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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年前几天,美丽煎饭店已经不营业了。明叔他们沙族人过年和汉族有所不同,他们年前要吃一顿杀猪饭,而且除夕不过,大年初二那天才是他们的新年。

    这杀猪饭是全家人一起忙乎的日子,也是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的日子。

    本地有种说法,叫做好吃不过杀猪饭。明叔家杀的猪都是自己家养的,一般要养两年左右才舍得杀,和养猪场那种养半年就杀的猪大不一样,猪肉的口感也更好。

    每年明叔家一杀猪,就要把饭店里的人都叫去吃杀猪饭,顺便也帮帮忙,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外婆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山河就把外婆也一起带上了。

    车子才开到明叔老家所在的村子,就看到四个大男人用两根棍子挑起一头将近四百斤重的大公猪,一路往杀猪台走去。公猪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快被屠宰,不停地发出嘶嚎声。

    山河停好车,把外婆安顿好,走到杀猪台时,那头大公猪已经被放干了血,硬邦邦地躺在杀猪台上,等待着烫皮拔猪毛了。

    阿勇和阿玲早就已经等在这里,一拿到新鲜猪血,就把刚煮好的糯米饭和调料一起拌入猪血中,然后灌肠。等到猪血凝固以后,再把猪血肠蒸熟,拿出来切成片,就成为一道风味极其独特的血肠了。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沾着作料吃。

    这道猪血肠是山河非常喜欢的一道菜,可惜每年只有杀猪的时候才能吃到。

    阿勇和阿玲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搅拌,一人灌肠,配合得倒是默契。这些日子,阿勇虽然还是没想起阿玲,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排斥阿玲了,两人时不时还有眼神交流,让山河在旁边看得感慨连连。

    那边烫猪皮的开水已经烧好了,山河正想撸起袖子去帮忙,就看到江屿身上穿着大号的黑色防水围裙,脚下还穿着胶皮防水靴,抬了一大盆开水走过来,问明叔:“从哪里开始烫?”

    明叔说:“从猪头开始烫。”

    山河一时愣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江屿。他这幅打扮,到真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屠夫。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唐旭和顾叔顾婶都走了,他怎么会没回家呢?

    她正想着,揣在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孟梧桐给她打来的。

    “喂?”

    孟梧桐说:“糖糖,是我。”

    “我知道。”山河又看了看江屿,然后才转身离开,去没人的地方接听电话。

    江屿把热水倒在猪头上,直起身时正好看到山河走开,目光不免暗了暗。难道说她现在看到他在这里,都不愿意过来了么?

    山河走到房子背面,才说:“你现在回上海过年了吗?”

    孟梧桐说:“正在机场,四十分钟后起飞,想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

    “好,我知道了,一路平安。”

    “糖糖。”孟梧桐叫住她,“我不会在上海待太久,过完年就回河汀。”

    山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更希望你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陪陪亲人。孟梧桐,欠你的情分太多,我真怕还不清。”

    孟梧桐低声笑了笑,“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好了,我去安检了。”

    “好。”山河收了线,回到杀猪台那里,猪皮已经烫得差不多了,明叔正用锋利的刀刃在刮猪皮,将猪皮表面的猪毛和一些脏东西刮下来。

    江屿站在明叔旁边,看到山河就扬起嘴角,想对她笑一下,可她却把头别开了。

    **

    杀猪忙乎了一天,到下午四点多才吃上杀猪饭。四张方桌摆成一条长长的桌面,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品。除了之前阿勇和阿玲做的血肠,还有扣肉、红烧肉、辣炒猪肝、花生炖猪肚、萝卜炖排骨、神腿等几道以猪肉为主料的荤菜,除了这些,还炖南瓜、凉拌折耳根、八宝饭、五色糯米饭等几道素菜。

    这些菜品一眼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山河的外婆是年纪最大的,明叔招呼外婆入了座,其他人也就依次入了座。

    江屿就坐在她身边,之前装束已经换掉了,依旧是那副俊朗帅气的模样。他并没有主动说话,而是先夹了一块血肠放在她碗里。

    山河有几分诧异,“你怎么知道……”

    江屿平静地说:“明叔说你最喜欢吃血肠,每年杀猪饭都要吃很多。”

    山河垂下眼帘,看着碗里那块血肠,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他对她这么好,这么爱她,一直默默在她身边守护,她怎么忍心对他这么残酷?她把眼里的热度逼回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低头吃了一口血肠,一转头,就看到他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自己,仿佛凝结了无限的哀思与深情。她不敢去看他那样的眼神,连忙低下头。

    江屿突然在桌子下面抓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你……”她不能说出口,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只能让他抓住手,低声说:“你怎么过年都没回家?”

    “我没有家。”

    他的回答令她大感诧异,明明他父母健在,怎么会说自己没有家?

    “我早已成年,离开父母,所以父母的家,已经不算是我的家。只有当我和心爱的女人结婚,组建了家庭,才算是有自己的家。”

    山河心口一疼,眼眶里一阵酸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其实像江屿这样的男人,又何尝没有内心脆弱的一面?他的家庭也不完整,他年幼时也没有得到父母完整的爱。就算生活富足,也未必就过得幸福。所以他心里也必然渴望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而她不但不能帮他完成愿望,却还在不停伤害他。

    他接着说:“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我的家。”

    哒——

    一滴泪落在桌面上。

    山河怕其他人发现,只敢低着头,不让旁人看到她眼里积满了泪水。

    江屿知道她不希望被旁人看出心思,所以没再说话,只是又给她夹了些菜,放在她碗里。明叔老家的这些亲戚朋友看到了,也以为山河只是害羞,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抬起头。

    **

    六点多的时候,杀猪饭结束了,山河准备开车载着阿美阿玲和外婆回县城。明叔提了两斤猪肉和一只猪前腿给山河,还有今天剩下的最后一根血肠也提给她了。

    外婆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到江屿站在外面,不由得问道:“小江啊,过年你不回家,有没有地方去?”

    “我……”江屿的目光看向山河,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山河没看他,双目直视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