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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那一瞬间除夕明显能感觉到萧南烛的身体很不对劲的僵硬住了,可是在压抑的喘了几口气后他还是用双手抱紧了除夕。明明从萧南烛本身的性格而言,他并不像是会愿意以这种方式来向妥协从而得到感情的人,可是最终他还是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为除夕做出了让步。

    即使他家粗暴美丽的历神上起他来的时候,真的就好像是在杀人一样。

    “疼啊,怎么不疼,我他妈从来没这么疼过,我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是吧……”

    断断续续的回答着,仰着脖子的萧南烛明显有些喘不过气来,除夕闻言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却没有停下他像是要将萧南烛生吞活剥一般的动作,而刚刚发泄了一通此时嘴里闲得难受的萧南烛在拽着他的长发将这发了一整个晚上情的野兽拖开些后,这才有些筋疲力尽地眯起眼睛道,

    “诶,你累不累啊,歇会儿,我抽支烟……”

    一副不耐烦模样的开口,萧南烛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就想要找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被他推开的除夕感觉到自家历师这来得快去的也快的热情,瞬间觉得有种被冷落了的古怪情绪充斥在心头。

    而叼了只烟在嘴里后萧南烛倒是很快就缓过劲来,转头见除夕一副盯着自己看的阴森样子后,他懒洋洋地眨眨眼睛,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副了然模样的笑着道,

    “别想东想西的了,心和人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还有啊,能对你自己稍显有点自信吗?除夕君?”

    萧南烛这话说的有些调侃的意味,然而还是一瞬间打消了除夕的心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越来越能摸清他心思的萧南烛见状不置可否的笑笑,也让除夕一直以来被邪祟折磨着的内心也有了几分暖意。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因为彼此的猜忌闹得不太愉快,此刻这对他们俩来说格外愉快的夜晚却显得格外短暂,而在抽了空和除夕解释完太岁和自己手上这伤的事后,萧南烛躺在红衣历神的身侧皱着眉便开了口。

    “我刚刚的确是听到那太岁开口说话了,它要是下次再有什么反应,用血喂养了它的我肯定也能听见,只不过这犯太岁的事本身就很难解决,如果李忠林运气好,我最终帮他破了这关,那他以后一定是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一生,可是万一弄不好,那就真是祸及所有人了……”

    “纵有千难万难,总还有我在。”

    一听萧南烛这么说,除夕便直接这般开了口,这幅完全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话也只有眼前这位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口了,所以萧南烛一听当下也是一愣。

    或许是因为总下意识地对这位看上去病歪歪的历神充斥着怜惜和保护欲,所以萧南烛老忘记除夕本身并不是一个性格十分好相处的神君。

    明明他擅长以暴制暴,在对待萧南烛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一副倨傲冷酷不徇私情的样子,尤其在是非判断上他明显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处事方式,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受邪祟折磨那么久却依然能保持大多数时候都清醒着的关键所以,可是即使清楚这点,萧南烛还是不希望除夕太过掺和这件事。

    或许是出于一点对他本人的在乎,或许是因为一点自己的自私,总之萧南烛不大希望除夕受伤,也不大希望看他情绪失控的样子。这倒不是说他不信任除夕,而是出于一点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清楚的私心,而眼见萧南烛这幅皱紧着眉头的样子,除夕挑起浓艳的眉梢,向来阴森惨白的面容上也难得地挂上了几分无奈。

    “历师不要总把我当成是病弱无用的废物了,千年前我就助一个凡人破过这岁星之劫,当时虽情形凶险,但是最后总算是完满收场,那凡人后来活到耄耋之年,且三代为官,代代皆为阁老……”

    “还有这事?春分怎么没和我说?”

