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离婚期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了。一时间,五老爷府上忙了个人仰马翻。
好在自珊娘订亲后,老爷太太那里就已经开始替她备起了嫁妆,经过两年的积累,该备齐的物件都已经备齐了。如今珊娘不需要操心她的嫁妆,她只需要管好她自己的事,以及她身边的人事安排就好。
这桩婚事,对于珊娘来说,早已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地命中注定,所以她惊愕过后,也就懒得再去矫情计较什么长长短短的事了,每天只匆匆忙忙地指挥着她的人,收拾着她的那些宝贝,然后,便是跟着她嫁过去的人选……
前世时,只有五福六安跟着她嫁了过去,且那时候奶娘已经回家荣养了,三和也已经嫁了人。而这一世,却是出现了很多前世不曾有过的变化,比如奶娘,比如三和——那个跟三和看对了眼的货郎,竟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所以,这会儿珊娘身边的人竟是齐齐整整。
虽说大周朝明面上并不存在奴隶制,可跟主家签了长契的仆役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身自由。可这种要人背井离乡之事,总要两厢情愿才好。所以珊娘便问着李妈妈。
李妈妈笑道:“还用问吗?我自是要跟着姑娘的。”
五福仍和前世一样,对京城的繁华充满了憧憬,合着手道:“我也要跟着姑娘!我要去见识见识大京城!”
珊娘便回头问着三和,“你呢?你父母都在这里,你要不要留下?”
她以为三和大概会选择留下的,却不想三和竟出人意料地笑道:“我也跟着姑娘。”
珊娘不禁一阵诧异。几个丫鬟中,三和年纪最长,今年已经十七了。且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就珊娘所知,她爹娘如今正在替她寻着亲事。
五福心直口快地问着三和道:“你竟也要跟着?不是说你爹娘正在替你说着亲吗?”
“是啊,所以我才要跟着姑娘。”三和倒也直言不讳,看着珊娘道:“姑娘千万带上我,我可不要嫁给我爹娘看中的那人。”
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珊娘便开着她的玩笑道:“那你是看中了谁吗?可要我从中做媒?”
三和顿时红了脸,扭着手瞪着珊娘道:“显见着姑娘自个儿要做新嫁娘了,便看谁都想要嫁人不成?!”
珊娘听了不禁哈哈一笑。正笑着,只听六安也道:“我也要跟着姑娘。”
珊娘一怔。说实话,她并不想带上六安的,便对六安道:“你就留下吧,你年纪还小,且家里人都在这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六安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膝盖,抬头看着她,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哽咽道:“姑娘是不是嫌我笨?我知道我不如两个姐姐那么能干,可我不会丢姑娘的脸的,姑娘别不要我。”
六安性情沉默,自来了后就一向是少说多做,连待人挑剔的五福都很是喜欢她的勤勉,见状便上前替她求着情道:“姑娘就带上她吧,好歹我们几个都还在一处,有始有终的,不是挺好的吗?”
李妈妈也道:“这丫头是个老实的,姑娘就留下吧。”
连三和都道:“姑娘这是要远嫁到京里去,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身边总要多带些熟悉的人才好帮衬着姑娘。”
想着这一世已经有那么多的事和前世不同了,看着六安红红的眼圈,珊娘心头一软,叹着气道:“到了京城,你若是想家了,我可不会送你回来,你自个儿筹路费吧!”
六安听了,这才含着眼泪笑了起来。
因袁长卿告诉过老爷他的计划,所以老爷也知道他们年后要从袁家大宅里搬出去的事。可怎么说这小俩口都还没到二十岁,老爷到底放心不下,便把桂叔差遣给了珊娘,道:“让桂叔过去帮你们一两年,等你们那里安顿好了,一切都上了手,再叫他回来。”
珊娘再想不到五老爷竟肯叫桂叔过去帮她,不禁看着老爷一阵感动。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五老爷一家,从五老爷起,就都是不擅表达情感的。五老爷被珊娘的眼神看得一阵不自在,便扭头喝着袁长卿道:“好好待我珊儿!稍有怠慢,我杀到京城去唯你是问!”
袁长卿那里忙喏喏应着,一边偷偷向着珊娘飞了个眼儿,下巴上笑出一道浅浅的沟槽。
第114章 ·出嫁
无事时总嫌岁月长,有事时只觉时光短。不过眨眼的功夫,二十天就过去了,转眼便是腊月初二,珊娘该出嫁了。
一早,珊娘被三和叫醒时,感觉自己不过才刚刚合眼而已。她揉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三和才刚要答话,就听到李妈妈在楼下叫着她的名字,她忙答应着出去了。
五福便接替了她,过来对着珊娘笑道:“寅正三刻了。”
“啊?那我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呢。”珊娘抱怨道。
五福拉着她的手,硬是将她从被子里拖了起来,一边笑道:“姑娘知足吧,我们可都还没合眼呢。”
自昨日太阳落山后,春深苑的灯光就没熄过,也只有新娘子要备足了精神,才得了机会眯了一会儿,其他人竟都是连夜忙碌着,谁都没捞到机会休息。
五福拉着珊娘笑道,“快起吧,喜婆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姑娘今儿可不能赖床,今儿是姑娘的好日子呢。”说着,她一边利落地替珊娘拢了头发,一边回头嘱咐着六安,“把熏炉拿近些,可别冻着姑娘了。”
珊娘打着哈欠道:“那你们不困?”
