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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那个酷拽青年终于开口了:“没名没姓,代号。”

    “代号?我还保密局的枪声呢,你真当自己演电影啊哥们,醒醒了,这还正月初五呢。”

    查文斌也懒得管胖子在那大惊小怪,自顾自的对那哥们说道:“进去吧。”

    那天的午饭应该是吃过最奇怪的一顿,我爹那人是个老革命,我妈就是个老实农民,他俩都在家,哪见过这样式的打扮,那眼珠子都不知道朝我白了几回了,意思就是你小子什么人都交接,这种人一瞧就是个流氓。

    果不其然,一吃完饭,我爹就借口出去打麻将,然后对我试了个颜色,我也跟着出去了,才出门就被一顿训:“我不管你哪认识的,总之我瞧着他吃不下饭,晚上要是还在,你也不用在家吃了,一块儿哪来的滚哪去,好不学学这!”

    “不是我认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文斌带来的。”

    我爹举手就要抽我:“文斌?就他那老实孩子就认识那样的货?”

    “真是人朋友……”

    “回来看我弄不死你!”这是我家老爹给我下的最后通牒……

    等我回去的时候,那哥们已经爬在桌子上研究那虫子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帅气的形象已经让一众人等没吃好午饭。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拿着瓶子,就那么恶心的东西捏在手里,他还吃的津津有味,这样的人不是奇葩是啥?

    我张口反倒还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嘿,奇葩哥,我们这呢,是农村乡下,这老人都比较喜欢安静,您看您是不是把那播放机给关了啊?”

    那奇葩哥眼里好像只有那条虫,对我的话是完全没反应,最后查文斌起身道:“得,我来。”

    “慢着1982,你这条东西叫做嗜骨天香蚕,我终于有点想起来了,当年我和龙爷去戈壁的时候见过有个老头使过这玩意,不过这玩意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你这事还真有点怪了。”

    查文斌也起了疑问:“西域?不是苗疆蛊术么?”

    “不是苗疆的,这玩意是西域的,不过按你说的是蛊术应该不假,咱中国地方大了去了,又不是只有那帮子苗人才会蛊术。说到底,蛊术这东西还是咱们中原的发明,不过是让人给发扬大了。不过这人挺狠,摄魂加蛊术,这是存心让人永世不得翻身,得有多大仇才下这么狠的手?”

    第八十一章 墓梁上的手脚

    “不知道,你呢,打算干吗去?要不就在这儿呆两天。”

    那个奇葩男甩了甩已经挂到鼻子上的刘海用一种极其飘逸的眼神对查文斌说道:“龙爷要我去一趟山东,就是那个什么蓬莱岛,搞的和真的似得,我下午就得走。”

    听说这位爷要离开,我那个悬在嗓子口的心又给掉了下去,不过接下来他一句话再次让我崩溃:“回头我跟龙爷说一下,老把关我关在家里也不行,过阵子我来投奔你咋样?我发现这外面的世界比我们那地方好玩多了。”

    “投奔我?”查文斌苦笑道:“我现在连家都没了,寄宿在朋友这。”

    接着那哥们就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道:“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都是自己人,那么见外干嘛,就这么说定了,改日再来。”

    “哦对了,小兄弟,你床底下那把黑伞里的东西最好这两天叫1982给你处理一下,我怕日子长了晚上他会吸你阳气。”

    我:“……”

    送走了那位爷,查文斌这才想起那把伞还在我那,翻开床底一瞧,还好没被我妈发现,要不然准是一把火给烧了。不过思来想去,这几个人到底是有什么关系呢?