    “春分还小,忘性大,这些与她无关的陈年旧事她自然是不记得了,那时参与破岁星的除我之外还有寒食,不过看刚刚那太岁已满六百年的样子也不用劳烦他了,只不过这破岁星事需得梅雨季结束后挑太岁最虚弱的时间才好做准备,另还需三样东西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就赶紧问了一句,见除夕这幅显然清楚内情的样子,萧南烛这心里也多了几分思考,而见此情形除夕也是一敛神色,转而贴近萧南烛的耳朵带着些为难地开口道,

    “这前头两样说难也不算难,这趟出门历师你偶然得到的那条死去的黑龙便可解决,只不过这最后一样东西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就算是要寻也需要将那撰写着历法规则的正统黄帝经找出来……可这书在人文始祖登天,华夏族被外族血液融合,古汉族彻底消失后便再无人能看懂,之后更是逐渐失传……”

    ——“到如今,怕是想找回来都难了……”

    ……

    春分之后的雨水滋润了万物,树发新芽花开新蕾,一草一木都以一种蓬勃向上的姿态不断地生长着,在这场湿漉漉的小雨断断续续下到第三天的时候,一个在老黄历中显得有些特别的日子便如期出现,而他的名字,自然就是:清明。

    明明身兼传统节日和节气两个要职,清明君的年纪并不算长,自秦汉时期中国便有通过清明祭祀的习惯,在中途却一度濒临废除。因为本身的时间和含义都与寒食相似,所以在历史进程中的一两百年间,清明曾经几乎与寒食就成了一个节日。

    可惜性格如狂士一般桀骜的寒食与清明节的相处并不愉快,即使他们俩一直被迫被当成了同一个节日过,双方还是十分排斥彼此。那时的寒食因为有一个当天禁火,百姓食用冷食的习俗在,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比清明要为人所知晓一些。

    对于这点,年轻气盛且极重视这些东西的清明自然是怒不可揭,可是无论他怎样冲寒食发泄怒火,对方都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这种态度催生了他们之间更多的矛盾,即使除夕和花朝他们一直有在旁引导都毫无用处,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明作为节气和节日的两重神明身份逐渐让他摆脱了和寒食终日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而直到有一天,当寒食节不再为人所知晓,祭祀先人,烧黄纸,撒飘钱,供奉食物等一系列习惯成为了清明节才有的独特习俗时,这位总算是摆脱了过去阴影的神君便干脆冲所有老黄历中的历神都咬牙切齿地做了这样的警告。

    “谁今后还将我和寒食弄错!我便让他活不过明年的清明!我说到做到!你们听见了没有!!”

    因为本身性格沾着些梅雨季时才有的阴晴不定,所以无论是对谁,这位一身青白衣袍,持秋霜剑和三花扇的清俊历神都是一副傲慢不理人的样子。

    明明他手中的扇子上描绘着春天最美丽的三种花的样子,可是他就是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萧南烛倒是先前有见过他一次,所以对于这性格奇奇怪怪的臭小子自然也是印象深刻,而对于这自己一手照看到大的历神,除夕倒是颇有几分烦恼,所以眼见今天正是清明上班的样子,自己又不得不回去后,除夕临回黄历前还是不放心地和萧南烛交代了几句。

    “清明就是性子不好,从前寒食惯出来的,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所以历师要是实在看不过去就好好教训他吧……总之,别影响他工作就好。”

    第55章 清明

    除夕说是让萧南烛看不过眼就动手教训清明,但说实话对于清明这种脾气难伺候的小子,萧南烛还真就没什么兴趣和他计较。这一是因为他知道除夕其实挺在意清明的,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的和自己说到他,二则是因为清明本就属于时年八节中的一位。

    时年八节,指的就是除夕,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和冬至这八位。过去潮汕地区的人们曾经将这八个节日当做一年中最重要的八个传统节日,在太阳历和新历发生混乱后也被一并沿袭了下来。由于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至今依旧拥有明确的节日由来和风俗习惯,所以这几位历神的神力也是相对突出的。清明作为这其中尤其特别的一位,身兼着节日和节气的两重含义,所以萧南烛作为历师也没必要和他闹得太僵,于是等清明出来上班的时候,萧南烛只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同他说了自己今天一天的安排,顺带又把家里的家务全交给了他,而亲耳听着萧南烛居然让身为历神的自己替他洗衣服洗碗拖地之后,今天换了一身梨花白薄衫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的清明君陡然睁大了眼睛,接着握紧着手中的秋霜剑便一脸恼怒地喊了起来,

    “我从不做这些事!我不会做!也不想做!身为历神的职责本就是斩杀邪祟,历师让我做这些难怪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吗!!”