“没事,”五福笑眯眯地道,“回头上了船,有的是机会歇着呢。”从梅山镇到京城,是要走六七日水路的。
五福六安围着珊娘帮她穿着喜服时,三和进来了,向珊娘禀道:“妈妈叫我告诉姑娘,她先把白爪带上船了。”因李妈妈是寡妇,便是珊娘不忌讳,她自己也忌讳着,所以先行避开了。
一层一层地往身上穿着那喜服,珊娘忍不住一阵嘀嘀咕咕地抱怨。五福横她一眼,挑着眉梢道:“姑娘可不兴再抱怨了,要讨个好兆头呢!”
珊娘看着她张了张嘴,只得悻悻地闭了嘴——此刻,所有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谁又能理解她这会儿心头的彷徨和不安呢?!前世的阴影和那不确定的未来,叫她心里如吊了十五只吊桶般一阵七上八下,偏还无人可诉,她除了借着抱怨舒缓一下之外,还能如何?
六安抿着唇偷笑着,端着桂圆红枣茶过来,对珊娘道:“姑娘吃口茶吧。”
珊娘这会儿哪有心思吃喝,便摇了摇头。
六安却坚持道:“必须得吃的,这是太太交待的。”
珊娘低头一看,见那是“早生贵子”茶,心情顿时更加不对了。偏六安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她顿了顿,只得无奈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桂圆茶。
太太请了林如稚的母亲做了全福人。珊娘这里穿好喜服后,太太便领着喜婆子和林二太太进来了。虽然这会儿天色还没有大亮,林如稚也跟着她母亲一同过来了。只是,此时珊娘的绣房里早已经挤满了人,她则是再挤不进去了,于是便和侯玦两个凑在门边上看着热闹。
屋里,喜婆子一边吟唱着喜歌一边给珊娘开了脸,林二夫人也过来给珊娘梳了头,一套固有的程序过去,珊娘上好了妆,便被人扶着在床边坐了。
看着僵直着脊背坐在床边上的珊娘,林如稚忍不住打趣着她道:“姐姐快放松些吧,再挺直些,姐姐的背就快要断了。”
众人原正各自说着话,听林如稚这么一说,便一个个回头看向珊娘,见她果然看着很紧张的模样,顿时全都笑开了。
珊娘原还觉得她起早了,可等她梳洗上妆完毕,外面天光竟已大亮了。那些来送嫁和添妆的客人们也纷纷登了门。太太是头一次筹备这样的大事,心里很没有底气,林老夫人很是喜欢太太的纯朴,便主动带着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去帮忙了。临走前,老夫人嘱咐林如稚陪着珊娘。
也亏得有活泼的林如稚陪着她,才没叫珊娘再胡思乱想下去。而紧接着,随着客人们的到来,她就更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
头一批到的,自是珊娘的好友游慧和赵香儿。
游慧原就好激动,拉着珊娘的手含泪道:“要记得给我们写信。”竟说得珊娘也伤心起来,惹得两个喜婆子忙在旁边打个岔道:“好日子呢。”
赵香儿拉开游慧,对珊娘挤眉弄眼道:“你且先去京城打个前站,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某人怕就要跟着去了呢。”
那游慧也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她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挑了个商户子弟。那人家里产业甚广,总字号便是开在京城的。
游慧见赵香儿取笑她,顿时不依地跟赵香儿纠缠在了一起。
众人说笑着时,侯家的姑娘们也到了。
这一年间,不仅七娘嫁了,侯家的八娘、九娘、十娘也陆续嫁了,十一娘则跟京里户部一个侍郎家的儿子订了亲,婚期原是订在开春后的,却是再没想到,珊娘竟抢在她的头前嫁了。不管十一娘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儿她面上总看不出来,只一如既往地温婉着,对珊娘道了声“恭喜”后,便藏在人群里不吱声了。
不吱声的,还有个十四娘。前世时,十四娘后来被老太太收进了西园,然后在珊娘出嫁后,由老太太做主嫁了个西北的督军,据说那人爱动粗。而这一世,她却因着那年中秋的事上了老太太的“黑名单”,再没能搬进西园去。如今她也已经十六了,几个月前,由她的嫡母做主,给她订了一门不高不低的亲事。对方是个秀才,读书中规中矩,家里薄有资产。
珊娘不知道十四娘对这门亲事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她如今已经认识到,每个人的日子其实都是她自己过成那个样子的,如果十四娘愿意,她相信她也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这么想着,那飘飘忽忽不安着的心,竟渐渐就安稳了下来。
她这里才刚定了神,就听到外面一阵鞭炮炸响,小胖侯玦“噔噔”地跑上楼,冲着坐在床沿上的珊娘喊了一嗓子“新郎倌来了”,一转身,又“噔噔”地跑了下去。
原正围着珊娘说笑着的众人听了,顿时全都站了起来,这个喊着“看新郎倌去”,那个叫着“快堵门拿封子去”,只眨眼间,人竟走了个精光,连三和五福六安几个都跑了出去,站在廊上伏着栏杆往院子外面张望着。
珊娘正想着她是不是也可以出去看一看热闹时,忽然看到走在最后的十一娘脚下顿了顿,回头对她笑道:“听说袁大表哥放弃了编撰《地舆志》?真可惜了。”说着,她冲她一笑,施施然出去了。
三和虽然跑了出去,可仍留了一只眼在身后。见十一娘回头跟珊娘说话,三和忙拉着五福六安又回来了,问着珊娘道:“十一姑娘刚才跟姑娘说什么了?”
