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骂则已，一骂苏芮像是下定了决心，收了石头就往灭绝阵而去。

    沙小鸥泪流满面，原先看到苏芮离去，他虽然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失望，但此时，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快走，这是灭绝阵！”他声音嘶哑地吼道。

    “苏白，快出来，不想死就出力！”苏芮冷静下来，还是要靠苏白。

    苏白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不耐道：“破这个阵很简单，就是你修为太低！”

    “说怎么做。”

    没有回答，手中的千神绝却猛地一跳，自己竖了起来。

    苏芮第一次在身躯之外听见苏白的声音：“还能怎么办，叫你兄弟出来，我们一起上！”

    “苏存在前，你断后，保护我！”苏白又是一吼。

    “迟早本尊要被你害死！”末了苏白又补了一句。

    如果没有这句就更完美了。千神绝灵动起来，宛若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苏芮初很震惊，后来想到什么似的敛了表情。

    原本呼啸不止的灭绝阵像是突然卡壳了一样光芒一暗，苏白催了苏存一句，待苏存开路后，苏白边飞边骂：“两只土狗，以为叠加了灭绝阵和催心化骨阵就能骗得了本尊？本尊就算没修为，也奈何不了本尊。”

    千神绝走走停停，看似随意一点，点过之后，整个阵法都更暗了一层。

    苏芮默默记着苏白点过的地方，苏老魔可从没教过她这些。

    沙小鸥被救出来时，东方明玉和陆北辰还没有从噬灵虫群里出来，苏芮立即取出黑石准备出去，预备出去后就去找龟仙人。

    什么东西忽然掉在苏芮正在敲击黑石的手背上，殷红的一片，苏芮抬头，血正在从沙小鸥的鼻子里流出来，而他面露惊恐地盯着自己。

    黑石从掌心滚落，苏芮忍不住对天长啸。

    霎时，啸声刮起无数狂沙，苏存飞起又跌落在地上，控制不住紧伏在地，却不是因为苏芮现出真身，而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惊悸。

    那是上古神兽的威压，即使只有那么一两滴血液，也足以压制他们这些凡兽。

    远远的，东方明玉和陆北辰看到那头乌光闪闪的巨鳄，震惊之余暗道“成了”。

    在修真界，一个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心慈。

    对自己心慈，修为难有精进。

    对别人心慈，就会死的更快。

    虽然奇怪为何一头妖兽也会如人一般心软，但有破绽，就要用。

    东方明玉原来是指望灭绝阵，但想那妖兽灵智极高，显然不会乖乖钻进去，但是把那东西放在沙小鸥体内就不一样了。

    东方明玉甚至算好了时间，只待在苏芮马上要逃离这里、最松懈的时候。

    苏二一直在苏芮头上呆着，苏芮现形的时候，它飞到了一边，这时蹿到沙小鸥头上狠狠砸他，沙小鸥本能想捂住鼻子，却发现血越来越多。

    东方明玉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濒死让沙小鸥恐惧，但沙小鸥有另一种恐惧，被东方明玉抓着的时候，他只以为对方给他吞下的是毒药，不想根本是能让苏芮现形和痛苦的鬼东西。但苏芮会信吗？

    他抬头去看苏芮，那身形十数丈的巨兽，正极为痛苦地伏在地上，不期然与他视线相对，沙小鸥任由苏二一下下砸在他脑袋上，仍定定瞧着苏芮。

    东方明玉和陆北辰大笑逼近，从两人掌心发出数道金光组成繁复的图案落在苏芮眉心。

    最后东方明玉咬破手指，一滴血顺着金光飞向苏芮。

    血契！

    他们要收服苏芮，将苏芮变为自己的傀儡兽，永无自身意识，永远只效忠主人，成为一头没有灵魂的野兽。

    沙小鸥内心有如惊涛，双膝却无力的跪在松软的沙子上，而他面前的沙子已经被血浸透。

    苏芮双目已泛出迷茫，眼见那滴血要溶入她眉心，一物忽然猛地朝东方明玉砸去。

    陆北辰这才注意到还有一枚蛋，方才已经商量好这巨兽归东方明玉，但这小东西也可以收来玩玩，陆北辰瞬间分出手来结了个印同时戳向苏二、苏存。

    沙小鸥绝望。

    这时，却有一片白光忽从眼前升起。

    “四两拨千金——”