    被他的话弄得愣了一下,萧南烛下意识地撇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脸色涨红的样子瞬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不过看在除夕的面子上,他最后还是不太想和清明计较,所以当下他便玩味的笑了笑,接着便指了指浴室开口道,

    “你既然觉得我是在羞辱你,那就是吧……不过你不是要杀邪祟吗?那里面就有啊,你要是今天能把那太岁给我处置了,我就今后什么都不劳烦清明君你,再把您奉为咱老黄历里的第一大节,你说怎么样?”

    这话说的颇有些嘲讽意味,清明一听就气的不清,瞪着萧南烛的模样恨不得举剑劈了这个处处给他难堪的三流历师。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就算是除夕亲自出手也不一定能斩杀浴缸里的那个活了有六百年上头的岁星,自己更是无法做到,而眼见他这幅吃瘪说不出话的样子,萧南烛倒是没在刺激他,只从阳台口探头看了看今天还算凑合的天气,便干脆把清明节丢家里,独自出门去把今年要给他家老太太的纸钱给烧了。

    说到烧纸这个习惯,其实现在挺多年轻人都不会去做了。毕竟这都2027年了,早几辈相信这个的老年人都没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自然也记不住那些初一十五要烧纸的习俗。

    不过要有些大节,例如清明和中元这样的节日,还是有些人会在自己家长辈的提醒下烧些纸钱,可是相比起过去的诸多讲究,如今的人不过是在纸钱铺子里面随便买些现成折好的就拎过去烧了,而对于先人的那番真切的哀思倒真是所剩无几了。

    这么说起来难免让人忍不住想反驳,毕竟烧纸这种行为在有些人眼里实在是封建又无用的很。不过从前的人会立下烧纸飘钱这个规矩也不是就说明他们完全相信鬼神的存在,而是因为在亲人朋友逝去的悲伤日子里,人终有一天会因为记忆的淡化而遗忘,可是即使死亡的具体日期被遗忘,人们依旧能有特定一天能够缅怀自己曾经的家人友人。这个时候他们自然需要一些东西来传递对逝去者的感情,而这些泛着黄的纸钱元宝便变成了最好不过的寄托了。

    “小伟啊,妈给你今年多烧了点纸啊,妈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你和我说下面的物价涨了你吃不起饭了,半夜都把妈给急哭了,妈现在就给你多烧点过去啊,你可千万不要太节省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拎着手里的金元宝银元宝上公墓的时候,萧南烛正巧见着有个佝偻着腰的老大妈在细雨中一边撑着伞一边嘴里念叨着这番话,因为隔得远萧南烛开始也没听见这老人家在说什么,而待他走过去的时候,便恰好听清楚了。

    说不上来一瞬间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萧南烛就是忽然有些感慨。人死了,伤心难受的总是活下来的人,即使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听见自己说的这些话了,但是还是想把很多憋在心里的话都一股脑地告诉他,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加快几步踏上台阶朝着山上的公墓区走去,而眼见一个熟悉的墓碑就在自己的眼前后,萧南烛先是顿了顿脚步发了会儿呆,接着才缓缓走了过去。

    老太太的墓碑前收拾的很干净,司徒张他外公就葬在这山上附近,所以从前每年他也能帮自己看看顺带烧点纸钱。如今既然是萧南烛这个孙子回来了,那么自然得他亲自过来,而眼看着这只留下一张黑白照片贴在大理石碑上的老太太,萧南烛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而在墓碑前蹲下又给自己点了只烟后,他往石碑上盖了一扎白色的飘钱,顺手就从兜里掏了个打火机。

    “我来看你了。”

    用黄纸垫着把金元宝纸钱之类的铺上,萧南烛皱着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燃这些堆在一起的冥币,昏黄的火光照耀着他的瞳孔,映衬得他冷漠的面庞有些软化,他的脑子里有些杂乱的东西穿插而过,但是更多的则是一些有关于他过去的回忆。

