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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阮白懒得理这个胖子,连他们家四只胖子一只胖爪子的可爱都没有:“说吧,什么事情?”

    胖言官正了正脸色,才道:“最近坊市内出现了几个作坊,是不是你做的?”

    “嗯。”阮白很干脆地承认了,“有什么问题吗?”

    早前他就通过物业,给一些家庭妇女分发一些手工活,大部分都是他名下店铺的包装盒之类的小东西。

    现在天气寒冷。京城的冬天虽然比起顺阳关来,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距离温暖如春什么的还差得远。

    最近一段时间,各个店铺的销量都有一个大的飞跃,但是交上来的手工活的数量却没有明显的改变。并不是接活的人不差钱,而是寒冷的天气让他们的手指僵硬,往往得耗费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好同样的活。

    现在火炕已经普及了不假。但是日子依旧过得精打细算的老百姓们,可不会整天烧炕。

    阮白知道后,就在物业边上买下一两间屋子,稍微改造一下后,就能让在一个坊市内接活的人集中过来干活。烧炕的热量也没浪费,对着大街的门脸改成卖盒饭,菜色多,比自己开伙还便宜,非常受人欢迎。尤其是那些原本的闲汉,现在做物管的小伙们,还有一些单身汉和手艺不佳的家庭们。

    虽说是出门干活,可是就距离家里几步路,人家还供暖,多好。

    对阮白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京城的房价是贵,但是平民区的房价能贵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也没买多大屋子。更何况,按照盒饭店的销量,房子钱和供暖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胖言官正在纠结:“也没说什么不好。”在百姓中,这项措施简直深受好评,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一时间却说不上来。

    阮白倒是想起事情了,他从柜子里拿了一盒子点心,往胖言官手里一塞:“带回去给大家分分。”他好歹在御史台也轮过岗,知道很多言官是真的很不错。

    言官是个容易得罪人,还没什么油水的岗位。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的薪俸就真的低得可怜。很多言官日子过得清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会时不时接济一些苦难的老百姓。

    阮白心里面有方案能改变这个现状,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大周这个庞大的机器已经生锈了太久,得一个齿轮一个齿轮的精心护理,才能保证在不远的将来能够飞速运转。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推动慈善事业的发展,将更多的困难人群能够纳入机构中来,而不是依靠这些言官们的付出。

    胖言官也不客气,还打开盖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各种酥饼、肉、糖,没出息地吸了吸口水。

    阮白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事实上,我有一个想法,或者说是计划。”

    胖言官赶紧正襟危坐,连糕饼盒子都盖好了放在一边。

    “在作坊里做工的,都是女人。她们出来做工之后,家里的孩子就没人带。我下一步打算,建立一个托儿所。”

    胖言官问道:“托儿所,是把白天没家人照料的孩子,代为照料的地方吗?”

    阮白点头:“不错。根据孩子的性别年龄,托儿所可以分成几个班级,小一点的就是带他们做游戏,大一点的可以教他们认一些字。”

    胖言官苦笑一声:“阮大人,普通百姓家根本就上不起托儿所的。据我所知,自从您的作坊建立之后,这些人家里就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家里没大孩子的,就托给其别家的大孩子带。”

    阮白叹了口气,苦笑:“还是得等人们变得更加有钱才行啊。”连人们的温饱都还没解决的时候,就谈教育,果然他还是太甜了。

    这个话题就此搁置,胖言官却在回去后,把这个计划写在自己的日记里。他当官的年头已经不短了。他们这些当言官的,多半都是看着京城,看着整个大周,一点点变成一滩死水。

    大周就像是个垂暮的老人,他曾经朝气蓬勃过,也曾经高大强壮,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病症找了上来,有些治好了,有些却一直在那儿。到现在,这个巨人也老了,身上全都是沉疴旧疾,谁都知道,却谁都治不了。

    然而这一切,却伴随着这个少年的到来,得到了极大的改变。他似乎看到这滩死水重新注入了新的水源,看到这个巨人重新焕发出活力。

    胖言官看着日记上的文字,嘴上叹气,脸上却带着笑容。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大胆而激进,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能被甩下太多啊!

    哦,不对,他们也没有很老,还正当壮年!

    而阮白却在当晚把托儿所的计划放进档案袋里,重新拿起另外一份档案袋,抽出写好的计划书。

    跟随在侧的小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作为楚昊的长随,小忠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下人。事实上,以小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一个外务管事。当然,他的年纪还轻,做事方面还有些毛糙的地方。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对阮白这位二少爷的错误判断。

    而伴随着相处时间的拉长,小忠虽然在不断修正对二少爷的认识,却发现自己的判断永远都赶不上二少爷的各种变化。

    要是用小忠内心的话来说,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把整个京城都搅得天翻地覆的二少爷还是人吗?京城都多少年没怎么变过了,可是二少爷才来多久啊?哦,他这是为二少爷感到骄傲,绝对不是非议。

    只是身为二少爷的长随,他压力好大有木有!二少爷的身边迫切需要的是一个书童,而不是他这么个半吊子啊!