    白光由眼而入，却像盛开在识海里。痛至极处，大约一切感官都消失了。陆北辰听到的只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很好听，却让他失去了一切感觉。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没有弱点，所谓神，不过是弱点被隐藏，或被保护得非常隐秘。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就算你比他弱很多，但只要击败他的弱点，你就赢了，这也叫四两拨千斤。

    这是在苏芮反复观看考核实战留影符时，苏白无意说的话，此时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中。

    东方明玉和陆北辰还算不上神，他们当然有弱点。

    苏白没有放弃，苏芮也没有，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在最后的一刻，苏芮将全部神识都贯入千神绝之中，忽然爆出的千神锥形如海浪，眼前世界一片炫白，就连苏芮，也有片刻的恍惚，这就是千神绝的威力么？

    方想到此处，脑中忽然亮起一片金光，苏芮骇然之际，只觉脑中涌现好些信息，粗略一读，喜上眉梢。

    第87章 眼珠子

    千神之叶，神识凝如树叶，一叶轻舟万重山，割裂神识无形中。

    这是一部锻炼神识的功法。神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低阶修士的神识若是无意触碰道高阶修士的神识，就有可能受伤，这种伤害还极难恢复，通常要修养很长时间。

    苏白曾叹过她识海之广，苏芮疑心过原因，在殷少清那儿学习时曾专意翻阅过相关玉简，但少有记载神识之法，大多数修士对此都是一片空白，但仙盟学院设有问心塔，就说明已有有先贤领悟到锤炼神识的方法，不过从进塔条件，和塔中对神识的锤炼来看，远不如自己这部功法成熟，是一套完整的理论和修炼方法。

    这是苏芮的推测，却也相差不远，远的那点是苏芮对这部功法的评价，不过苏芮有的是时间在后面的日子慢慢感悟。

    她反复将这部功法烂熟于心后，才惊觉自己把苏白苏存苏二都给忘了，而且她现在是在哪？东方明玉和陆北辰又怎么样了？仔细回想起来，似乎是在她使出那招千神锥后，她被一道白光吸住，但这功法又是直接出现在她脑中……正想着，苏芮忽然看到两个圆圆的东西。

    那是……只见此物比乒乓球小了一圈，灰白色，摸起来软软的，很有弹性的，不过没什么温度。苏芮想了想，用脚使劲一踩。

    只听嗷的一声，苏白又疼又怒的声音响起：“蠢物，你竟敢踩我的眼珠子！”

    苏芮只觉脚下一拱，那两个小球跳了出来，弹起来直对着她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这是苏白的眼珠子？苏白有眼珠子？

    伸手去戳，两个小球立即后退，两球之间还保持着固定距离。

    难不成真是苏白的眼珠子，可谁家眼珠子这么难看，都是白的。

    “还不是你没把本尊炼好？本尊才不想要这么难看的眼珠子。”苏白一直以来都觉得跟苏芮说话完全是自贬身份，对方简直愚不可及，可他还是得跟她解释。

    苏芮“哦”了一声，忽然问：“这么说我是在你里面？”说完觉得这话怪怪的。

    苏白一顿，怒道：“不错，你赶快给我滚出去。”这时也不“本尊”了。

    苏芮：“好，苏存苏二呢？”

    苏白巴不得她快些出去，没好气道：“外面守着你呢。”

    苏芮放了心，呵呵一笑朝苏白的眼珠子走近了一步，苏白冷汗顿生，却被苏芮抓在了掌心。

    “真是眼珠子？怎么没有瞳仁？怎么会先出眼珠子呢？”忽然想到幸亏出来的是眼珠子，要是别的什么，岂不更可怕。

    这么一想，苏芮松了苏白的眼珠子，先出去了。

    她从地上坐起来一看，苏存和苏二正在半空愉快地玩耍，错，看花眼了，苏存气喘吁吁地吐着风刃，苏二灵活躲避，趁着空就狠敲苏存脑袋。

    喊了几声，两只才注意到苏芮。

    “阿姐——”苏存眼泪汪汪扑了过来。

    苏二比他还快，眼见要撞到苏芮，苏存双翅一挥，风刃如刀割向苏二。

    两只在苏芮眼皮子底下又打起来了。

    苏芮无奈，一手一只拎住放在面前：“说，现在什么情况？”外面依然是沙海，却没见东方明玉和陆北辰，当然也没见到他们的尸体，苏芮也不会觉得自己那一击能把两个人给杀了，但他们二人若是活着，苏存和苏二一定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

