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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云采夜没有细听,以为那嗝声是小徒弟在回应自己。而小徒弟刚被自己抱住浑身就一僵,随后红瞳睁大哼唧起来,似乎在催促自己赶紧进屋。云采夜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一边走一边出声安慰着自己的小徒弟。

    烛渊窝在云采夜怀里,心虚着回头,朝他刚刚坐着的那棵桃花树下的绿草丛瞟了一眼——那里躺着好几条只剩白骨的红鲤,都是他从池子里叼出来的。

    嗝……吃撑了,还好没被发现。

    “怎么一直不说话?还在和师傅生气吗?”云采夜一进屋子就发现烛渊又萎靡下来了。用白巾将小徒弟身上的水渍擦干后,云采夜不禁将他抱在腿上用手颠了颠,疑惑着问道。殊不知他的小徒弟是因为偷鱼吃的危机解除后又开始装可怜博取他的怜爱。

    唉,小徒弟好难伺候啊。云采夜在心里暗叹一声。不过这肚皮怎么这么软呢?好像还比昨天涨了一些?

    云采夜捏了捏烛渊的胖肚子,虽然鳞片很硬,但底下的肉却是非常柔软有弹性,一捏就难以停手。烛渊被他捏得差点把鱼吐出来,不敢再装逼了,滑动着四肢拱进云采夜怀里,用粗尾巴缠住他的腰身,伸着四肢将青年抱得严严实实的。

    唷,阿丑这是在和自己撒娇吗?

    云采夜心里一软,又想到自己好久没下凡了,于是摸摸烛渊的脑袋,点点他的鼻尖对他说道:“师傅带你去一个地方玩,不过你要乖,不准乱跑知道吗?”

    烛渊点头,又在云采夜怀里乱蹭一通——师尊的身体好软好香喔,他恨不得一直扎在云采夜身上,怎么可能乱跑?

    得到了烛渊的保证,云采夜唇角一勾,抱着烛渊起身,正欲直接御剑飞行的时候忽然停下了动作,烛渊回头望望他,只听云采夜清润的声音说道:“师傅带你走登仙梯。”

    说完,云采夜没有丝毫掩饰一下的意思,大咧咧地抱着烛渊就往山下走。路过的弟子看到他们举世无双的师尊大人又抱着那坨黑疙瘩出现了,眼里的妒忌都快化成刀子恨不得戳死烛渊。

    “师尊……您要和小师弟下凡吗?”青鸢和青莺匆匆出现,焦声问道。

    云采夜停下脚步,看到自己的两个爱徒,忍不住弯腰摸摸了她们的脑袋:“对,师傅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看到云采夜摸别人脑袋,这次轮到烛渊眼里的妒忌化成刀子了。

    “嗷——”烛渊怪叫一声,把三人都吓了一跳,云采夜以为自己抱烛渊的动作不对,弄痛他了,手上不由一松。

    烛渊:“……”他以为师尊会更加心疼地抱住自己的……

    与青莺青鸢告别后,云采夜终于在烛渊凄凄切切的眼神里离开了云剑门。而青鸢青莺一直到追到云剑门的威武霸气的石门外,含泪目送师尊和小师弟离去:“师尊慢走……”

    云采夜和烛渊刚下山的时候,正逢日夜交替,一批批大雁归林,与天边的红脂一起隐入即将到来的星夜。而登仙路上的仙磐石在夜晚会发出如月色一般轻柔的银光,不一会,就会和东山之月一起照亮整个山林。

    “这里便是为师捡到你的地方。”烛渊头靠在云采夜的左肩上,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草丛里的萤火虫扑闪扑闪地飞出,忽然感觉云采夜停下脚步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到这些石头下面的。”

    云采夜望着前面的几块仙磐石颇为怀念地说道。那天几乎是他漫长无目地人生里的一次转折,因为从那时起,除了除魔卫道,他心中多了一个新的挂念。

    三万年前,他亲手筑了这条登仙路。却未曾想到,三万年后,他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他的小徒弟。