    至于世子爷的书童,全都在西京,代替常年在外的世子爷,处理各种问题。

    阮白大概也感受到了一点小忠崩溃的内心,在重新整理了一遍计划书之后,他才抬头对小忠说道:“有空帮我选几个人,能在书房伺候的。”

    “是,二少爷!”

    这样的一句回答,已经成为平西王府下人们的标准格式。在阮白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哪怕嘴上不说,心里面也会暗自质疑阮白的各种命令。然而现在,他们已经不会了。

    他们王府的二少爷,实际上是个和世子爷一样的怪物。年龄什么的,根本就不能限制他们。不需要质疑他们的任何决定,因为身为一个鱼唇的凡人,他们永远跟不上怪物们的想法,也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路。

    在京城被大雪覆盖,朝野都以为今年能就这样完美收官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京城又多了一样东西。

    而改变,最初是从物业那儿的邮购单子,变成册子开始的。

    能邮购的商品数量和种类明显变多了,除了一些日用品之外,很多商家也把自己的商品挂在了上面。头一个便是蝶恋花的羊毛线。相对于成品的高昂价格,羊毛线简直便宜。对于做了一年手工活的女人们,如果家庭负担没有那么重的话,她们非常乐意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添上一点暖意。

    然后,驿站门口多了三辆马车,每天都会从京城前往京畿的各个地方,当天往返。具体前往哪个地方,驿站门口的售票点处写得很清楚。想去那个地方的人,可以提前买票,比自己过去要便宜、安全,而且舒适温暖。

    和原本属于阮白的时代其实差不多,在大周的京城,其实也有许多“京漂”。不过地域的跨度并没有那么大,他们通常都来自于京畿地区。每年过年,他们必然是要返乡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身上带着许多行李,没有问题,可以买行李票。其实当真正坐上马车后就会很容易发现,其实伴随出行的,远远不止这么三辆马车,还有更多的马车或者是牛车驴车,运送着大量的包裹和物品。

    这是在阮白的撺掇下,由户部主持的一项投资,目前只是覆盖京畿地区。现在还算是试运行,能够赚钱。钱不多,但是足够贴补驿站的一些运营费用。

    其实驿站看着这样,还是挺费钱的。单单是每年马匹的损耗,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很多家里距离京城很远的官员,甚至还充满希望地敦促户部:“什么时候能有直接从京城到我老家的马车?”

    户部官员们掏出算盘:“你先说说你家在哪儿?咱们先算一下成本?”

    平西王府的书房内,阮白在摊开的舆图上,将京城和西京之间用手指画了一条线。难道今年他一个人过年吗?他家媳妇儿这是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异地恋

    柿子(ノへ ̄、):二狗都不写信给我。

    小白(╯‵口′)╯︵┻━┻:都没手机,肿么发短信?

    小白(╯‵口′)╯︵┻━┻:电子邮件也木有啊!

    小白(╯‵口′)╯︵┻━┻:微信更加木有啊!

    柿子(⊙v⊙):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咱们不能简单的写一封信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夫妻关系

    不管阮白心里面怎么腹诽,等到的只有楚昊传递过来的一封封书信,里面还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前一段是自己到哪儿了,没了囚车的阻碍,一行人快马,只花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顺阳关。后半段多半是每天吃了什么之类的,无聊透了。

    阮白的回信也差不多,偶尔会穿插一些新弄出来的点心方子什么,以及上将军夫妇的近况之类。

    至于公务,双方连半个字都没涉及到,让截留到信息的周家父子感到略失落。

    其实失落的主要是周小猫,周大猫……咳,皇帝陛下一点都没有低落的情绪,反倒有些兴致高昂,对着儿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别别扭扭的跟个小孩子一样!”要去看人家兄弟书信的人是他,现在看到了书信后,像是被揍了一顿的也是他。

    周小猫撇着嘴,无语地看着他爹。他要表现得成熟一点,他爹就说“摆这幅样子出来给谁看?你小子活到八十岁照样是朕的儿子!”。马蛋,当儿子真难!

    到底是自家儿子,虽然没有别人家儿子/楚昊那么优秀,小毛病还不少,但好歹也没差到哪里去。皇帝正了正脸:“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

    周小猫没再扭捏:“父皇,儿臣觉得楚昊和这阮白,关系看着不对啊。”他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但是有着敏锐的野兽的直觉!

    “哦?你看出什么来了?”

    “儿臣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关系好到不像兄弟。”别说阮白只是个半路出来的义弟,就算是亲兄弟,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哪里真能兄友弟恭的?他和他家二弟的关系就不怎么样。

    再说,阮白说是楚昊的义弟,甚至还叫平西王和王妃爹娘,看起来关系是足够亲近了,可是阮白和曹煦倒是正正经经举办了仪式,算是结拜。可是阮白和楚昊呢?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只是口头说说罢了。

    偏偏这个口头说说的关系,看起来还很像那么一回事,甚至比曹煦那边还牢靠。至少他可以确定,如果阮白住在曹将军府上,绝不能说推平几座院子就推平几座院子的。

    皇帝的眼神中透出一些兴味,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们像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看着自家老爹好几眼,才慢吞吞说道:“儿臣觉得,他们更像是……夫妻。像儿臣跟松松……咳,太子妃,也是这样。每天都会讲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皇帝就这么看着蠢儿子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个时辰,全都是他和太子妃如何伉俪情深。他真不知道该欣慰儿子儿媳感情好呢,还是该忧虑小夫妻两个感情太好呢?

