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一点一直忙到零点，秦立才从三号诊室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单身公寓，两分钟冲了一个澡，洗去身上的酸臭味道，顾不上吃上一段像样的晚饭，喝了杯冰箱的牛奶，扯了几品面包，两分钟就倒在了床上。

    至于急诊科里面的病人，已经由其他同事接手了，秦立也没有那个精神回顾了，明天早上还要回科室正常上班。

    第二天早上八点差一刻的时候，秦立精神抖擞的准时出现在科室，早上晨会的时候，科主任马萍萍，脸色发暗，神情严肃。

    “昨天中午九天华府一个大厨，因为某些原因，极端的在厨房下了老鼠药。九天华府一共中毒六百三十四人，到现在为止，我们医院一共收治一百五十三人，死亡八人，这个数字，今天之后，应该还会上升，那些有并发症的患者，死亡率极高。

    院长昨天临夜开会，要求我们所有人不得对任何人说出有关抢救中毒的情况，我们只需要做好抢救跟收治。保持通讯畅通，随叫随到！”

    马萍萍身为主任，昨夜自然也是要到场的，还要加开会议，脸色比起秦立，差多了，不过年纪也差多了。马萍萍四十八岁，恢复的自然比不上年轻的秦立。

    秦立比一般刚刚考上的主治医师年轻多了，秦立小学初中都是在偏远的小镇红桐乡就读的，因为天赋异禀，比一般孩子提前了不少，以至于十六岁的她，就已经就读a市医科大学临床系，本硕连读，也是因为天赋异禀，七年时间被她缩短到了四年就完成了毕业。

    如今二十六岁的她，已经是妇产科主治医师，而跟她一般大的大夫，才刚刚毕业在规培轮转呢！

    幸好今天病房一切安好，上午十点查房之后，有一个接台子宫肌瘤手术，全子宫切除术，是老师姜舒带着秦立做的。

    手术很是顺利，这是秦立在姜舒指导下，早已熟练主刀的手术。这可是比科室其他同级别的主治医师，强多了。

    姜舒带秦立已经三年了，从秦立轮转定在妇产科之后，就是姜舒一手带着秦立在妇产科工作的。头一年是秦立跟着姜舒各种学习，到能独立值班之后，依旧跟着姜舒一组，依旧可以跟随姜舒学习。

    姜舒对秦立有一种特别的固执的感觉，感觉她像是自己的孩子，也感觉她像是自己的接班人，在仅剩的几年时间里，姜舒恨不得将自己全身所学，灌输到这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身上。如此自己才能安心退休吧！

    “诶，同人不同命，我怎么就不是秦立的？”主治医师马玉香，中午值班的时候，满是羡慕的对着同组的下级医生，住院医师贺小美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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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 笃定

    “马老师，我可不敢羡慕她，要是换上我，我准早早死在姜主任手上了，每天的变态问题，随时随地的想问就问，也只有秦立这个变态才能随时随地的能回答出来，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活着，平凡的活着吧！我可不想早死，我男人可是会心疼死的！马老师，你可不能这样折磨我哦？”

    刚刚定在妇产科的贺小美，虽然年纪比秦立还大一点，但一副呆萌像，不仅仅长得软妹子，声音也嗲嗲的，很得老年病人喜欢。

    “死丫头，你就不能争气点？还你男人，你男人在哪？给我拉来，我看看？没有就给我回去看书，明天开始，我也跟姜主任一样，随时随地提问问题！”

    马玉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自己手下两个小年轻，竟然没一个人好学的，下了班就走人，半点不知道加班加点的多学学，哪有自己当年的学习态度？

    算了，也是，这些小年轻，谁在家里不是娇生惯养的独宝宝？谁愿意没事多在医院耗着？就是不找对象的，也想回家上上网，淘淘宝，可恨自己运气没秦立好，遇上姜主任亲自手把手的指导，一年最少能抵旁人几年，诶！

