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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这玩意儿不会这么靠不住,把他扔到这边来就不再出现了吧?想到接下来还得和镇南王打交道,姬瑾荣浑身不自在。

    以前姬瑾荣总得把每天少得可怜的“清醒时间”掰开来用,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那病弱的身体也不会有半点欲望。

    如果镇南王想要的不仅仅是皇帝宝座,还想要占有这具身体,他能怎么办?姬瑾荣考虑要不要找把匕首来防防身。

    没想到没了病痛缠身,还是有这么多烦恼!

    姬瑾荣想到卫国侯和他的孙子,目光一动,没回正阳宫,而是转去太医署瞧瞧卫国侯的情况。

    太医正在为卫国侯会诊,长孙猛紧张地在一边来回打转,生怕卫国侯有什么不测。

    卫国侯原是靠一腔急血撑着的,眼看国子监的事儿了了,姬瑾荣又展露出了不凡的一面,卫国侯整颗心落了下去,病气也都爆发出来。

    姬瑾荣瞧着揪心,走到案桌前,就着那磨好的墨汁写了个方子。这是他从前常服的救命药,叫百岁丸,用处都在它的名字里,帮人调养身体,让人长命百岁的。

    当然,药效没那么神奇,至少它没让他活过十八岁。

    不过没什么烈性药材,药性温和,平时服用一下还算有用,总不会吃死人。

    姬瑾荣让善于制药的太医把方子拿去参详参详。

    几个太医已经为卫国侯开好药方,得了姬瑾荣的药方本还有些不以为然,一看之下却出不去了,个个都有些魔怔。

    这百岁丸配得太妙了!

    都说是药三分毒,这百岁丸却把毒性都调平了,只余下清除污秽、养身健体的功效。最要紧的是用的药材不贵也不稀少,可以成批成批地调配,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用得起!

    太医们看着纸上的“百岁丸”三个字心中激动,看向姬瑾荣的目光都是放光的。他们齐齐朝姬瑾荣一跪:“得此一方,实乃百姓之福!”

    姬瑾荣:“……”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为什么要强调肌肉,朕不喜欢肌肉!

    王爷:陛下为何不喜?肌肉又不长陛下身上。

    陛下:……来人,拖出去打死。

    第4章 收服草根蛮王(四)

    姬瑾荣在太医们炙热的目光下离开。

    他想拉拢长孙家制衡镇南王,但不能急。

    一急就会露。一露,长孙家这根苟延残喘的小苗苗就会被人残忍拔除。

    愁人啊愁人。

    姬瑾荣犯愁地回到正阳宫,默默地抄书,一为练字,二为加深印象。

    既然最后他有可能回大周,不带点东西回去怎么行!

    应该背几篇文章回去让老太傅高兴高兴,抄几个方子让他那工部尚书舅舅开心开心,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牺牲自己多尝尝这边的食物,当是给小外甥试吃!

    想着想着,姬瑾荣为自己的尊老爱幼精神感动不已,决定中午多吃一碗饭以示表彰!

    在姬瑾荣不要脸地自我夸奖时,镇南王已经遣人去捉拿背后煽风点火之人。

    如果姬瑾荣看见镇南王手底下的人,恐怕立刻能认出来:这打扮、这身手,正是魏霆钧手底下的黑骑营!这些人都穿着黑色行军服,身披黑色甲衣,只有手中的剑泛着银色亮光。

    更重要的是,出自黑骑营的士兵都满身杀气,个个都堪比其他军里的将领!

    黑骑营的人将几处府邸围了起来,迅速带走了几位官员和皇室成员。

    即使新皇已经登基,很多人还是不死心。

    镇南王听见部属的汇报,眼都不眨一下:“杀了。”要让他们知道那个位置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可是,”汇报的人有些犹豫,“他们不愿招供,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镇南王看了汇报的人一眼,吩咐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副将:“你去。”

    那副将喏然应道:“遵命!”

    镇南王很满意。要什么供词,要什么证据!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承不承认、不管他们有没有留下证据,只要他们敢动,他就敢杀。

    那汇报的人脖子像被人掐着似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还想再劝:“王爷——”

    镇南王哪会看不出部属的想法,他们是怕他失了人心,以后不好拉拢朝臣和世家。

    可惜镇南王对拉拢人心一点兴趣都没有。

    镇南王吩咐:“下去吧,秋猎的事交给你去办。到时会有突厥使臣到场,可别什么幺蛾子,堕了我朝声威。”

    汇报的人神色一凛,连忙应了下来。秋猎在即,确实得下重药把那些蠢蠢欲动的蠢东西压下去,免得他们到时候趁机生事,让突厥人看了笑话。

    看了笑话还是其次,最怕他们看出大齐朝局不稳,趁势越过大齐边境烧杀抢掠!这些毫无信义可言的蛮夷绝对做得出来。

    镇南王又让人将事情原委“写”出来,把它当成供词送到国子监。

    正如姬瑾荣所说的那样,李正源是无辜的。因为他去那边剿贼前李正源当面骂他,而李正源又与部分国子监生员有过龃龉,便成了那些人相中的棋子。从前面简单粗暴的构陷、处处露馅的“偏袒”到后面义正辞严的聚众声讨、聚众生事,一环扣着一环,无非是想弄出点乱事,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可惜他们先遇上了洞察一切的姬瑾荣,又赶上他恰好回到京城。