    胖子嘴里叼着牙签分析道:“都是一家人,关系分别是父子、女婿和老丈人,不过听小忆说这老头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主,这是有多大仇非得跟他们家下死手呢。”

    查文斌想了想道:“晚上带我去你那表舅姥爷的坟山,我去问个清楚。”

    那个坟山怕是晚上都上冻了,爬上去也费劲,我看着那把伞道:“干嘛不在家里问,反正人,哦不对,是魂不是在这伞里么。”

    “这是暂时寄放的,不是长久之计,你这表舅姥爷算是个苦命人,他的坟我估摸着被人做过手脚,不然不至于有家不回在外头飘着。”

    “那还是早点去吧,那鬼地方,不是坟还是坟,一眼扫过去到处都是坟包子,天黑了真容易着道。”

    吃罢晚饭,我们仨找了个借口说是出去玩儿,那时候我堂哥家里有一胯子,就是三轮摩托车,他爹是政府里的,条件算不错。我去找他借了车,三个车突突突的就奔着隔壁村去了。

    冬天的夜黑的早,五点半的光景路上就看不见十米远了,脚踩在冻硬的雪地上“嘎嘣、嘎嘣”作响。上那山我是一百个不乐意,走三步向后滑一步,三个人是连拽带拉的上了半山腰,竟然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不过这地儿不错,站得高,看得远,我那表舅姥爷的坟在这一圈坟窝子里略显寒酸。有钱的大户那会儿都已经用砖块水泥外面再贴一层瓷砖了,可怜那表舅姥爷的坟还是黄泥加石板片的,前面两个墓碑也没有,说句不中听的,两年一过等他们家老太太也过世了,估计这地方就是一无主孤坟。

    查文斌拍了怕那黑伞轻声道:“老大爷,出来了,到家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看见查文斌把伞抖了一下,然后再把伞慢慢撑开放到了坟堆上,这个时候奇怪的事儿来了!

    那把伞有一点像现在的长柄自动伞,不过那时候的伞得靠人力撑开,没有弹簧,收起来呢,也靠人力,上面有个卡口卡住伞柄。那种伞一旦撑开就很难收起来,那时候都是纯手工打造,用的都是纯钢,可不是现在这种软哒哒的铁皮伞骨能比的。

    伞才被查文斌打开放到坟山,立刻就自动收起来了,然后“啪”得一声滚落地上。

    胖子那厮又在满嘴胡咧咧了:“哟,这老爷子貌似不太乐意回去啊,合着还是小忆家里睡的舒坦,那行,咱带回家继续让他给小忆作伴。”

    “胖子,你信不信过阵子去广州我把你卖给老黑?”其实我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说实话,真要我继续带回去,那我是打死也不乐意的。

    再看查文斌捡起那把伞靠在背后不停的绕着那座土坟转悠,瞧了半天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石板上。

    这种坟的样式在浙西北比较常见,外地的朋友可能没见过,我先说一下。

    找块平地,打个坑,坑不深,大约是半个棺材的深度,样式么套着棺材大小略宽。下葬的时候把棺材直接放进坑里面,然后绕着棺材用黄泥土或者砖头砌墙,和造房子一样。墙的高度比棺材略高出十公分,然后再用造房子的方式在墙头和枪尾之间架一根梁。

    这根梁也叫做墓梁,这东西是十分讲究的,按照规矩,得长子亲自拿刀去山上砍,然后再亲自背上坟上架上去,以表示自己的孝顺。

    上好墓梁,接着就是打寸,和盖房的原理是一样的,最后钉上瓦条,瓦条上再铺一层厚厚的石板,再然后弄点石灰混着黄泥密封起来即可。

    这种墓的好处就是结构简单,施工量也小,还方便以后迁坟。那坏处自然就是容易坍塌,也容易漏水,反正一般就是穷人家用用的。

    我看到查文斌伸手去扫那石板片上的雪,心想着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开棺验尸吧,这事儿要传出去,那可是要触霉头的。

    “文斌,你?”