珊娘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别人只看到袁长卿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扬名机会,回京城去混吃等死,却是少有人知道,他私下里是被太子爷招揽过去的事。而再没人比珊娘更清楚,如今那位看着有点窝囊,甚至在跟四皇子的争斗中屡屡处于下风的太子爷,骨子里是如何的精明干练。前一世时,袁长卿虽然年轻时就得了才名,却并没有那么快就受到重用,直到太子登基后,他渐渐显露出才干,才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走上高位。而这一世,如今他才这个年纪,便已经得了太子的青眼,可想而知,他的将来只会比前一世走得更加顺当。
珊娘是远嫁,今天只是她发嫁的日子,真正拜堂,还要等到他们回京之后。所以,便是袁长卿一直住在五老爷府上,该有的迎娶礼数却是一样都不能费。于是吉时一到,他便披红挂绿地上了他的大黑马,领着吹鼓手们离了五老爷府,一路上吹吹打打地抬着聘礼,绕着镇上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五老爷府的门前。
前面宾客们在堵门戏婿,这里五老爷和五太太则看着珊娘一阵不舍。太太道:“记得常写信回来。”五老爷道:“他若待你不好,你直接回来,万事有我替你做主。”
五老爷的浑话顿时叫五太太不客气地拧了他一把,嗔道:“胡说什么呢?!”又扭头对珊娘道:“夫妻相处,磕磕绊绊总是难免的,你和长生都是聪明人,想来不用人教也知道该怎么去做。我只嘱咐你一点,嫁了人终究和嫁人前是不同的,有什么事你多让着长生一些,别看他老实就老是欺负他。”
珊娘:“……”——您哪里看出袁长卿老实了?!
五老爷也在一旁替珊娘打抱不平道:“我们珊儿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正说着,侯玦这个报喜神又“咚咚咚”地跑了上来,冲着房内叫了一声“姐夫进来了”,然后又“咚咚咚”地跑了下去。
五老爷一听,也顾不得再跟珊娘说什么了,忙提着袍角也奔下楼去,太太则站在栏杆边上往楼下看去,一边问着五老爷,“瑞儿呢?等一下要他来背他妹妹呢!”