    萧南烛很早就知道,他是他奶奶捡来的。

    尽管他奶奶不会和他提起,总有一些闲着没事的大人孩子会去主动提醒他,那些夹杂着奚落和嘲讽意味的话从他七八岁说到了十几岁,而即使他努力的不去在乎,可是眼看着别人有爹有妈时,他总还是会有些嫉妒的。

    由于本身性格就很早熟,萧南烛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直接问他奶奶自己的爹妈究竟在哪儿,因为他知道这个脾气差劲的疯老太太一定会打的他再也不敢问东问西,而就在有一天一个和他同一年纪的小子又拿这件事找他麻烦时,萧南烛却从这孩子嘴里听到了一个他从没有听说过的详细说法。

    “我姨说你是四五岁的时候被你奶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捡回来的时候连人话都不会说,只会啊呀乱喊,就是个山里来的野孩子!啊!你还敢踹我!萧南烛你个孙子!你有本事别让司徒张帮你啊!啊!救命啊!爸!妈!”

    那孩子哭爹喊娘的话听上去不像骗人,偏偏萧南烛自打记事起就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了,自然也没法确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这孩子的话还是让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萧南烛彻底确信了自己的父母是并不打算抚养自己才丢掉自己的,而想到这儿,如今早已经将这些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萧南烛望着墓碑上萧老太太的照片,忽然就出了神。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报答萧茹华。他还小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就把什么好好都给他了,可是等萧茹华自己老了萧南烛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能给她。

    疾病要夺走了她的生命,十八岁的萧南烛无能为力,他失控地躲起来用暴力发泄暴躁的情绪,可是却没有丝毫用处,他试图用休学打工的方式去维持萧茹华的治疗,在最困难的时候他甚至偷偷的卖过血,他只是希望用一切他能够想到的方法留住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的生命,而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没了萧茹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他的家了。

    “我现在很好,没学坏,上着班呢,你肯定猜不到我在干嘛……烟还抽着,没戒掉,然后,我处对象了啊……”

    嘴里叼着烟这般说着,一个人这么说着话怪无聊的,但是萧南烛倒是没停下,他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但是他总觉得他奶奶在那头也是听得到的,要是几年前那个时候的他或许还说不出今天的这些话,可是大概是最近总算是在找到了一点生活意义了,所以当下萧南烛便也没羞没臊的和他奶奶交代了。

    “那人人是不错,就是脾气闷,您以前老说以后要找个能制住我的才靠谱,这次这个是肯定能做到了……不过您也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的好了,这人偏偏就这样,好的我也想对他好了……不过和他在一起了,我肯定是会负责任的,所以我就盼着这辈子我能守着他一个,爱他一辈子,好他一辈子……”

    这般说着,萧南烛的眼神忽然就变了,眼前老太太的照片盯着他微笑,他忽然也忍不住笑了,毕竟从确定喜欢上除夕之后,有些事他就想明白了,所以当下他便跪在自己奶奶的墓前磕了几个头,接着才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反正……我总归是死在他前头的。”

    第56章 清明

    萧南烛这边从家里一离开,那头清明节就气的把立马手里的抹布给扔了。因为本就有严重的洁癖,所以他阴沉着脸望着萧南烛丢给自己这些家务活都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可是想到那男人离开前那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较上劲的清明咬着牙还是把倒在卫生间里的拖把给拿了起来,而就在他一脸不满开始在客厅里拖地的时候,从来就没干过这些活的清明先是被湿漉漉的脏拖把给弄污了衣摆,在去洗拖把的时候又不慎把水桶里的水给打翻了。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嘴里忍无可忍地这般骂了一句,清明节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倒是和平时极注重外表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毕竟自诞生起他就一直是个身份特殊神明,尽管开始的时候不算受人重视,如今却也靠着日积月累的努力成了独一无二的清明君。

    因为从来只有别人迁就他,没有他委屈自己的份,所以萧南烛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自然是让清明心里不太舒服,然而追究其根源,清明节一直对萧南烛很厌恶的原因其实不止是因为萧南烛对他并没有像以往那些历师那样尊重,而是因为每当这个面容冷峻的历师用不耐烦的语气开始教训他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像是某个阴魂不散的吃冷饭节和他说话的口气。