    第14章 雷一雷

    人间界九洲,每洲之间往来频繁,除散仙居住的博物洲和百汀洲之外,其余七洲均以永安洲为首。

    永安洲之所以能位列七洲之首,是因为此处在天子脚下,有龙气福泽,是人间帝都所在之处,七洲中最为和平安定的地方。

    云采夜上次下界,看到的诡异紫色祥云便是在此地出现的。天雨降世,六界大乱,他脑中也不禁联想到了此处。因而本次带着烛渊下界,第一个便想到了此地。

    “怎么今日灯北街如此热闹?”云采夜捂着烛渊的脑袋,小心避开人群,但还是被碰了好几下,最后他跳上了房屋,踩着别人的瓦片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他想要找到当年的那个茶点铺带烛渊尝尝那铺子的豆浆,却怎么也找不到。想他与烛渊在天上不过寥寥数十日,凡间却已经过了二十几年,物是人非。

    但他依然记得,曾经的灯北街从未这样繁华热闹过。

    “呜桀——”烛渊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云采夜的话,胖掌扒拉几下,扭着屁股转了个方向看着凡间繁华的夜市。

    云采夜抱着烛渊站在灯北街最高的酒楼之上,酒楼下面,是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河里花灯朵朵,小舟于其间缓缓穿行,有人系舟上岸,也有人继续撑杆,循着繁密星光,千顷月辉渐行渐远。而酒楼对面,是粉帘轻飘的纸醉金迷之地,高楼之上客影纷纷,喧哗之声竟给人一种通宵达旦永不停歇的错觉。满街宣纸红灯笼,随风轻晃,摇曳生辉,将整个夜市照得皎如白日。

    见识过仙界的孤冷,才会明白凡间的繁华。这也是天帝为什么禁止众仙私自下凡的原因,一来担心他们被凡间的繁华景象迷住了身心,二来是怕扰乱凡间的秩序。

    仙人私自下凡一旦被逮到,轻则贬至博物洲流放个百年千年;重则将被剔去仙骨,打入六界轮回,需重新修炼渡过雷劫之后才能重返仙界。

    云采夜凡心未除,但是他意志坚定,喜欢下界铲除从其他四界跑来人间不安好心的坏东西。因此天帝非常放心让他自由出入仙凡两界——既能镇压的凡间的妖魔诡动,也能讨好小侄子心心念念的师尊,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烛渊看得出神之际,在灯北街东面的天上忽然传来几声巨响。云采夜和烛渊闻声望去,只见十几道火点同时飞向夜空,在与月同高时骤然炸开,如同繁星陨落般璀璨。

    见烛渊望着烟火愣愣出神,云采夜以为烛渊喜欢这东西,便搂紧他说道:“等你成年那天,师傅给你点天灯烟火,让六界所有的人,都知道阿丑是师傅最疼爱的小徒弟。”

    但云采夜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就降下一道紫色天雷,瞬间掩去了烟花的光芒。锯齿状的电光恍若一把巨剑,将整个天空都劈裂开来,明明应该是眨眼就过的景象,却偏偏持续了一弹指的时间,刺得云采夜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而那令人肝胆欲裂的雷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震得人头脑发麻。电光消失之后,众人眼中还残留着紫雷骇人的残影,黑暗中闷雷声依旧在轰鸣作响。

    紧接着,雨水便像整齐的利箭般落了下来,将原本繁华喧嚷的夜市打乱。人们惊慌失措嘶喊着离去,纷纷寻找着屋檐避雨。

    云采夜云袖一挥撑起一把白伞,眼睛却瞪大了,望着天雷降下的那处——国师相氏一族的府邸。

    刚刚那道雷劈裂了仙界和人间的屏障,如今落下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天雨!自己二十年前留在相氏小儿身上的那道神识,也被紫极天雷劈散了。

    云采夜神色凝重,纵身往相府飞去,掠过藏于夜色之中的街巷,最后在一处灯火熠熠的大院瓦檐上停下。

    这院里聚集着很多人,其中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被众人团团围住,护在院落的西侧。而在东边的高台上,正跪着一个双目流血的青年,捂着自己的眼睛低声哀嚎着,但却没有一人上前替他看看伤口,只是目带惊恐地望着他。

    “来人,快传御医!”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深吸一口气冲到那人面前,晃着他的肩膀焦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快告诉朕!”