如今侯瑞可担着大任呢,除了背妹妹出门外,他还要送嫁到京城去。偏他一直看这个妹婿不顺眼,这会儿正在前面“公报私仇”地忙着堵女婿呢。听到后面太太叫,他只得把捉弄袁长卿的重任交了出去,急急奔上楼去,拉着珊娘便要背他。
太太一看就笑了起来,拍着他喝道:“昨儿晚上跟你交待了半天,这会儿竟全忘了不成?!要等他们拜过祖宗才是你背你妹妹出门呢。”
说着“出门”二字,太太竟是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珊娘真的要离家了。她坐到珊娘身旁,拉着她的手含泪嘱咐道:“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且记得,有什么委屈都要跟我们说。”又道,“我跟你父亲再没别的指望,只望你和长生能一世和美,我跟你爹也就放心了。”顿了顿,她忽然又道:“当初你从西园回来时,曾叫过我一声‘娘’,之后就再没听你叫过了。”
珊娘眼圈一红,反手握了太太的手,吸着鼻子叫了声:“娘。”
太太答应着,含在眼眶里的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于是老爷上楼来时,就看到太太拉着珊娘,二人正哭成一团,急得一旁的喜婆婆一个劲地劝着太太道:“太太快别这样,新娘子的妆要花了。”
这句话顿时逗笑了太太,回手从喜婆子手里接了喜帕盖在珊娘的头上,又嘱咐了她几句,这才命三和五福开门,放袁长卿进来。
拜别了爹娘,珊娘被她哥哥背上了花轿,原以为花轿在家门口转一圈便会被抬上船去的,却不想袁长卿竟领着花轿又绕着镇子转了一大圈,直到天近中午时,花轿才上了船。
等开了船,珊娘被三和五福扶下花轿,进了船舱休息时,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小绣楼,她不禁一阵怅然——她,这就嫁了,且还是嫁给前世的那个人……
第115章 ·合卺礼
迎亲的船队到得京郊码头时,正是腊月初八。因挑的是初九的吉时拜堂,袁长卿便安排了珊娘等人在船上又多住了一日。嫁妆则按着习俗,由侯瑞和送嫁的大奶奶赵氏先行发送到袁家。
说到嫁妆,侯家姑娘们之所以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往西园里钻,正是因为西园的姑娘们都会由老太太备下一份丰厚的嫁妆。前世时,珊娘的嫁妆便全是老太太备的,因老爷不满意这桩婚事,他那里只给了珊娘三千两银子的压箱钱,然后就再没别的东西了。这一世,珊娘原以为,冲着她和老太太这么僵的关系,怕是老太太那里再不可能有她什么了,且老爷看着又没什么来钱的营生,怕是她这一世的嫁妆也就那样了——不过想来袁长卿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个——却再想不到,许是老太太怕在袁家人面前丢了脸面,竟把答应的嫁妆减了两等后又给了她。叫她更想不到的是,明明没个正经营生的五老爷竟一下子拿出近万两的银子替她置办嫁妆。往船上抬嫁妆时,光那一整套精工细作的苏式家具,就叫梅山镇的人看呆了眼,纷纷猜测着五老爷这是发了什么横财……于是乎,这一世,珊娘的嫁妆竟比前世生生又多出两船来。
此行袁长卿一共雇了六艘船,他和侯瑞乘了一艘,珊娘和送嫁的大奶奶赵氏等人一艘,剩下的四艘竟全都装着珊娘的陪嫁。
走水路自然要比走陆路轻松许多,这一路过去,除了不能出舱房,珊娘倒也自在。不过因入了腊月,江上风大,珊娘原就怕冷,这会儿叫她出去吹风她也不乐意的。便是五福捺不住性子想要开个窗透个气(其实是想要看个江景),她那里都坚决不许,生怕走了一点热气。因此,自离了梅山镇后,她竟就再没跟袁长卿碰过面。
珊娘猜着,便是她守着规矩不出舱门,袁长卿怕也要找着理由来看她的。只是,她猜着了前因,竟没猜着结果。
话说五老爷府上的七爷侯瑞,一向给人的印象都有点不靠谱,偏这一回得了老爷之命护送妹妹远嫁,他竟头一次把这差事当个差事在认真办着。从头到尾,他都像只护食的小狗般牢牢守着珊娘的船,再不许袁长卿靠近半步。偏他和袁长卿住在一条船上,袁长卿那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开他的眼……
闲话少叙,只说第二天,珊娘又被喜婆婆把她的脸刷成一面白灰墙,然后被三和五福扶上了花轿。接下来,不过是把前世走过的流程再走一遍而已。
和几天前从家里出来时的忐忑彷徨全然不同,这时珊娘已经镇定了下来,她甚至还颇有点自娱自乐地想着,她这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会不会还有人像前世那样,在洞房里给她来个下马威。
前世时,袁长卿揭了喜帕出去敬酒后,袁家四姑娘袁咏梅便陪着几个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女孩子们过来了。其中一个姑娘曾很不客气地当着珊娘的面嘲着她:“还当袁大哥哥娶了个什么天仙呢,长得竟还不如我身边的丫鬟,听说还是个庶出?真替袁大哥哥不值当!”
后来珊娘才知道,说话之人是南阳郡王的独生女儿周秀元。大周律法规矩,所有的皇室宗亲需成年后才会被赐予封号,虽那时候周秀元年纪不过才十四五岁,尚未够年纪封号,大家仍是尊称她一声“大郡主”。这位大郡主因是家里的独苗,行事为人很是跋扈,偏因着袁长卿的关系,她独跟袁长卿的堂妹,袁昶兴的同胞姐姐袁咏梅交好……于是,其中有些什么猫腻,自是一目了然。只可惜当时的珊娘并不知情,见这位“二妹妹”主动站出来把那位“大郡主”给劝了出去,还当她真是个好孩子,很是对她心怀感激了一阵子……
所以,当她在新房里坐了,袁长卿上来掀开她的喜帕后,她都没顾得上看一眼袁长卿,就忙着偷眼瞄向四周那些来观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