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5章 夜袭

    自肉身修为恢复一些后，莫语便再未上过马车，跟商南及周边商户同食同睡。在探听清楚商队一路前行是往混乱域走后，他深思熟虑后选择留下。

    一来眼下伤势未愈，跟随商队前行能够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安心休养。二来面对天煌宗追杀，混乱域这片罪恶横行之地，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大的保护。

    莫语暂定目标，便是先进入混乱域中，想办法恢复修为，接下来再见机行事。

    青色短衫壮硕青年等人最初对他态度颇为冷淡，谁让莫语单独跟商家妹子在马车里独处了一月，算不上嫉恨，但不舒服却是肯定的。但随着接触渐多，彼此间熟络后便亲近起来。

    再加上商南若有若无的提点，这些跑长途的商户汉子知道他是一不弱的体修，态度便更多了几分恭谨。好在莫语表现温和，他们也没有太多敬畏。

    莫语骑在商队一头换乘的黑马上，微微闭目气息平缓均匀，似是睡去一般。他身下黑马脚步很轻，不敢晃动他半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瘦小男子叫麻溜，颇有些小聪明，眼咕噜转着给人滑不留手的感觉。此刻他一脸羡慕看着莫语，压低了声音道：“大黑这家伙暴躁的很，平常让它拉车都还要跳三跳，别说是让人骑了。可这会在雨墨大哥身下老实的跟小媳妇似地，啧啧，这就是体修强者的气势，居然连这畜生都懂得敬畏。”

    “那是！畜生也有灵性，何况是大黑这个聪明的东西。上次我驾着它赶路，这畜生闹腾着不愿走，王家那护卫首领过来瞪了它一眼，这家伙就老实了大半天。”齐成撸了撸青色短袖，目光小心在周边一扫，“我看啊，雨墨大哥实力未必在咱们商队护卫首领之下，你没见王管事这段时间都不敢往咱们这片跑了，肯定是得了王老爷的警告。”

    黑脸壮汉眼珠一瞪，“齐成你小子说话准不准？商队护卫首领可是体修三阶的实力，一拳打出去都是千多斤的力道，我看雨墨老弟身板还没我老黑强壮，真有这么强？”

    齐成搔了搔头，“我哪里能看得清楚，不过就雨墨大哥的气度，一看也不是常人。”

    马背上，莫语眼眸缓缓张开，嘴角露出淡淡无奈。就算他们声音压的再低，也逃不出他的耳朵，这些话他听了至少十几遍，却一直装作不知，任由他们瞎猜。抬头看了看快落山的日头，他轻轻吐出口气，脸上一片平淡。近两月时间来，他藏身在商队中，恢复伤势之余思索眼下形势，纷乱心绪渐渐平静下去。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力恢复修为，然后想办法尽快提升自我实力！修士世界修为至上，莫语早已知晓这道理，但直至经历天煌宗围杀一事，才有了切实的体会。若他有碾压灵皇的修为，直接就能将天煌宗一行全部斩杀，甚至面对两名蛮荒圣宗血袍护法，也将将其轻易击溃。

    如此，琴清儿分魂便不必消散，老师、宗主等宗门修士也不至于安危不明，他也无需亡命天涯，要往混乱域躲避追杀！

    实力，便是一切！

    只有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向天煌宗乃至蛮荒圣宗讨还仇恨！经历连番变故，莫语追求力量的信念，不知觉间变得更加坚定！

    在他沉默思索时，不远几名商队汉子见莫语张开双眼，都默契闭嘴不再多说，但心里好奇却越来越重。

    天黑时没有合适落脚的集镇，商队在野外扎营。好在都是些跑长途的老手，布置防御，准备饲料，收集干柴等事情进行的有条不紊。当繁星遍天时，几十团篝火燃起，零散商户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吃着熬制的肉粥大口喝酒，不时响起一阵哄笑。

    莫语，商家父女，黑脸壮汉，齐成、麻溜以及另外两名商户汉子围成一团。上一站集镇中，齐成专门去买了两坛土酒，酒质一般胜在够烈，喝的几人面庞通红，说话间更多了几分随意。

    商凌凌低头坐在莫语身边，她也跟着喝了一点，如今俏脸晕红便越发显得美丽。齐成、麻溜跟另外两名年轻汉子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往她身上飘去。