    于是阴谋被识破了,命也丢了。

    镇南王想到姬瑾荣那亮亮的眸光,心头一阵火热。

    毁掉那么多世界,背上那么多罪孽,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再相见的这一天。

    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在意那么一个人——偏偏老天要把他抢走。

    既然那样,他就要变成让“老天”都害怕的人。

    他要让“老天”乖乖把人送回来。

    镇南王回了趟镇南王府,换下染血的铠甲。他换上干净衣袍,再次入宫,直奔姬瑾荣所在的正阳宫。

    何泰正在书房外跪着。

    镇南王微微一笑。他越过何泰,径直走入书房。抬眼一看,姬瑾荣正在练字,手腕不再那么纤细和无力,握笔的姿势端正无比。

    姬瑾荣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镇南王。

    听到何泰在门外跪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整个皇宫都已被镇南王拿下,他这傀儡是实实在在的傀儡,身边出现了什么人,这个人可不可用,即使镇南王不在京城都能了若指掌。

    这镇南王不仅张狂,而且自信至极。

    他把何泰派来,意思是“我知道你想用这个人,用吧用吧我调过来让你用,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儿”。

    姬瑾荣知道自己让何泰跪着是迁怒。

    连他都无可奈何,何泰又能怎么可能违逆镇南王的意思。姬瑾荣放下笔,开口喊:“何泰。”

    门外的何泰一激灵,忙应道:“在!”

    姬瑾荣说:“去府库,替朕取墨。”

    何泰心中一喜,隔着门重重一磕头,快步跑往府库那边,替姬瑾荣取新墨。

    镇南王听着姬瑾荣吩咐何泰办事,只觉百抓挠心,恨不能立刻把人拆吞入腹。

    不过,不能吓着姬瑾荣。姬瑾荣和他不一样,才刚刚开始这有趣的旅途——不能操之过急,把姬瑾荣逼得太紧。

    镇南王单膝跪地,朝姬瑾荣行礼:“见过陛下。”

    有宫门那边的前车之鉴,姬瑾荣没再上前搀扶,只站起来说:“不必如此,”他语气平静,“只有你我,不用多礼。”

    镇南王还是抓住了姬瑾荣的手,慨然称谢:“谢陛下厚爱。但,臣行礼不是行给别人看的,”他紧握着姬瑾荣的手,注视着姬瑾荣,“臣是行给陛下看的。”

    姬瑾荣感觉掌心渗出汗来。他的手被镇南王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只觉有种麻意从手心钻到脑袋,让他整个人都绷直了。

    这下姬瑾荣连放肆都骂不出来了,生怕骂完镇南王会更放肆。

    姬瑾荣只能望着镇南王说:“放开。”

    镇南王对上姬瑾荣的眸光,心中更为欢喜。

    不愧是他的陛下,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镇南王没有松手,反而顺势环握姬瑾荣的手腕:“陛下练字太久了,手腕肯定酸软得很,臣通晓体内各处穴位,容臣为陛下揉按揉按,很快就能酸痛全消。”

    姬瑾荣:“……”

    镇南王说得殷切,脸上写的全是“我是一心为陛下着想”。

    骗谁呢!

    姬瑾荣气得耳朵泛红,可想到这具身体骂人都骂不完整,原主也不是会和镇南王对着干的脾气,他只能在镇南王的注视下坐回位置上,乖乖把手伸出去。

    镇南王长着粗茧的手指摩挲着姬瑾荣细嫩的肌肤,像要摸过姬瑾荣手腕上每个地方才能找准穴位。直至姬瑾荣忍无可忍地想抽回手,他才煞有介事地对着几个穴位轻轻揉按起来。

    镇南王按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姬瑾荣感觉手腕发软,根本动不了了。

    镇南王说:“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陛下若是受不了可以喊出来。”

    姬瑾荣瞪着镇南王。

    镇南王手中的劲道微微加重。

    姬瑾荣额头很快渗出冷汗,疼的。

    镇南王把手指按在另一处:“陛下不必忍着——”

    姬瑾荣意识到这一下会更疼,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按住镇南王的手掌,想阻止镇南王。

    察觉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有些濡湿,镇南王莞尔:“只差这一下了,陛下是男子汉,别怕疼。”

    姬瑾荣将信将疑地松开手。

    镇南王轻轻揉按几下,令姬瑾荣感觉又酸又麻。在姬瑾荣放松下来之际,镇南王才突然加重力道。

    姬瑾荣疼得眼泪直飙:“疼!”

    镇南王替姬瑾荣擦去眼角溢出的泪。他说:“疼才有用,陛下可以看看这只手使起来是不是比以前灵活多了。”

    姬瑾荣将信将疑地活动一下右手,发现果然比以前灵活许多,仿佛里面的经脉已经全被打通。

    姬瑾荣虽然恼火镇南王的逾越,却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闷声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