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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能被人遵守的才是规则,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譬如凡间的皇帝,无论哪朝哪代,都有详细到冗长礼仪道德规定了帝王的权力和威严,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便是如此了。

    而皇帝的权力则更进一步,他几乎不必理睬一切别人需要遵守的规章,这是因为在开国之初,所有的君王给自己以及子孙后代保留的特殊地位。

    正因为如此,所以一旦有别的人势力膨胀到和帝王一样,那他则拥有了改朝换代的力量,无法限制皇帝的规章当然不能对他起任何作用。

    而六道轮回的道理也是如此,夏元熙不希望在这个规则下能有例外发生,否则,这不过是仅仅限制弱者的道具而已。正如以前地球上一个笑话所说,当所有人都处于石器时代的时候,你如果拿一把小水果刀,就是地区安全的隐患;如果手持一柄大砍刀,那则成为了地区安全的严重隐患;但若是步木仓在手,你就变成了世界秩序的维护者、领袖、以及道德典范。

    正因为这样,所以六道轮回的规则将笼罩在所有人头上,无论他修为有多大的成就,必将因为自己的恶行受到制裁。

    这条法则必须一视同仁,于是,连夏元熙本人也应当遵守。

    但问题来了,要如何程序合法地从灵魂漩涡里面把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拉起来呢?

    夏元熙和心中有了主意,但此事声张不得,必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尸陀林的主人刚死,岛上迷雾封锁,鬼气森森,似乎算得上个不错的选择……

    正思索间,她突然感觉到有四五道气息已经向自己的方向靠拢,其中有两道还是比较熟悉的,但现在确实不是方便和人交流的时候,她要做的事现在还不能到处声张,于是连忙隐匿了气息,绕了几个弯子,向尸陀林远遁而去。

    夏元熙刚走不到一炷香时间,那几道气息已经在她刚才呆的地方会合了。其中有两人正是虞龙旌和王诩,也是掌教岑无稽掐指一算,得出大略的前因后果,吩咐他们前来迎接。

    但另外三人如果夏元熙在也不会认识,但见他们的服色,却能猜出应该是同为正道的前辈高人。

    虞龙旌见多识广,当即躬身致礼:“晚辈见过柏陵舍人萧前辈,千霞上真胡前辈,翠虚子陈真人。”

    柏陵舍人萧让面貌如老树遒劲,但此时他笑容柔和,连忙迎上去双手虚托,示意虞龙旌免礼:“虞贤侄快快请起,老夫就不问世事,却不知昆仑竟然出了这样的奇才!以一己之力创立六道轮回,倒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心生敬佩,却又不得不服啊!”

    千霞上真与翠虚子也频频点头,附和道:“老萧所言甚是,贵派祖师玉虚子当年传下飞升法门,天下各派莫不是因他老人家才完善了各派功法,因此昆仑得名万仙祖庭,当真底蕴深厚。这番贵派玄玑道长封六道得正果,福泽苍生,真乃天下幸事,我等老家伙们也按耐不住,定要出来向你们道贺才是!”

    这几人辈分都高的吓人,恐怕掌教亲自出马,也只能在他们面前混个子侄辈,虞龙旌被那一声“贤侄”叫的已然是十分抬举,接下来的连番夸赞他又怎敢心安理得受了?当下是连连作揖,口称“不敢”。

    虞龙旌和王诩都是心思通透之辈,知道这次是掌教甩了一个烫手山芋过来,这些老前辈亲自出马,哪里仅仅是道贺这么简单?事出必有因,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却不知玄玑贤侄在何处?”果然,一番恭维后,翠虚子试探问道。

    “这个……玄玑师弟一向如闲云野鹤,更兼早些年玄微师弟身故,她险些入了魔道,自那以后,我们全派上下都不太敢约束于她,生怕她又走了极端,为魔所趁……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此次是奉命来寻找她的。”王诩恭敬道。