    姜主任虽然不是妇产科的行政主任，但她在整个妇产科，乃至全院，都是无人不敬重的，也是无人不羡慕的。

    她不仅仅拥有强悍的家世，更有强悍的学识跟技术，当然，也有强悍的脾气，全科无人敢触她逆鳞，院长都要听她的，谁叫人家后台硬？院长恨不能提升她当副院长，可惜姜主任什么行政职务也不屑，只想一心一意干临床。

    秦立中午时分，难得的在值班室呼呼大睡，平时秦立都是回自己租住的小公寓休息，让出一张床给同事休息，但今天秦立感到自己很是疲惫，下来台，吃了午饭，直接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瞬间入睡，全然不知道自己成为旁人羡慕嫉妒的对象，睡在她身旁的却是姜主任。

    姜主任退却了院长为她当独提供的值班室，跟科里同事在同一个值班室休息，看着身边酣睡的孩子，姜主任的心，暖暖的，窝心。

    现在的孩子，真的很难教，哪怕是博士，也难教导，难得前几年自己看到她，发现她不仅仅勤奋刻苦，还天赋异禀。

    同样的手术，教导她几次，她就能自己主刀做的漂漂亮亮的，换成旁人，没有年把时间根本不可能。甚至有的人做十年，也不一定有她这样高的悟性。

    太让自己激动了，在自己退休之前，能遇上这样的学生，真是值得骄傲的事，哪怕她不过是硕士学位，在自己眼里，科里的那些博士也无人能比得上她。

    只是可惜她的脾气也跟自己有些相像，有些倔强，为人也有些清冷，更是半点不想谈对象。科里不少人要帮她相亲介绍对象，都被她推拒了。

    再过几个月，她可就二十七岁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可真的要蹉跎了啊！这孩子一个孤儿，家里连个催促她的亲人都没有！

    不行，自己得好好为她找一个可靠的男人，现在世上还能靠得住的男人，也只有军人了。

    姜主任因为自己的男人，是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军中汉子，加上自己接触的军人，无一不是军中翘楚，便认定，在这个离婚率极高的时代，找一个军人还是最可靠的。其余的什么都是浮云，哪配得上自己的爱徒？

    秦立连续两天晚上在急诊科帮忙，每晚都忙到十点回公寓，好在这样的集体中毒事件，也极为少见，第三天白天，医院就完全安置好了所有病人。

    中毒事件后第六天临晚，下班时间已经过了，秦立正准备下班，科里正好收了一个年轻的腹痛待查的女子，一起来的家属是女子的男朋友。患者本人是外地人，血脉至亲无人在场。

    今天是马主任，马玉香一组值班，负责今天的收治病人，她们这一组，一个主任，两个主治，两个住院医生，加上两个轮转的一共七个人，都进了科室抢救室。病区抢救室里加上几个护士，近乎挤满了人。

    秦立缓了一下下班的脚步，没有进抢救室，也没有下班走人，而是在办公室继续查看病历，姜舒主任看了秦立一眼，心照不宣的也缓了缓下班的脚步，陪着秦立在办公室查看病历。

    科里病人的收治与处理，都是分组进行的，每组都有一个主任带着两个主治，住院医师共同收治病人。

    一般人一般情况，每组之间互相不会交叉，大家都不可能插手别的组，各自负责好自己组上的事，除非遇上重大抢救，或者人数众多，需要全科全力以赴的。

    但今天来的这个病人，看似很重，一眼就看出来是出血性休克，需要急诊手术，但这样的情况，并不算是极为重大的病历，这种病人只要手术，很快就能解决。

    而且手术起来也无需这么多人，两个人上台，一个主刀，一个做助手，就够了，此类出血性休克需要急诊手术的病人，病区一年会收治二三十个，不多，但也绝不算少见。

    唯一有问题的是这个病人没有亲属相陪，好在医院对于没有亲属相陪的急诊手术病人也有明文规定，可以先手术，后联系亲属，缴费。

    “马主任，高压80，低压50，呼吸26，心率120。体温36。4摄氏度。”