    “我就瞧瞧。”一块石板一块石板的被拿下来,也就两层,看来这帮不孝子是真的太懒了,完全没把这爹当回事,就这么薄的顶,最多三年就会烂透了。

    “手电借我用一下。”

    我把手电拿给查文斌,他已经把那墓顶给掀了一个大洞,顺着那洞里他打着亮摸索了一下,我看他表情不是那么的自然,刚想问就看见他把一团东西猛得朝地上一砸。那大雪地上白的锃亮锃亮,一块巴掌大黑漆漆的东西格外扎眼,刚好就落在胖子的脚边。

    “啥玩意这是,穷老头不会有啥值钱的宝贝的,查爷您这是学我盗墓呢?”

    查文斌这时把石板一块又一块的放了回去道:“你好好看是啥?”

    我和胖子蹲下去一瞅,嘿,这玩意还真认得,而且我极度的反感这东西,从小就怕,其实是恶心,那是一只啦蛤蟆的尸体,都已经干了。那蛤蟆的脚上有一根红绳,嘴巴里含着一块铜钱,那铜钱被人用红绳戳穿了蛤蟆的上下嘴皮子,给那铜钱封在它嘴里了。

    “有点意思啊,这个是不是招财进宝啊?”

    胖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在广州,这种蛤蟆造型的嘴里含铜钱的玩具我可见过不少,很多人开业柜台上都会放一个。

    查文斌那边也干完活了,重新把墓顶给封了起来,他过来指着那干蛤蟆说道:“你们说的那是三足金蟾,那个是个瑞兽,但是这个不是。这个东西也不是你们认识的癞蛤蟆,癞蛤蟆我们这都有,小河边,田沟里,那是有水的地方。这东西叫做黄蛤,是生活在山上的,下不了水。”

    “还有在山上生活的癞蛤蟆,这还真新鲜啊。”

    “别小看它,这玩意剧毒无比,可它也是宝贝,它嘴里含的那枚铜钱叫作通天鉴。铜钱是仿造天圆地方的典故,蛤蟆嘴大能包下天地,用这个法子过去我们道士里头有用来辟邪的,谁家宅子里要是不安生就弄这东西吊在自家门梁上,神鬼都会绕道走,比八卦镜还好使。弄这么个东西绑在墓梁上,这不存心让人家魂魄入了不了地呢,这就等于是在你这表舅姥爷的黄泉路上设了一道拦路卡,阴司的人过不败,你这表舅姥爷也过不去,只能在外头漂着。”

    “你咋发现的?”我问道。

    查文斌指着那坟头上的石板道:“我看到那几块石板下面的盐渍比较新,和旁边的比位置有些移动,估摸着被人下过手脚,果不其然。懂这种东西的人,应该是学过的,不过心术太邪,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回他把伞再次撑开又放了上去,果然伞没有闭合了。

    查文斌在附近扯了一些杂草一把火把那伞给点了,又添了一炷香,一叠纸,然后对着坟头说道:“老爷子,生死两条道,既然走了,就好好上路,晚辈也不打扰你了。今晚记得给我说说是为啥,前因后果的讲个明白,过了正月十五,我来替你超度,保管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我不知道查文斌打算晚上再哪见我那表舅姥爷,总之那一晚,我是和胖子一块儿睡得,家里的门窗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还特地往枕头下面放了一把剪刀,人说这样辟邪……

    不过那一晚,我好像睡的也不怎么踏实,我在梦里见到我表舅姥爷了,我梦到他骑着一头驴冲我挥手,一边走一边扭头对我笑。第二天起来,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说不出的累,才走出门就看见查文斌那家伙已经在院子里跑步了。

    他有个习惯,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每天早上起来会跑步,知青那会儿也是,不管农活干到几点早上照样跑。据说他小时身体很差,隔三差五的生病,怕是叫他师傅给逼出来的这习惯吧。

    “睡得好吗?”我问道。

    “还可以,不过下午我们还得去一趟状元村。”

    “咋了?”

    查文斌从毛巾擦了一把脸道:“你表舅姥爷昨晚告诉了我一点事儿,我得去验证一下。”

    我嘴里刚吃了一勺子稀饭,那一下给我呛得差点没把气管给烫破了……

    第八十二章 谜团(一)

    查文斌跟我说道:“就是我们检查周博才的那间屋子,当年你表舅姥爷就是住哪儿。”

    “你怎么知道?”