    黑脸壮汉喝了口酒，突然道：“我老黑憋不住话，这几天可真是难受死我了！雨墨老弟，商老弟跟咱们提过一点，你体修修为不弱，但老黑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胳膊还没我粗，哪来这么强的力量？嘿嘿，老弟能不能跟咱们说说，你修为究竟怎么样？比不比得过咱们商队护卫首领？”

    齐成、麻溜跟另外两名年轻汉子也纷纷帮声。商凌凌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微微闪亮着，显然心里也很好奇。

    只有商南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暗道黑老哥仗着点酒劲还真敢开口，莫语平日间表现的温和不假，但他却未忘记当日莫语杀死王少阳时的冷酷！修士修行本身便是隐秘，哪里随意对人透底，不要因此让他不喜才好。

    但让他心中一松的是，莫语微怔并未流露异色，犹豫一下，道：“应该差不多吧。”他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修为，只是顺着他所言模棱两可应了一声。

    黑脸壮汉明显还要再追问，被商南举杯挡了回去。这家伙能在长途商队滚打摸爬这么些年还活蹦乱跳，自然不是真的没有脑子，看到商南眼中劝阻心头微惊，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齐成、麻溜等人脸上顿时流露羡慕，他们察言观色的本事都很好，见莫语说话时神态从容，显然修为不在商队首领之下！三阶添力境啊，他们一辈子恐怕都达不到这一境界。莫语对自身修为不愿多说，但也没有流露不喜，他们便转而问些其他感兴趣的事情。

    麻溜道：“雨墨大哥，我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过，修士修为高了，就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一拳轰过去，大山都要碎成一地，这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过，有些人修为很高，寿命就会变得很长，活几百年甚至更长都没问题！还有人说，修炼达到极致后，甚至能长生不死，拥有神话传说中神仙一样的力量！”齐成给莫语到了碗酒，“雨墨大哥，你见多识广，能不能跟咱们说说这些事情。”

    几名年轻汉子纷纷流露兴奋，脸上一片向往之色。

    莫语看了他们一眼，略微沉默，道：“修士修为高深后，确实能飞天遁地开山断河，拥有世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与悠久的生命。但真正能走到这一境界者，万中无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或许在你们看来，高阶修士无限风光令人羡慕，但他们每个人为修炼到高深境界，都需承受无数你们所难以想象的磨难。修士有所得，也有所失，你们倒也无需太过羡慕。”

    一时有所感慨，莫语说完对几人拱手，离开篝火退到马车旁盘膝落座，闭目不再多言。

    齐成、麻溜等人有些不解，倒是商南、黑脸壮汉若有所思，目光落在他身上，暗道雨墨老弟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也是经历了许多风浪之人。

    夜色渐深，众人很快散去，营地中渐渐安静下去。

    王端灵坐在马车中，他身穿鱼白长袍，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眉头微皱，布满皱纹的面庞上流露些许不安。几十年跑商队的经验，让他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今晚一切平静如常，但他总觉得将要发生某些事情。眼看将至货物交付之地，可千万不要出现意外才是。

    沉思半晌，他抬头轻轻敲击了一下车窗，护卫首领很快走进，压低声音道：“老爷有何吩咐？”

    “我觉得有些不对，你吩咐下去，都打起精神来小心戒备。”

    护卫首领心中一凛，应是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时间无息点滴而过，转眼天色将明。但这一刻，也是夜色最重，人最为倦怠之时。整夜严阵以待的护卫脸上不可避免流露疲倦，心中也松了口气，看来今晚不会出事了。

    莫语突然睁开眼眸，漆黑夜色中精芒微闪，脸色多了几分阴沉。他悄无声息跃起，捂住商南嘴巴将他唤醒，再将马车中休息的商凌凌叫起来，让他们小心藏到马车下面。

    但不等他再去叫醒其他人，刺耳破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无数被涂抹成黑色箭矢以恐怖速度激射而来！“噗”“噗”刺入血肉闷响及短促惨叫声瞬间在营地中响起！

    莫语脚下重重一踏，身影急速向前扑出，并未回头反手一拍，将两只射向他的长箭拍落！齐成被这突然爆发的袭杀惊醒，数只黑箭落在他身边不愿，深深刺入地面，箭尾犹在微微震颤。眼见莫语向他靠近，他眼中顿时流露惊喜，一个懒驴打滚，翻身而起向他跑去！

    但在这时，一声低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别动，趴下！”

    齐成一怔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激射而至黑色箭矢将他胸膛直接洞穿，箭尖撕碎他胸前衣衫透出，沾染上了几分温热血迹。他口鼻涌出血沫，眼中尽是恐惧，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噗通”倒地，很快便没了气息。