    护士长还没下班，见到这样的重症病人，即刻带着手下的护士就进了科室抢救室，先把基本生命体征测出来。同时开通静脉，准备血标本。

    马主任示意同组的马玉香主治医师，给患者行腹腔穿刺手术，看腹腔内有没有血，她自己则是在一旁询问病情起来。同组的其他医生，各自忙了起来。

    患者，吴萱，22岁，某在校大学生，既往已有夫妻生活史，送她过来的男人，便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32岁，私营企业老板。

    “马主任，腹腔穿刺出来了，腹腔内有不凝固血液！”

    马玉香回报穿刺结果。有些激动，来了一个这样的病人，估计十有**是异位妊娠破裂出血，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做这个手术了，今天机会正好来了，可以跟着马主任一起上台做这个手术了，马玉香很是期待。

    至于另一个正在忙着的同组老主治，马玉香很不屑，自以为四十多岁跟马主任差不多大，对马主任哪有自己尊重？

    马主任几次都跟自己说她不尊重领导，只是看着她还会干事的份上，拉她进组，多数情况下，马主任亲自手术的时候都喜欢带着自己搭台。

    这一次的这个病人手术虽然普通，但她已经出现明显休克征兆，自己当然想跟着马主任多练练手术期间对于休克病人的处理。

    这样的病人，主任只能在自己跟老主治两人中挑选一个跟她搭台手术，住院小医生是不可能带她们上这么急的手术的。

    自己跟老主治之间，根本无需多想，马主任一定是带着自己上台，马玉香笃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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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 要求保守

    “根据你的月经史，还有b超及我们穿刺出来的腹腔不凝固血，我们估计你有很大可能是异位妊娠破裂出血，当然，也有可能是黄体破裂出血，还有可能是我们暂时意想不到的情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需要马上手术，什么结果，只有等手术之后，才能确定。

    吴萱，你现在情况耽误不得，我建议你自己签字马上手术！如果是异位妊娠破裂，我们很有可能会切除你一侧输卵管，多少对将来的生育有些影响，希望你能明白。”

    马主任一边对着意识还算清楚的病人交代，一边拿出医患沟通，让患者本人签字，关键送她过来的男人，只是男朋友，签字也没用。

    “医生，你告诉我，切除之后，对于生孩子，到底影响多少？”

    患者忍着腹痛难受，也要问清楚这个问题，这关系自己一生的幸福。

    “影响一半机会！”马主任不得不实话实说。

    “医生，我要求保守治疗！我刚刚百度了一下，网上说异位妊娠可以保守治疗，不开刀的！”

    一旁的男朋友，在医生跟病人谈话的瞬间，就用手机百度出来自己相问的答案。

    “她这个情况不能保守，你赶紧签字，我们马上准备安排手术！”

    马主任有些着急，最怕遇上这样的家属，耽误时间不说，还会怨怪自己，干到最后，全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一个处理不好，自己主任的名声，都被累及了。

    “阿健，要不然我们去别的医院保守治疗，好不好？”吴萱忍着腹痛，忍着难受，也愿意听这个男朋友的建议。

    自己是准备要嫁给他的，他身为名营企业老板，千万家产，一定不可能不要孩子的，若是自己没有了生育能力，他一定不会要自己的，哪怕自己长得再好看，他也不会要的，吴萱对自己的位置还是极其清楚的。

    “好，我马上送你去仁和医院，我们不住院了，我们要求现在就转院。”

    男人听女友如此建议，当即表态，要去转去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听说里面的大夫全是主任级别的，也是从国外留洋回来的，一定可以保住女朋友的生育能力，这一次的这个女友，不仅仅很漂亮，还很乖，很听话，自己是打算娶的，若是她将来不能有孩子，那还娶什么？