    见皇帝离开,旁边着绛红衣袍的太监连忙撑着伞跟上,撑到帝王头上。但那双目泣血的人依旧只是捂着眼睛呻吟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云采夜皱眉,撑伞的手紧了紧。即使神识已被劈散,但云采夜还是能根据双目泣血那人精致的眉眼,认出这人便是当年伴随着紫色祥云出生的相氏小儿——相尚。

    二十年……足够一个小婴儿成长为及冠的青年了。

    仙人的生命几乎没有尽头,凡人近乎小半生的二十年,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弹指一瞬,如同夜空中的电光闪过一般短暂。可云采夜还记得他当年第一次见到相尚时,他尚在襁褓里憨态可掬的模样,却没想到再次相见时竟是这般模样。

    再联想到永安洲与二十年前相比,变得极其繁盛的景貌,云采夜只觉心中的疑惑更盛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采夜轻轻跳下房檐,落到地上时半分声音也没弄出。他跺了跺脚唤出永安洲的土地神,询问这事。

    “相氏小儿不听老身劝阻,窥探天象,惊怒了天道,这是天道降下的惩罚啊……”土地神云采夜行了一个大礼,摇头道。紧接着又叹息一声为云采夜叙述起这二十年间的事——相尚二十年前,伴随着紫色祥云出生,是国师相氏一族的后裔。帝王和相氏一族都以为,他会辅佐君王,让永安王朝更加繁华昌盛。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相尚早彗,十岁起便能到占星塔观测星象,预测天时人运,被评为当代神通,能通晓天命。乃同辈之佼佼,甚至相氏族长相轲酒后曾言,相尚之能,枉愧为人。

    但一直守在长安洲的土地神却知道,这个孩子,靠得是一双能够窥探天象的眼睛。

    凡人看星,看到的只是星辰陨落,而相尚观天,看到的却是天道气势的跌宕。

    他能够从夜空中看出天道的运势,从而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兴衰。他用自己的能力在短短十年间,就把永安王朝推向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繁华高度。

    但人们常言,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相尚做的是这种逆天改命的事呢?

    今日是相轲的六十寿宴,帝王兴致忽上,让闻名永安洲的相尚为他卜卦,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听完土地神的话语,云采夜眉间的凝重散去了些。

    相尚虽然窥探天象,但天道并没有一道雷直接劈死他,只是夺走了他的眼睛以示警告。况且他二十年来从未害过什么人,就算做了逆天改命的事,也是为了天下皆安。

    现在相尚已瞎,但天雨尚未停止,由此看来应该不是他的原因。可他也并未听说魔界九洲有什么妖魔凶兽出世,那天雨究竟因何降世呢?

    云采夜思前想后也找不出缘由,便递给土地神一张信纸说道:“你帮我看着相尚。他若还有什么事发生,你就把事情写在这张纸上用仙诀焚烧,我自会收到来信。”

    “是。”土地神恭恭敬敬地收好了信纸。

    云采夜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被御医救治的相尚,叹了口气就带着烛渊走了。

    如果相尚借用自己的能力,去做利己害人的坏事,云采夜倒不至于如此挂念。可他看相尚周身的气息,十分温和善良,细细看来,竟是二十年里都不曾染过杀业。就连云采夜自己,也不能做到这一步。他执剑斩杀妖魔数千年,即使杀的不是好人,也会染上杀业,只因他是奉天帝之命,维护苍生大道,所以才没有业障加身。

    但就是相尚这样不染业障的一个人,也会因有“窥探天命”的力量而受到天罚。云采夜心中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抱着烛渊站在轩辕皇城高高的城墙之上,怔怔地望着下面因紫雷忽作,天雨骤降而阑珊的灯火。

    烛渊不知道自己的师尊为什么在看了院子里那个瞎眼的男人之后就忽然发起呆来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师尊看那个人的眼神,也不喜欢任何人占据云采夜分毫心神。

    于是他扯了扯云采夜的衣襟,眯着眼睛在黑发男子怀里蹭了几下,并撒娇般地哼唧了几声。

    云采夜听到小徒弟的叫唤,猛地收回了心神,脸上重新挂起笑意,捏着他的小胖掌说道:“阿丑,今夜看来不能带你在这玩耍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多思无益,更何况他什么也做不了。成仙也许能够摆脱寿命和苍老的束缚,但又会被拷上更重的枷锁。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纯粹的逍遥自在,也没有人能够摆脱天道的掌控。

    六界之内,大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

    云采夜带着烛渊回到了百汀洲。

    因为下雨,广阔的黑夜如同一团浓墨,没有丁点星芒月辉,唯有破云峰上的登仙梯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一条长长的银带直通天迹。