    事实上,昆仑每位弟子都会将带有自己神念的传讯符送出一些,如果有什么急事,别人也好将此物发出,那无论隔天涯海角,只要人还活着,都是能够传到的。

    此时他们储物袋中都有夏元熙的传讯符,但万万不敢拿出来用,因为现在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要把夏元熙找出来,万一传讯符被人截获,那势必会暴露出她的所在地点,反而不美。

    掌教派他们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别人找到她而已!二人都心知肚明。

    果然,一听这话,几位前辈脸上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不一会,才不冷不热的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只好去昆仑坐一会儿,静候贤侄佳音了。”

    说罢,三道虹光立刻向西方遁去。

    王诩讪讪笑道:“掌教的差事果然不好干啊……”

    “那是。”虞龙旌心有戚戚道:“但这事确实只有我们俩做,毕竟这几位老前辈我们不熟,像掌教的师傅当年与他们乃是世交,他出面的话,比我们还要难做。如果我没猜错,大概现在掌教已经入洞闭关了。”

    “也确实只有如此……”王诩想了想一向老谋深算的岑无稽也有被逼的高挂免战牌的时候,不禁失笑,但旋即又忧虑的皱起眉头,“这还是第一波,既然是正道,总归要点脸面,大不了我们厚颜装聋作哑便是……但问题在于,小玄玑不能被他们找到,否则到时我们也只有撒泼打滚,这样便不好看了,总归要与友派产生隔阂……呐,玄寰师兄,你猜,明里暗里找上我们,想要从六道中把自己的师长晚辈拉出来的人,会有多少?”

    “很多很多……大概远远超出我能想象的吧?”虞龙旌叹道,“这些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我们帮过许多人,也被许多人帮过,当中的因缘纠葛,或许连掌教都不一定知道的全。虽然我不清楚手掌六道轮回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这总归是天道的一种,如果这个口子一开,那借着往日情分求上来的人只怕多如过江之鲫!如此一来,我们昆仑大概能够收获前所未有的大人情……”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玄玑付出代价吗?”王诩苦笑。

    “不错,所以我们才要制止它发生。”虞龙旌看向远方:“我们已经失去过玄微师弟一次,这次再也不能让玄玑也为此作出牺牲了。”

    然而此时,他们并不知道!夏元熙已经放弃了掌握六道的机会,甚至她连另一件让天下人求之不得的至宝都要放弃。

    在尸陀林往日墓葬主的祭坛上,一株三尺高宛若盆景的琳琅宝树正在上面熠熠闪光,正是夏元熙创造六道,并消灭一切伪神的无上功德庆云中凝聚出的先天法宝七宝妙树。

    “汝受生于天魂,经成于元灵,转轮于九气,所以得生者,从虚无自然中来,因缘寄胎,受化而生……”夏元熙一头白发披散曳地,跪在坛前念念有词祝祷。

    随着她一字一句说出,七宝妙树的光芒逐渐减弱,那些精纯至极的功德之力,逐渐抽丝拨茧一般缠绕到六道轮回的本源上。

    冥冥中,夏元熙感觉到六道在回应她。

    【还不够。】

    “故汝受形,亦非汝形也,寄之为屋宅,因之为营,以舍我也。附之以为形,示之以有无,故得道者无复有形也。”她口中不停,加大了功德的剥离速度。

    夏元熙想的很简单,六道是为惩罚有罪的人而存在的,如果薛景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孽,那她就代为偿还,直到业消两清,自然能够把他捞出来。

    【功过虽然能够相抵,但未必能死而复生。】

    “何故?”夏元熙终于停下祝词,冷冷问道。

    【你忘了吗?神佛亦不能渡人,唯有人识心自渡。】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夏元熙笑道,“放心吧,他可是我师兄,从来都是聪明到令人讨厌的程度,这世界上能用头脑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就不是问题,我们继续。”

    这一次,六道轮回不再有任何回应,只是吸取功德的速度加快了。

    “道函天地,神统百形,是故生汝者道,禀汝者神,以神归气内,万物生皆死,元神死复生……”