    苏二：“吱～”

    苏存笑了，清了清嗓子：“阿姐，你那一击后，从那儿裂开了一道缝隙，那两个人渣就穿出去了，而你留在这儿，我们也就守在这儿。”

    后面是他和苏二对苏芮昏迷不醒存有异议，见苏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砸苏芮一下，苏存憋不住火，两只一直干架到现在。

    苏芮若有所思，这么说，并不清楚东方明玉和陆北辰什么情况。她环顾四周，这里灵气贫瘠，荒凉无比，还是先出去再说。

    从地上抓起一把砂砾，苏芮让砂砾下落形成节奏，可是一连试了十几次，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空间既然是人为开辟，自然不会死板的只有一种法子打开，我看你是被关了起来。”

    等苏芮在空间内飞累了，苏白才漫不经心道：“不过既然你那一击可以让空间出现裂缝，想来若是好好修炼千神之叶，碎开这方空间是迟早的事情。”

    苏芮当即想把那两颗眼珠子抓出来当灯泡踩，神识入侵时却受到了苏白的顽强抵抗，不知不觉中，苏白的实力竟强大的如此地步。

    苏芮收回神识，先是试图找到当初那个裂缝，可大约如苏白所言，这方空间自有运行规律，早就找不到当初的痕迹了，而且她尝试了许多次，也没有再向上一次那样能产生裂缝，隐约的，她觉得这方空间比以前更加坚固了。

    只好先在这里修炼千神之叶。

    好在这方空间虽然灵气贫瘠，却有不计其数的噬灵虫。时至今日，苏芮只得将噬灵虫当做灵力来源。听说要吃这种八条腿的飞虫，苏存很是抗拒了一段时间，却也慢慢习惯。不过让苏芮意外的是，苏二竟也能吃这种虫子，仔细想想，当初她陷在噬灵虫群里，苏二急着要出来，莫不是已经吃了很多噬灵虫？

    因为没有亲眼目睹，苏芮也无法判定，但却发现苏二的体积似乎大了一些。

    不说苏芮在这方空间内如何生存锤炼，且说当日十二人进塔之后，鸿钧道人想劝自己徒弟先回去，等有了消息再来不迟，哪知徒弟就一直等在外面。

    结果七日后，问心塔塔身晃动，连带附近房屋都倒塌了一片，直接从裂缝中飞出两人，却是东方明玉和陆北辰。

    见这两人身姿不妙，众人连忙上前搀扶，赫然发现东方明玉目露痴光，而陆北辰狂笑不止，两人竟一个傻了，一个疯了。

    众人正骇然不解时，又从裂缝中爬出一人，此人瞧见东方明玉、陆北辰便拔足狂奔，被冷玄追回时昏倒，醒来一问三不知，失忆了。

    而那问心塔，从这三人出来之后便禁制大开，冷玄等人纷纷入内，却寻不到任何一位弟子的踪迹，而问心塔的种种试炼之法均已失效。

    问心塔变故最终惊动了长老会，慕瑶华亲自来查看后，确定问心塔已毁。问心塔一向由陆北辰掌管，但此时陆北辰与东方明玉一个疯了一个傻了，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冷玄想试着唤醒最后出来的沙小鸥的记忆，罗觉蟾不期而至，大骂冷玄有失偏颇，趁着他闭关欺负他的徒弟，要想搜魂抽问就去找陆北辰和东方明玉。

    冷玄被骂得说不出话来，罗觉蟾当着慕瑶华的面带走了沙小鸥。

    问心塔之事只能就此作罢，慕瑶华命人锁住问心塔。

    问心塔一事事关二级学院正副两位院长，一时间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架不住时间流逝，修仙之人又最惜时光，等到蒋舟和高蔓莲接任二级学院正副院长之职后，这事儿就渐渐被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