    “马主任，高压掉到60，低压40了！”护士长急促起来，眼看患者神志就要不清了，出血严重。

    “陈健，这个手术不能耽误，她现在也不能转走，护士长，去通知手术室接病人，术前准备现在就做。马医生，赶紧让吴萱本人签字！”

    “秦立，过来，帮一下忙，跟我搭台手术！”

    马主任在抢救室对着护士们以及自己下属发出医嘱后，站出来对着隔壁医生办公室的秦立叫了一声。以科主任的身份拉秦立下水。

    这个病人不手术转院的话，死的可能性太大了，说不定路上就撑不住，但要是手术，就病人跟家属的这个态度，最后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估计术后被投诉都是轻的。

    拉上秦立就好多了，姜舒一定看不过去，说不定她能主动接手自己的这个棘手的病人。谁让自己今天运气不好，竟然收了这么一个不配合的重症患者？

    马玉香拿着病历的手一顿，骂娘的心都有了，马主任什么意思？自己组当值来了这个手术病人，不让组里的老主治上台就罢了，竟然连自己也不让上台，当着自己面叫秦立？

    几个小医生的脸色都变了，看向马玉香的眼神，有些莫名的幽深，让马玉香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自己脸都被马主任当众扇了！这是当众嫌弃自己手术不如那个怪胎秦立？

    “马主任，这几天你参加抢救忙的很，还接着开了几个长时间的会，不如你回值班室好好休息一会，晚上说不定还有的忙，这个病人的手术，我带着秦立做吧？”

    姜舒一听马主任要拉上秦立，顿时如马主任预料的那样，主动站了出来，姜舒主任为了怕马主任面子过不去，姜舒特意将参加大型抢救的事点出来，如此她也舒服些。

    “呵呵，这，这就辛苦姜主任了！”马萍萍松了一口气，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姜舒就是这样护犊的主。

    不过她说的也是，自己这几晚上是累死了，天天晚上去急诊转转，还要听院长，大科开会，行政主任可比科里业务主任忙多了，不仅仅要忙组里临床的事，还要忙科里院里的事，不好好休息，晚上的值班，也是会影响的。

    “主任，病人不肯签字！”

    马玉香心底有些小幸灾乐祸，不让自己上台就不让，这个病人看起来也是能闹事的，以马主任的为人，说不定闹事的时候，能将自己顶出去。

    “我来吧！”秦立接过马玉香手里的病历，不再跟不肯签字的病人废话，她本身就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直接亲自通知总值班。

    “我是外九病区秦立，刚刚来了一个意识不清的患者，中晚期出血性休克，急需手术，无亲属陪伴。嗯！好！我们马上手术！”

    “不必等手术室来接，护士长，请安排人协助我们推病人去手术室，帮我们通知手术室准备全麻手术！”

    姜舒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爱徒，当机立断的做出一系列安排，现在的自己，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秦立能在风浪面前，独当一面。这是全妇产科主治医师级别都没有人能比得上的当机立断能力。姜舒甚至可以自豪的说，很多主任级别的医生，在当机立断上面，都不如自己的这个学生。

    患者一看自己要被推去手术，很想大声呐喊，不要！很想怒骂这些不当人是回事的黑心大夫，强迫自己手术，也很想叫男朋友，帮自己转院，自己要去仁和医院保住输卵管。自己还要嫁给男朋友，给他生儿子的！

    但她感觉脑袋有些发黑，嘴巴能张口，但却发不出声音，等她被急速被推到手术室门口，还未进手术室大门，她就陷入昏迷了！

    一路极度不满的追着推送女朋友的陈健这才慌张了，忽然后怕起来，若是刚刚自己真的带着她转院，那，那自己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车上？那她家人还不要自己赔死？

    ☆、004 背锅

    陈健在手术室门前双手合十期待着，她能好好的活着出来，活着出来，即使自己不要她，最多补偿她十几万块就差不多了，若是她死了，她家人不追着自己赔上上百万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姜舒依旧是给秦立做助手，秦立依旧是在姜舒的目视下，主持这台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