    随着最后一句祝词,七宝妙树终于耗尽了它的光辉,破碎为晶莹的粉尘,一件太虚镜级别的宝物就这么毁掉。

    但如果夏元熙以为她就可以安心等待,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在刚刚,尸陀林的上空骤然升起一股清浊交缠的巨大气团,明黄闪亮的观之心旷神怡,令人烦恼尽消,那是极其庞大的功德之气;而赤红暗黑的则粘稠污秽,里面像是有百万天人嚎哭诅咒,阴戚戚的呼喊声闻数千里。

    这两股气团不断对撞、交汇,最终相互抵消化,作一阵清风扶摇九天之上。

    “喂!你究竟是想害死我?还是害死我?还是害死我?”夏元熙倒抽一口冷气。

    这无疑是在天地间放了一团诺大的烟花,大声宣布“那个创建六道的家伙在这啊!要找她的快来!”

    “呵呵……”她笑了,“我确实漏算了一点,天底下任何东西都是想要自由的,所以你也巴不得我死吧?”

    正如飞升会渡劫,想必这就是她的劫数了,只不过之前功德傍身,任千难万难都奈何不得。现在一旦七宝妙树毁去,天道这个善妒的玩意立刻露出了自己凶恶的獠牙。

    就在刚刚数息时间,夏元熙就感觉到了十多股意念锁定了自己。

    这些卜筮的高人平时都离群索居,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天下精通太乙神数、梅花易数、六壬之类占卜术式的奇才还真是不少,立刻让她几乎无所遁形。

    “那就来吧!”她按剑扬眉,眼中却是滔天战意。

    ☆、352|归来因陀罗(一)

    “起!”

    在徒子徒孙崇敬的目光中,一名干瘦红脸汉子一声命令,他座下金眼狻猊四蹄起风,几个腾挪就跨越了万水千山,来到南海上空。

    此人名叫孙粲,正是一个修真世家的老祖级人物,平时在家清修坐镇,不问世事已久,但前几天的天地异象,让他掐指一算,也坐不住了。虽然儿孙前来问过他所为何事,但他只是匆匆挥退了毕恭毕敬的族长,急忙沉着脸唤出自己威风八面的坐骑。

    只是此时的南海已经风起云涌,几乎一触即发,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遇到了好几波和自己目的相同的人,他凭借自己老道的目光和经验,一眼分辨出哪些遁光是自己的对头,又有哪些是自己潜在的盟友,一路上倒也集结了四、五名分神左右的同道,准备一同来讨一讨这诺大的机缘。

    “我说孙老,您见识最为广博,不知是否能和我们分析分析,这一趟我们成算有多大?”一位姓林的元婴后期修士恭谨地问,让孙粲很是受用。

    这后生,倒是知道此行究竟谁是主心骨。

    孙粲摸摸胡须,矜持地道:“这个嘛,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这又是为何?”

    “我们世家修士根基比起那些门派传承来说,是稍显不足。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团结起来,集体向门派施压。此时六道刚生,也是它虚弱的时候,那些个正道修士难道不想得道长生?你看刚刚时不时路过的遁光,很大一部分还是属于这些人的,要说他们不为了自己,那谁信?但他们吃肉了,总要给我们留点儿汤吧?我们不求什么别的便利,只要免了我们胎中之谜,让我们能带着本世记忆转世足矣。”

    “不错,还是孙老真知灼见,一针见血!”同行的数人心有戚戚焉。

    他们一路上听说了无数修真大派打算从六道中寻回自己某位杰出弟子魂魄的消息,心里也是十分艳羡,但自知不能和他们相比,只希望能够趁势起个哄,让自己浑水摸鱼,从中捞些好处。

    正说着,他们云驾下的海水中突然冲出一个不明物体,激起的水浪大约有十多丈高,若不是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高阶修士,立刻打开法宝防护住这突然的遭遇,那大家都要被兜头兜脸浇上一身了。

    众人定睛一看,从水花中间冒出一个弯腰驼背的青甲将士,长着梗状的绿豆小眼,颌下的胡须根根如钢针,连人形都化不完全,还使着一双亮银钢叉,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海中龙虾化形而成的么?