    “他昨晚告诉我的。”查文斌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又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难道昨晚没去找你?”

    我想起来了,那个骑着毛驴跟我挥手的,难道……我一口馒头给噎住了,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连连挥手道:“没……”

    吃罢饭,我们再次前往状元村,这天去的时候正是给那老太爷出殡,也就是周家族长。我们是外人,不过正月里这点好,串门的人多,也就没多大引起注意。听说那天他们把周博才的尸体也一块儿处理了,反正没闹出什么乱子。

    还是上会儿那个邻居,我买了两瓶酒,一条烟,一包糖,再怎么现在也是正月。果然那人很是客气,硬是留我们吃午饭,他那婆娘见我们也没空手来,态度也好了不少,还杀了一个老母鸡。

    这酒过三巡话匣子就该打开了,这种事情交给胖子做就行,我和查文斌只负责听。

    “大哥,您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了,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开对面这矿的时候咱这儿地是不是来过很多人?”

    “来过,部队啊那时候,咱们国家缺能源,那会儿都是部队过来开,我们这大院当时就住着三十多人,一溜的大通铺,那会儿比现在热闹。”

    “那我问你个人你肯定认识,就你那隔壁邻居,死掉的那个周博才他岳父,您熟悉不?”

    那人把筷子一放说道:“你说老嘎啊,那当然认识了。”

    我一听有戏,我那表舅姥爷的外号就叫老嘎,不过知道喊他这名的人不多,看来这人的确还是靠谱的。

    他继续说道:“老嘎那女婿不就是开矿的时候给定的亲,周博才嘴甜啊,话说老嘎那丫头当时长得也的确水灵。周博才他老爹一眼就相中了,三天两头把老嘎往院里请,谁想到啊,这姑爷和老丈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哎,你打听他做什么?”

    “这老嘎是我表舅公。”我解释道:“这两天呢他老给我托梦,说是以前在这儿有个好朋友,让我抽空来看看,他说那个朋友叫做周有发,这不刚好是您嘛。”

    “真的?”那人嘴上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

    “那是自然,要不怎么今天又过来了呢,他说当年您待他不薄。”其实,我早就通过村口的贴着的村民表看见了他的名字,这不一糊弄,他还真就信了。

    那个周有发很高兴的样子,又给自己填了一杯酒,咪了两口道:“嘿,这老嘎还真有心啊,不错不错,亏得当年我没白救他啊。”

    胖子接过话道:“您还救过他啊?”

    “那是自然,想当年……”

    这酒话酒话,一说起来那周有发就没完没了,一句想当年就一直给我们讲到了傍晚,不过这故事还真不赖。

    上世纪四十年代,我那表舅姥爷曾经被国民党抓过壮丁被带到了陕西铜川,当时替阎锡山的部队负责开采煤矿,解放后转辗回了浙西北做了农民。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皖南发现了煤矿,当时急需煤矿工人,我那表舅姥爷自然而然的成了皖南煤矿的一份子,而那个煤矿就是状元村对面那个。

    那时候我表舅姥爷的年纪已经偏大,但是作为有煤矿工作经验的老人,他在当时还是被委以了重任,负责当时煤矿的安全管理工作,说白了就是安全检查员。每天需要早中晚各三次下井检查煤矿开采情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吃住在矿上。

    周有发当时的年纪比我表舅姥爷,也就是老嘎要小,不过他是村上人。当时挖那煤矿,劳动力不够,就从附近的村庄抽调,开矿是个苦力活儿,这周有发嘴巴皮子还行,但论力气就不咋地了。好在人勤快,嘴又甜,跑来跑去也捞了个安全巡视的工作,做了老嘎的跟班。

    那会儿老嘎是班长,周有发是组员,这个安全巡视班一共是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