    第0256章 罪恶之城

    莫语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阴沉，他与齐成虽无任何关系，但一路行来彼此亦算熟识，见他横死当场心中不由生出一团怒火！但此刻他没有多做耽搁，脚下一踏改变前行方向！拍落数只箭矢后，他顺利将黑脸壮汉和麻溜两人带回到商家父女所在马车下。

    头顶“嘭”“嘭”响声不绝，那是箭矢射穿车厢时所发出的声音！商家父女等脸色苍白，眼中尽是恐惧，偶尔向齐成倒下之处看去，眼中便忍不住涌出悲伤之色。只不过见莫语侧耳倾听，都强抑着恐惧、悲伤一言不发，连喘息都被压低了许多。

    半晌后，箭雨停歇，密集脚步声自周边传来，很快便有惊呼、惨嚎传来！莫语眼底厉芒一闪，抬头在周边一扫，以他目力隐约看到密密麻身影掩杀而来，所行处不留活口！

    夜袭者，竟打定主意将整个商队全部灭口！这与寻常劫掠者行事不同，看来今日之事另有隐情！念头转动着，他抬头向营地东北角看去，那里是王家车队的驻扎的地方！

    轰！

    强烈元力波动顿时传来，一颗火球冲天而起，悬浮空中火光将整片营地照亮，暴露出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诸多夜袭者！

    王端灵身体凌空而立，他怒目瞪圆衣袍鼓荡，周身荡漾着强悍的灵魂波动，“杀！”一声低吼，他扬手打出数只火刀，将几名冲来夜袭者斩杀在地，灵婴境修士的强大展露无遗！

    夜袭者直接以箭雨覆盖式杀伤出手，这种狠毒手段显然不是寻常劫匪！这些人，是专门冲他们而来！帮派之中必定出了奸细，否则此事岂会泄露！

    王端灵心头惊怒，却无暇多想，既然是冲他们而来，对方又岂会没有准备？所以在出手时，他一直谨慎观察着周边动静。

    便在这时，一声冷笑陡然响起，“老家伙，你的对手是我！”

    全身笼罩在黑袍中修士迈步而出，他扬手一指，顿时有连串冰锥激射而出，散发出凌冽刺骨寒意。此人修为在高阶灵婴境，生生压制王端灵一筹！

    他心中一沉，扬手斩出火刀，两名灵婴境修士顿时陷入激战之中，激荡强大气息令周边修士根本不敢靠近！

    商队护卫首领体内气息突然爆发，一举达到四阶战师境，他竟也隐藏了自身修为！脚步重重一踏，他身影窜行而出，扬手间斩出匹练般刀光，将扑来两名夜袭者身体斩成四截！但此刻不等继续出手，他脸色突然大变，猛地侧身一刀向后斩下！

    短匕与长刀对碰，“嘭”的巨响火花乍现，一身体矮小黑影出现在他身后，肩头微抖便将涌来力道化解，反倒是那商队首领被震退了两步。

    他冷冷一笑，嘶哑着声音道：“果然有些手段，但你休想再看到今日的太阳！此人交给我，你们动手，杀光所有人！”后面半句，却是对周边夜袭者所说。他身影一闪，速度快的惊人向前扑去，手中短匕划过一抹冷光！

    护卫首领怒吼中提刀抵挡！

    商队两名隐藏强者尽皆被缠住，剩余黑衣夜袭者大部分向存活商队护卫杀去，小部分散开，开始追杀商队中其他人！惨嚎与尸体倒地声不断响起，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浓郁的血腥气！

    “马车下面藏了人，杀死他们！”三名夜袭者狰狞一笑身影扑出。但下一刻，他们身体便已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断骨声中每个人胸口都深深凹陷下去，落在数米外直接没了气息。

    莫语闪身而出，取了三人手中长刀，对马车下商家父女等人道：“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他脚下一蹬，在夜色掩护下消失不见，很快马车周边传来几道轻哼声，空气中血腥味顿时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

    莫语小心放下手中尸体，确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搜到这一片来，身影化为一道青烟，向两名灵婴境修士厮杀战场靠近。

    王端灵脸色发白，他修为要弱几分，每次法术对碰都会引得自身灵魂震荡，只能苦苦支撑。而且寒冰气息侵体，他自身反应速度越来越慢，只怕坚持不了太久，便会被斩杀当场，心头惊怒继而渐生恐惧！