    而山脚下的百汀平原,修仙人士遍地扎堆。他们修为进展,突破境界的时候都要经受天雷的锻体洗礼,自然不像永安洲的凡人一样,遇上紫极天雷和天雨便茫然失措。相反,几乎整个百汀洲的修仙人士都跑出了屋子,沐浴在雨中,一边打坐修炼,一边用各类法宝存接天雨——毕竟天雨中蕴含着极强的灵气。

    但这些雨滴降落到凡间,滋养了万物,让各类天灵地宝突破时间的限制疯长。这些沉浸在欣喜的修仙人士中,恐怕很少有人能够一时反应过来——天雨滋养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各类蠢蠢欲动的妖魔邪道。

    但无论如何,云采夜今日想带烛渊来九洲四海放松一下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云采夜不免叹了口气,天雨降世的源头没有找到,小徒弟的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消。今日一事无成,反而看着好人受制于天雷之苦,众生即将受荼……

    脑海里的思绪早就翻腾几转,飞舞到九天之外了,云采夜面上却还是一片淡然,旁人根本不知他此刻内心有多焦躁。想了一会,云采夜垂眸,望向怀里的小徒弟,想告诉烛渊他们直接回去算了。

    但烛渊一见到云采夜看着自己,便故意把眼睛睁得更大,更水汪,更无辜,满满都是痴恋的濡慕之情。肥肥的胖掌还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一口含住,轻眨了几下眼睛,力图让云采夜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云采夜果然中计了,看看烛渊的眼睛,又想起在云剑门翘首以盼的青鸢青莺——爱徒们如此信任自己,他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失望呢?

    “咳……”云采夜清了清嗓子,“阿丑,师傅带你在这里随意走走赏赏月色吧。”

    可说完这句话,云采夜自己都尴尬得都差点迈不开步子。什么叫随意走走赏赏月色?这雨都下成这样了哪还有什么夜景可赏?

    云采夜不是没有见过小孩子,所以他深知小孩子们大多都是活泼好动的,阿丑还那么小,要是他觉得无聊,更生气了怎么办?

    虽然云采夜现在比刚才更焦急了,但他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分毫。只是僵硬地抱着烛渊撑着白伞就在百汀洲各修道人士平时交易物品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希望能够找到一家不关门修炼的铺子带烛渊进去转转,也好给青莺青鸢带点东西回去。

    出于云采夜意料的是,烛渊一直乖乖地被他抱着,不吵也不闹。看上去像是心情变好了一般,还不时极为眷恋地蹭着他的胸口,那副撒娇腻歪的小模样简直让云采夜爱得不行。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要不是因为另一只撑着伞,他都想直接伸手摸摸烛渊的小脑袋了。而现在他只能和小徒弟说说话::“阿丑真乖,师傅很喜欢……嗯?”

    云采夜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一家尚未关门的店铺。

    云采夜的话没说完,差点急坏烛渊,他伸着胖掌拽拽云采夜的衣襟,催促他赶紧把话说完。

    但青年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小徒弟在催他赶紧进店。于是云采夜笑了一下,柔声道:“阿丑别急,师傅马上带你进去,你想要什么师傅都会给你买的。”

    烛渊:“……”

    不!我不想买东西,我只想听你把话说完!

    第15章 有缘人

    夜色浓郁,滂沱的天雨下个不停。

    朴素大气的古董店内,一位眉目清秀,唇瓣却如同抹了胭脂的黑发青年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一手杵着下巴,另一手在柜台上逐指敲击着桌面,似乎外面下的只是一场普通的雨般,勾不起他丁点兴致。

    “啊,没人来买货,我都要长蘑菇了……”骨墨蹙着秀眉极其哀愁地抱怨道。

    就在他无聊得快睡着的时候,店门口处忽然传来珠帘清脆的撞击声,惊散了他渐浓的睡意。

    骨墨连忙直起身体,抻着脖子使劲往门口望,只见店门处的珠帘被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撩起,一个身穿白衣紫衫的青年男子稍稍低头,掀帘而入。那男子白色的衣袂在行走间微微浮动着银光,让人可以清晰的看出上面用银线细绣,花纹繁复的祥云。只是他却抱着……一只黑色的不明小兽,看上去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