    所谓吃冷饭节,其实就是位于清明后一天的寒食节,吃冷饭是清明节对寒食单方面的嘲讽,寒食倒是从未对此有过什么回应,而追究起他们俩的孽缘,其实自打春秋时期他们俩就是一直是靠在一块的两个节日了。

    说起寒食节的源头,其实来源于远古时期人类对火的崇拜。原始社会中人类生活离不开火,在各类神话传说中也有体现。中国传统故事中有火神祝融的存在,希腊传说中也有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的故事,但是,能带给人温暖,驱赶野兽的火往往又给人类造成极大的灾害,人们一方面需要他,一方面又惧怕他,出于这种心理,古人便认为火是神灵,要祀火。各家所祀之火,每年又要止熄一次。然后再重新燃起新火,称为改火。改火时,各部落间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将谷神稷的象征物焚烧,称为人牺。相沿成俗,便形成了后来的禁火节。

    可是禁火节维持的时间很短,因为很快他就在历史的过程中转化为了寒食节,而在所有的历史传说故事中,寒食节的最早典故都是用来以此来纪念春秋时期晋国的名臣介子推的。

    传说晋文公重耳流亡期间,介子推曾经割肉为他充饥。晋文公归国为君后,分封群臣时却忘记了介子推。介子推不愿夸功争宠,携老母隐居于绵山。后来晋文公亲自到绵山恭请介子推,介子推不愿为官,躲藏山里。晋文公手下放火焚山,原意是想逼介子推露,结果介子推便抱着母亲被烧死在一棵大树下。晋文公见此自然是心中悔恨难当,于是之后为了纪念这位忠臣义士,民间的百姓便在介子推死难之日不生火做饭,吃冷食,称为寒食节。

    介子推和他母亲的死催生了寒食节的诞生,这位神君自出生起就带着皇族钦赐的贵气,自然与当时的一般节日不同,因为身上没有一丝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寒食君从外貌上看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寻常人都是一头正常的黑发,可是这位神君就是一头天生的白发,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这似乎为这位冷心冷情的神君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肃然,而就在寒食的风俗习惯逐渐诞生之时,这位神君有一日忽然发现自己的后一天也诞生了一位节日。

    稚嫩的面容,收拾的极干净的白衣,头上扎着青色布巾的腼腆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清明。寒食头一次见着这少年便觉得有趣,一贯毫无波动的眼睛里也有了几丝烟火气,而这位无依无靠可能不知哪天就会随便消失的小神君在见到寒食的那一刻也忽然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神明。

    现在细想起来,那或许是他们俩相处的最愉快不过的几百年了。因为那时的清明还只是因寒食而随之诞生的一个附庸性祭日,别说是什么被称作传统节日了,有时人们根本意识不到在寒食之外还有个清明的存在。毕竟寒食节前后绵延两千余年,曾被称为民间第一大祭日,作为汉族传统节日中唯一以饮食习俗来命名的节日,更是显得尤其特别,而清明只是因为和寒食离的较近,所以人们才把寒食和清明合在一起过,而这也成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梗在清明心中的一根刺,无论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他都无法轻易释怀。

    从十年到百年再到千年,他傻乎乎地跟在寒食后头受尽了被羞辱被无视的滋味。风光无限的寒食君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于他清明节自然也不屑于多看一眼。明明他已经够努力地试图去赶上他了,然而寒食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是那样不冷不热,曾几何时,他是做梦都想把寒食给比过去的,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传统节日,寒食也成了不再让人重视的旧历节日,可是当这个如今满头白发,一身落魄衣裳泛白,风华不在的男人俯下身淡漠地盯着他看的时候,清明节还是产生了一种寒食其实压根就不在乎这一切的感觉。

    他不在意清明是不是取代了他,也不在意自己如今究竟地位怎么样,寒食君永远是这幅傲慢的样子,即使清明节什么都比他强了,还是觉得心里有股气出不来。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这个自负傲慢的神君冲自己露出软弱挫败的表情,而很可惜的是,一直到如今,寒食君依旧将他当做不存在一般,无论清明节用尽多少他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的幼稚手段去折腾他,他就是不为所动。

