邑南,快要入城时,青砚突然杀出来拦住了路。打退青砚后,我循着夜光粉末的踪迹追到了陈家附近。”

    楼湛眉头一皱:“陈家?”

    陈子珮的家族,当不会是包庇陆潜了吧?

    “是,世子妃。”

    楼湛口里的茶水差点喷出去,艰涩地咽下,脸色有些可疑的红晕:“……青枝,管好你的嘴。”

    她总算是明白萧淮这般大度的人,为何有时也会被青枝气到无语凝噎了。

    青枝嘻嘻一笑,并不答应,也不改口,转而道:“我发现断了线索后,便直接潜入陈家搜索了一番,连地下暗道都探过了,就是没找到人。”

    连青枝都没找到,看来不是陈家窝藏了陆潜和那个鬼面人。

    楼湛稍稍松了口气。

    又听青枝道:“对了,原来陈子珮陈大人还有个孪生哥哥,在陈家把持着很大的权力,怪道云京的陈府那么奢华。”

    陈家财力雄厚,支持一个在云京当官的子弟也没什么。楼湛哭笑不得,陈子珮平日里只对戏楼里唱戏唱得好的戏子出手大方,对友人都是精明吝啬得很,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厚的家底。

    商议了一番,如今时间不等人,由不得再游山玩水般慢慢逛,萧淮决定过了今晚,明日便渡河到平漓。

    晚上楼湛不怎么睡得着觉。

    细细一数,已经离开云京三个月。这三月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渊源出乎了她的意料。

    前世很多不得解的谜团昭然若揭,她知道了父母的死因,知道了仇敌,知道了一直守在身后的江家。

    十年前,若不是父母在楼息面前身亡,他也不会性情大变,夜夜惊梦,只能靠着酒水才能安稳睡下。

    而楼家,也不会走到那个境地——

    仇恨仿若一把磨得锋利的尖刀,在心中捅着,让人鲜血淋漓,痛苦难忍,恨不得将这尖刀取出,手刃仇人。

    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正在此时,屋顶突然传来轻轻的交谈声,细若呐蚊,只是借着万籁俱寂的黑夜,才有只言片语漏出。

    楼湛眼神一厉,凝神听去,隐约听到了“时机成熟”“下杀手”一类的私语声。

    那声音有些耳熟,楼湛撑着额头想了一会儿,背后猛地一寒。

    是青枝。

    青枝在和谁交谈?

    什么待时机成熟,便下杀手?

    另一道年轻的男声楼湛从未听过,只一声简短的“你也小心”,便没了声音。

    楼湛额上冷汗都出来了,不可置信地在黑暗里瞪大了眼。

    不,不会。一定是听漏了什么,青枝同萧淮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更似好友。他保护了萧淮十几年,怎么可能轻言背叛。

    今夜的这番交谈,可以当作没听过。对萧淮,也要保密。

    楼湛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心头还是疑惑不解。

    那个男声会是谁?

    萧淮四下行走,从来都只带着青枝一人。江家的人更不可能出来同青枝交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年轻男子是青枝认识、寻来的。

    从小在王府中长大,又同萧淮寸步不离的青枝,会有什么相识之人?

    楼湛再三思量,也想不出来,睡意渐渐袭来,不过一会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却并不安稳。

    楼湛梦到十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才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整日里都爱笑,引着小小的楼息和她斗嘴。而楼挽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吵闹,抿着嘴轻轻地笑。

    幼时的楼湛,的确是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整日里吵吵囔囔。楼息小时候却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喜欢安静地坐在一个地方习字念书,被楼湛吵到了,便会生气地说一声“阿姐,你什么时候才会安静一些!”

    本应该这样无波无澜地过下去,突然有一日,皇上驾崩了。从那之后,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父亲更忙,笑容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看不见人影。

    后来某一日,父亲和母亲同时出现,告诉楼湛,他们要出一趟远门。随即便抱着六岁多的小楼息离开了云京。

    楼湛在家里等着,等了几天,没等到父母的书信,只听到了父母的死讯。

    那一瞬间,楼湛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强忍着不哭,带着楼挽去找到了呆呆跪坐在雪地里不愿离开的楼息,三姐弟望着雪地里的血泊,终于还是忍不住,抱在一起哇哇大哭起来。

    梦及此处,楼湛微微惊醒时,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水。萧淮正坐在她的床前,眸光怜惜又温柔,伸手替她揩去泪水,轻声道:“阿湛,怎么了?”