    “嘿嘿！老东西，去死吧！”黑袍灵修不知瞬间了何种手段，体内气息瞬间暴涨，扬手间竟有十余根冰锥出现，每根都有成人手臂粗细，呼啸向前射出！

    “啊！”王端灵尖叫一声，他疯狂出手仍旧无法抵挡冰锥击杀，半边身体被两根冰锥撕碎，冰寒气息瞬间爆发将他冻成一根冰棍落在地面，没有流出半点血迹！

    黑袍灵修连连气喘显然此番出手损耗极重，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凭借这份手段，多年来他已杀了不下十名同阶修士，猝不及防下，极少有人可以抵挡！

    但在这时，他豁然色变，拂袖间身后出现一面冰盾将他护住！下一瞬，一只长刀在恐怖力量灌注下斩在其上！“啪”的一声，冰盾直接破碎！没有给黑袍灵修更多反应时间，又有两只长刀呼啸而至，将他身体狠狠洞穿！血花绽放，“噗通”一声，这黑袍灵修坠落在地，被直接斩杀！

    莫语身影自不远处掠出，快速动手，分别将王端灵与黑袍灵修储物戒收入怀中。

    两名灵婴境强者先后殒落，顿时惊动了整个战局。

    那与商队护卫头领缠斗矮小黑影身体一僵，尖叫待：“撤！”他身影率先向后退去，速度快的惊人，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莫语微微皱眉，但见他退走时的速度，还是放弃了追杀的念头，目光在周边一扫，营地中诸多夜袭者如潮水般向外退去。

    天色大亮时，商队护卫首领神色感激走到马车旁，拱手道：“若非道友出手相助，今日我等都要死在此处！储物袋中有五百块上品宝晶，权当做是酬谢！”

    他小心观察了一下莫语神色，又道：“另外，日后道友进入混乱域中，若有什么困难自可去血镰帮寻求帮助，力所能及范围内，我血镰帮决不推辞！”

    血镰帮？

    莫语眼中异色微闪，当初离开迷雾泥沼赶回四季宗时，他也曾救过一些血镰帮修士。但此刻他没有多言，只是看了此人一眼，接过储物戒，淡淡道：“准备一些马匹，我们即刻就走。”

    护卫首领只觉得自己所有心思都被看透，背后顿时生出一层冷汗，应是一声吩咐身边护卫去办。

    很快，几匹完好马匹被牵来，其中便有莫语骑了一路的黑马，这家伙确实机灵躲过了昨晚一劫，此刻蛮横挤开几名同类乖乖站到他面前，一副恭顺模样。

    莫语拍了拍它的脖子，翻身上马，带着商家父女等人策马离去。

    护卫首领目送他们远去，心中才真正送了口气，匆匆转身带领剩余护卫清理战场。他已向帮派传出求救信息，想必不久后便会有人前来接应。

    ……

    五日后，混乱域外，几骑狂奔而至。

    为首一匹黑马跑的欢快，座上是一黑袍男子，面容坚毅眼眸炯炯有神。此刻他一拢缰绳，黑马缓跑了几步停下。他目光在周边一扫，道：“我要进入混乱域中，你我便在这里分别吧。”

    “雨墨大哥你会一直留在混乱域吗？以后我们能不能去找你？”一娇俏女孩开口，眼中流露不舍。

    这一行，正是莫语与商家父女等人。

    他闻言略微沉默，道：“不出意外，我会在混乱域停留一段时日。但此处并非善地，若无必要你们不要久留。”语落他取出一只储物袋交给商南，道：“里面五百上品宝晶归你们所有，告辞！”

    莫语一抖缰绳，黑马嘶鸣一声，速度快到极致，很快便化为一枚黑点，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商凌凌下马痴痴看着他离去方向，情绪极为低落。

    商南将女儿反应看在眼中，心里轻轻一叹。对她的心思，他自然看得清楚，一路上也曾尝试着帮她，否则岂会允许她与一男子在马车中共处一月。以雨墨的心智必然已察觉到这点，但他没有表示，其实本身就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凌凌，我们走吧。”

    商凌凌很聪明，商南能够察觉的，她岂会不知。不愿让父亲担心，她微微吸气收敛心中酸涩，待转过身来脸色已恢复平静，“爹，我们去哪？”

    “先去商队集中的集镇，到那里后我们再做安排。”商南向黑脸壮汉、麻溜等人看过一眼，“你们觉得怎样？”

    几人摇头表示没有意见，他们调转马头，直奔另一方向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