    这般想着,刚刚还有力气和萧南烛争吵乱砸东西的清明节忽然就有了种没由来的委屈,此刻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被太岁的香气吸引而来的各路邪祟在鬼鬼祟祟的窥探着他。见此情形,被萧南烛留在家里本就有保护太岁周全意思的清明节举起拖把就这些来路不明的邪祟给尽数斩杀,而在把拖把头往倒在地上的水桶里一丢后,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接着便靠着在沙发就地坐了下来。

    今天他来上班的时候,的确是心情不大好。虽然他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臭脾气,但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和萧南烛发火。可大抵是前一晚见了回寒食节,而且又一次弄的不大愉快,所以来上班工作的时候,清明节难免就动了几分真气,而再一想到昨天晚上和那个吃冷饭节见面时的场景,清明节便用力地擦了擦通红的鼻子,嘴里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了咒骂起来。

    寒食节这些年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虽说花朝节之类和他岁数差不多的节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作为亲眼目睹着他由盛到衰的清明节,没有人能比他更为知晓寒食节的情况有多差。曾几何时,他是心心念念着能超过寒食节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清明节心里又不对劲了。因为他所想要的那种超越并不是指寒食的逐渐衰败直至死亡,而只要想到他昨天晚上去见那男人时他那副随时就要死去的样子,面色苍白的清明节心里就一阵的发慌。

    ……

    “要是身体不好,后天就别去上班了,你以为你还能去做什么,还不是拖累……”

    听着寒食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清明节冲面前白发黑衣的男人皱着眉开口。闻言的寒食也不理他,只端起面前冰冷的茶水喝了一口也不说话。见此情形,清明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似是想提醒他喝点热的。可是他们到底是曾在一张历纸上生活过百年的,所以他也明白寒食就是有这个吃冷食的习惯。不过他说这番话其实原本也是好意,但是话到了嘴边,就是变成了这个阴阳怪气的样子,这让清明节有些暗自懊恼,却不知该如何挽回,而见状的寒食倒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用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清明的手掌。

    “清明,我要是有天死了,你会伤心吗?”

    黑沉沉的眼睛里闪着些微弱的光,寒食的声音很低沉,却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闻言的清明节一愣,不懂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毕竟他虽然与寒食一直有些来往,却算不上融洽,哭灵这等事是至亲才能做的,他根本无需这样,而见他这懵懂的反应,心里一时间凉了一半的寒食也是极颓败地叹了口气,转而错开眼睛低声喃喃道,

    “除夕说的对,你真是几百年了……没一点长进。”

    第57章 清明

    萧南烛从公墓拜祭完他奶奶出来之后就顺道去了趟司徒张家,尽管那成了精的太岁放在那儿始终是个祸害,但因为家里暂时有清明看着,所以总不会出什么大错。

    恰好因为今天是清明节,所以司徒张也歇着休息在家,他爸出去和人下棋去了,而一见萧南烛来了,他妈妈赶紧就把早上做好的一篓子青团给他端了出来,不仅不停地招呼他坐下吃点再走,边说着还要给他去厨房里再装了一些青团和乌米饭让他带走。

    “我的亲妈哟,你就坐下歇着吧,这青团都是小孩吃的东西了,阿南他都多大了啊带回去干嘛,再说这外头都能买,哪里还要每年都这么折腾……”

    “谁说的!阿南他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青团啦,我这豆沙芝麻都是自己做的,不比外面干净多了啊!”

    “行行行,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司徒张无奈地坐在门口竹凳上往厨房里喊,萧南烛见他这幅吃瘪的样子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自己亲妈没辙的司徒张见状没好气地想踹了他一脚,萧南烛机灵的一躲顺带还还了他一脚。

    因为早上是下过雨的,这门口的台阶都是水,他们两个这么缺心眼的一闹自然咋呼的厨房里的司徒张他妈也听见了,而在瞪着眼睛地探出头骂了几句后,老太太眼看着他们俩和猴孩子似的老老实实一起蹲在走廊下抽烟,这才又重新缩回去给萧南烛弄好吃的去了。

    “王八蛋,踩了我一脸水……不过看来是得手了啊,瞧你这嘚瑟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