    心中像是有什么堵着,堵得难受,楼湛摇了摇头,慢慢坐起来,这才发现外头的天光还是暗的。

    萧淮道:“我梦到你哭了,突然惊醒,赶过来一看,果然哭了。”

    楼湛看他还穿着里衣,在秋夜里身子单薄又瘦弱,脸色有些苍白,连忙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

    萧淮把她按回去,笑容里带着安慰:“无妨。阿湛,睡吧,我看着你睡着就回去。”

    他这个样子,楼湛怎么睡得着,正想说些什么,眼睛忽然被一双温凉温凉的手盖住。

    “睡吧。”

    她听到萧淮轻轻的声音,仿若催眠。

    楼湛默然片刻,还是闭上眼,安心睡了。

    ☆、第五十六章

    有萧淮在身边守着,楼湛睡得安心,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天光已亮,楼湛洗漱毕后出了客房,略一思索,先去厨房要了早饭,抬回来时就碰到了萧淮。

    “脸色好点了。”萧淮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眸中闪烁着细碎温柔的光。

    两人才进屋坐下,青枝就从窗户外跳进来,笑嘻嘻地凑过来。

    楼湛脑中不由响起昨夜青枝不知和谁的对话——

    “待时机成熟……便下杀手!”

    那语气又冷又厉,充满杀意,让人不寒而栗。楼湛顿了顿,还是选择了信任青枝,朝他点点头。

    用过饭,便该赶去平漓了。

    河岸两边每日都有来来往往的船只,大大小小,客船商船渔船,全部都有。大船人多眼杂,难免会再出现上次的状况,累得整条船的人都要遭殃,萧淮在渡头看了一阵,给一只小渔船的渔夫付了银子,三人登上小船,便向平漓而去。

    河水清澈,乍一看水浅。青枝在船头伸手捧了把水玩儿,老渔夫看到,笑呵呵地提醒:“小哥注意点儿,可别沉下去。这水看着是浅,可不正有一句话,叫‘潭清疑水浅’。”

    青枝自然不怕水,知道老渔夫是好心,笑嘻嘻地道了谢。

    大河滔滔,小船要横渡到对岸还是有些吃力。三人清晨登船,再到岸上时,已经是申时初。

    向老渔夫道了谢,楼湛一回首,就见渡头边站着五六个人,似乎在等人。旁人见到他们,立刻躲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几人里,后面的似乎都是下人,但即使是下人,穿得也比一般人家要好。打先的是个穿着杏色长衫的年轻人,面容清俊秀雅,浑身气质却懒懒散散,手里的折扇摇得仿佛还在盛夏,看见从渔船上下来,缓缓走近的三人,眼神一亮。

    楼湛立刻判断出这是江家的人。

    江家的人为何会等在此处,看来得好好同那位蓝袍人谈谈了。

    待到楼湛再走近了些,那个穿着杏色长衫的年轻人突然上前几步,走到楼湛近前,折扇一合,还没等楼湛开口说句话,便“啪”地打了下她的脑袋。

    楼湛面无表情:“……”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我就说会再见面的,你看你看!”

    诡异的行事风格,熟悉的欠揍语调。

    楼湛的嘴角抽了抽,盯着这个俊俏的男子,心中大致明了。这个就是在豫州和徐州都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如今换了身衣服,看着人模人样的,但行事风格不改,一眼就让她认出来了。

    话说回来,这人应当也没打算要隐瞒。

    萧淮也颇为无言,盯着这人的目光有些冷然:“阁下是?”

    “江蕴采。”他打了个哈哈,转手摸摸楼湛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什么小动物,严肃严肃脸色,介绍自己,“她表哥。”

    萧淮:“……”

    楼湛:“……”

    江蕴采没有丝毫别扭之色,笑道:“昨晚接到祝叔叔的信,说你们要来,大清早的我爹就想来接你们,不过他有腿疾,我把他按在大门边才来的。”顿了顿,他道,“走吧,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