    这等小妖,平日里诸位前辈都当做土鸡瓦狗一样,自恃身份并不与他搭话,不料这个杂毛小妖却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怒瞪双目,先声夺人骂道:“何方妖人?竟敢冲撞本官?”

    嚯?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方才那位姓林的元婴修士目光一沉,虾将身后立刻浮现出一张虚幻的饕餮的大嘴,口中獠牙森森,一口向它咬去。

    这吞天诀可吃人魂魄,料想这小妖立刻会神魂尽丧,落回下方海水中。

    巨口一张一合,然而虾将依旧骂骂咧咧,纹丝不动。

    “明人不做暗事,不知何方同道,偷偷摸摸在背后坏我法术,是为何事?”林姓修士心知不对,朗声道。

    “龙十八,朕吩咐你前去探路,为何迟迟不返?”

    此时水面再度分开,浪花几乎欲排山倒海,而凌波而立的宫装美妇凤目含威,额生双角,渡劫仙人的压迫力比海浪还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哪位龙君在此,恕晚辈失言了……”

    甘持盈却不理他,自顾看向那虾将。

    “陛下,这几个杂毛道士挡了末将的路,态度十分无礼蛮横,这才耽搁了陛下吩咐的事……”虾将倒打一耙的水平真是精熟无比。

    “喔?”甘持盈美目刘盼,扫向几人。

    “龙君明鉴,这厮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林姓修士慌忙道。

    不料这位龙君玩味似的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明智朕銮驾在此,却故意冲撞,难道是觊觎朕的美色?”

    那修士是个边远海域的一方霸主,平日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也是一句话让天地抖三抖的人物,从来自己都是用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别人,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胡搅蛮缠过?不由得张口结舌,“你、你”的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粲看不下去了,过来打圆场:“龙君恕罪,老夫是北海葫芦岛孙……”

    但他一句话没说完,龙君却白眼一翻:“怎么?你们还打算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不成?可怜朕弱女子之身,今天都被人欺负上门了!”

    这女人好厚的脸皮!

    竟然有渡劫修士声称自己是弱者?前辈!你面前的我们最多也才分神而已!

    众人这才回过味儿来,对方是想要无事生非了!

    而这样的事情,此时在南海时有发生。

    比如走着走着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法宝真灵,一边弹琴作歌,一边骂人类修士负心无情的,那琴音笼罩了至少数十里,音波道道如剑气,执意走进去只怕出来就成饺子馅了;又比如操着漫天霓虹般两极磁光法术的老爷子,说是试验自己新炼成的法术,望诸位道友绕道而行;或是带着狐耳、身边满是眼珠的两位魔修,一脸反社会人格晚期的模样,到处找人祭炼宝物;或是两名罗刹女人,上演“妹妹,你听我说”、“我不听我不听!你无情无理取闹!”后面还跟着一位苦苦追两人的高阶男修,只是这个过程同样暴力得吓人,稍不留人就会把无辜路人卷进他们的恩怨情仇中……

    “又出了这样的事,这些人明显在找茬呀?师父,这事情您不管管吗?”更高的云端,童儿问道。

    柏陵舍人萧让这才抬起眼皮:“由着他们去吧!他们能难住的都是些外围的小角色,天下又非他们一家独大,我就看这些昆仑的党羽要用什么来挡住我们这帮老家伙,独享六道轮回的好处!”

    下方的海面上,甘持盈驱逐了刚刚那几位修士,目光也同样穿过了层层云彩,锁定在一些若隐若现的人影身上。

    确实,现在就像把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块扔进满是鲨鱼的海中,所有猎食者都闻风而动。即使是甘持盈她们,现在最好的决策也是从小的鲨鱼开刀,免得他们同仇敌忾,结成同盟。

    “陛下,您说……我们赶走这些人,玄玑道长能不能从里面躲开?”虾将憨憨地点头哈腰问道。

    以它的修为,还不能理解上位者那种沟通天地万物的能力,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就有无数种卜算方式,让人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