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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幸好今天顾如虎给他的那些碎银子约莫有一两多点,卫安咬牙拿了出来,拿了草药回来先给李氏熬上,又去街口买了两个炊饼,回来熬了一把米的稀粥,服侍李氏勉强吃了些后,自己端着碗倚在门口一口口的就着粥吃那硬邦邦的炊饼。

    吃了这一顿,明天又揭不开锅了,李氏这个样子,他必须放下架子去找份活干了。卫安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顾二娘一家,以前有顾二娘一家帮衬,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罪。二娘啊二娘,卫安眼前浮现了顾二娘的笑脸,唇角不由一弯,但整张脸却忽然阴沉下去,她那时明明是钟意自己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他给忘了,骗子!

    卫安虽然忿恨的要死,可他也知道想这些对他的处境没有一点帮助,所以他还是打算明天老老实实的去找个活干,当然,要相对体面一点,毕竟他是个读书人。

    次日,卫安就到处打听哪里需要教书先生、画师、棋师,做不了上九流,做中九流也可以,不想没一个人搭理他。

    原来自古国都这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文人骚客,成名的抓都抓不过来,谁会请一个连功名也没有的书生,不怕人笑话啊。

    卫安无奈,只得去了草桥街。草桥街就是每日来燕京做苦力的人是聚集地。到了那儿,大家都挤在一起等着被雇主挑选。雇主来了,站在石头上喊要求,觉得符合的就过去就行了。但往往一哄而上,场面乱的不行。

    卫安脸皮薄,心里还老大不情愿,等挨了一上午,人家要的都是会绣花的、会做饭的、会缝衣裳……总之有一技之长的最吃香,至于家丁,挑也要挑有力气的。

    卫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了,结果挤都挤不过去,自然无人问津。

    卫安连去了三四天,终于在断粮的第二天找到一份酒楼伙计的活。这时候他只能凭劳力吃饭了,不想才干了一天,就打碎了酒楼一套汝窑瓷具,被打了个臭死撵出来,工钱也没落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李氏的药吃完了,活干不了,又躺的发烦,坐在门口跟几个同样处境的婆子、妇人聊天,正说的热闹,瞅见卫安回来不觉奇怪。

    那卫安刚被打了一顿,受到前未受过的侮辱,回来一看他娘还有心情门口说笑,一言不发地进了屋,等李氏进来,母子两个又吵了一架,气的李氏直哭。

    卫安心里想这样下去的话,他也没几天活路了,劝李氏的心也没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李氏这才察觉出卫安跟平时不太一样,上前看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那眼泪真个掉下来了。

    李氏强撑着病躯出门借米,跑了好几家,下午还好好的跟她说笑的这会儿门都不开,李氏只得去当铺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当、最后的一根银簪当了,买了小半袋米。回来正打算下锅熬粥,外头忽然有人喊:“卫公子在吗?”

    卫安睡着了,李氏忙走出去,见一个紫膛脸、衣衫华丽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忙道:“我家姓卫,不知你要找哪个卫公子?”

    中年男人眸光闪了一下,问道:“您可是李氏?”

    李氏道:“奴家娘家正是姓李。”

    男人微笑道:“那就找对了。”

    说着一步上前,不等李氏招呼就进屋去了。

    李氏跟上,两个小厮留在门口把守。

    “你到底找谁?”李氏感觉到来人很奇怪,她有些害怕。

    “夫人莫怕,我乃是受夫人故人相托,前来探视。”

    说着那男人用眼把屋里角角落落都扫了一遍,卫安就躺在靠墙的那张破床上,这时听见动静挣扎着坐了起来。

    “故人,故人是谁?”见自家落魄都被对方一览无遗,李氏很难堪。

    “说起来这位故人,现在可真是了不得呢。”男人卖着关子道,一双饱经世事的眼没有放过李氏眼里闪过的不甘,“她就是镇国公府的少奶奶,顾氏,顾二娘,夫人应该知道吧?”

    男人不紧不慢的话语在李氏看起来就像一把钝刀子,顾二娘来报复他们了,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够惨的了!

    但是她不敢尖叫,她知道得罪不起眼前的人,这三个人可能会打死他们……

    李氏强作镇定:“知道……我也听说了,要不是现在实在见不得人,理应去给少奶奶请安的。”

    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还有床上卫安的害怕都落在男人眼里,他心里无声地笑了笑,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少奶奶一直很惦记你们,要不也不会让人跟着卫公子,不但没人敢用卫公子,酒楼还把卫公子打了一顿。”

    “你说什么?”卫安不信自己的耳朵。

    男人没有回答他,继续道:“我看你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就算没有山穷水尽,有少奶奶的关照,又能撑多久呢?”

    卫安反应过来,盯着来人道:“你想干什么?”

    “聪明,把我给卫公子准备的银子拿上来。”

    银子放在了卫安母子面前,很久没见过整锭银子的李氏拿起一个咬了一下,是真的。

    “你要我干什么?”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买他卫安的命?

    可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呵呵,把剩下的九百两拿来。”

    李氏看见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眼珠子不会转了。

    “有这一千两银子,足够卫公子支撑到下次科考,卫公子,如何呀?”科考才是卫安的致命之处。

    “你还犹豫什么?这都是银子啊,安儿,有了这些银子你就能中状元了!”李氏急道。

    卫安并非愚笨之人,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想让他干什么。他是嫉恨顾家比他过的好,嫉恨顾二娘嫁的好,可让他毁了顾二娘,他难以下手。

    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卫安沉默不语,一个眼色示意小厮收银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要被人带走,李氏忍不住道:“卫安,你好狠的心,宁愿我去死,也要看她快活,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我现在就死了好了……”说着李氏就解下汗巾准备找个地方吊上。

    男人忙拦住李氏:“夫人,没这么严重,我让卫公子做的不过是见个面,说几句话而已。又不是杀人,也无损公子声誉,比起少奶奶对你们的关照,这可不算什么呢。”

    卫安:“好……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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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被踹下床后,不知不觉褚直在床边的脚踏上已经睡了两天了。脚踏就那么点地方,对于养尊处优的的褚直而言,可想是什么滋味。他不是没试过往上爬,可无论他从哪个角度爬,睡梦中的二娘都能及时给他一脚。

    褚直不免委屈上了,流鼻血是他能控制的吗?说到底还不是身子弱、虚,不想着给他补身子,反而虐待他……

    这天晚上,褚直又一次裹着被子一头栽到地上后,气咻咻地抱着被子去书房了,结果那张床还不如脚踏呢。

    褚直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忽然听见外头有声音,打开窗子一看,外面大雪满地……窗子前站着一个人——王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