    不过,楚昊和阮白的关系……皇帝思忖片刻,嘴角微微提了一下,小声吩咐在旁伺候的蔡公公:“到此为止吧。”两个小孩儿的信件不用再截留了。

    他们不知道,如果再多截留一封信件的话,他们就会对楚昊和阮白的关系完全肯定了。

    因为在接下来的信件中,两人都在讨论婚礼的筹备进程。

    无论是作为世子的楚昊,还是作为土豪的阮白,两人的婚礼显然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

    在楚昊一方来讲,其实几乎从他出身起,平西王妃就已经开始给他准备聘礼了。当然,男方的聘礼会相对比较简单。毕竟这年头流行的各种大件,还是以女方的嫁妆为主。诸如各种床桌等等家具,好的体量大的木材难得,还得阴干不知道多少年,再加上各种精工细作,才能成为一件合格的嫁妆。再加上许多绣品等等,许多闺阁女子从十一二岁就会开始绣嫁妆,往往要耗费数年。

    如今,楚昊娶了个男的,那这方面的规矩就要变一变了。

    阮白这里更加千头万绪。他的财力倒是没问题,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有钱就能搞的定。不过雄厚的财力还是能让很多事情变得容易。

    其实阮白最早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脑子里还停留在婚庆公司一条龙,买房装修喝喜酒三部曲上面。根本没想到在大周的讲究贼多贼多。

    作为技术指导的季南蝶,也被这一团乱麻弄得心力交瘁,叹气:“亏得二郎不是个姑娘,否则这盖头嫁衣的,现在准备起来,怎么来得及?”

    无论哪个时代,男人的衣服总比女人要简单得多,哪怕是嫁衣。

    饶是如此,京城的绣坊布庄也被下了好多加急订单,全力开动。甚至有些绣坊还学起了阮白弄的作坊,也在绣坊内辟了一处院落,让绣娘们集中起来干活。

    还真别说,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

    伴随着天气愈发寒冷,楚昊那边的来信频率也变得慢了。这年头交通不便,唯一的好处是身为特权阶级,不用担心春节会没地方寄快递。毕竟他们走的是私人专线。

    而阮白却越来越焦躁,总觉得自己有些婚前焦虑。没办法啊,他以前身为一个拥有非正常职业,还带着一点危险性的工作,总觉得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他根本就没想过恋爱结婚方面的事情。他甚至早就打算和他养父那样,若是有缘分,等他的工作内容变得不那么……刺激了,他或许会转文职,然后再考虑是收养一个孩子呢,还是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去退休养老。

    不管怎么说,他一个普通青年,突然要娶豪门千金/公子,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种上门女婿的感觉,吃软饭的不要!

    平西王府内,小忠带着新选出来的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在熟悉工作内容。五个人从开始地战战兢兢,到现在已经能够很蛋定,看着他们家二少爷在院子里来去如风地团团转圈。

    当阮白又一次转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出于义务,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没想到阮白直接就坐了下来,撩起袖子:“准备笔墨。”

    “是!”

    这四个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已经算是下人中的精英,本来就是当成各房的小厮和大丫鬟来培养的。不说识文断字,一般的管家都是可以的。只是王府人口少,这才造成了人才过剩的局面。

    阮白准备培养一下四个人,职业经理人不去想,当个秘书或者助理还是可以的。倒是文书比较难找。现在的读书人都矜贵得厉害,他也不想打着王府的招牌,也没空去请个祖宗回来供着。外面找不到,他就不信自己不能培养一个出来。

    准备笔墨纸砚,对于这些丫鬟小厮算是本职工作,眼睛一眨就准备妥帖。

    阮白执笔,开始在铺开的纸张上奋笔疾书。

    季南蝶差人上门来送东西,回去后禀告:“阮二少在书房忙着呢,小人没见到面。”他是上将军夫人的人,阮白一个兔儿爷竟然敢连面都不露,嘁。

    季南蝶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管家,也不说话,直把人看得额头冒汗,才轻声开口:“你该称二表少爷。”

    主人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下人多嘴?真以为当上了管家,在这个家里面就真的能说话算数了?

    管家满头大汗,跪下磕了一个头:“是,小人知错了。”心中却暗暗嫉恨,阮白不就是仗着一张脸么,不仅攀上了平西王世子,还搭上了他们主母。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有时候上将军不在,他都能自己上门来,一点都不知道避嫌。现在看主母这么维护那小子,别是……

    季南蝶挥了挥手,让管家下去,招了大丫鬟过来:“叫人盯着他,别让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大丫鬟轻声细语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