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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她想起上个周她重感冒,一狠心向无数个兼职的雇主请了大假,才换来窝在家里休养生息:李重年哀嚎着闯进她卧室的时候,她正半睡半醒,脑袋里盘算着休息一天会损失多少钱。结果他一进来就往她床上扑,吓得她连滚带爬,差点拽着被子一头栽到床底下。他倒好,霸占了大半张床,一把捞过她的靠枕抱着蹭了两下,把脸往棉花絮里一埋就再不动弹。

    她反应过来,扒拉着床沿推他,可他就趴在那儿一动也不肯动,伸着长胳膊长腿还有修长的脖颈,像只优雅的白鹭,简直让她那张连床单都是卡通熊的小窄床蓬荜生辉。

    后来还是她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咳嗽得半天缓不过劲,他才肯懒洋洋地转过半张脸,用他黑得发亮的漂亮眼睛同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朝床头桌上杯子里还剩下的一大杯水扬了下下巴,缓缓地露出希望她赶紧喝水、别出声音打扰他休息的意愿。

    周意满只觉得喉咙里连血腥味都要被气出来了。

    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这种时候也应该主动给女生倒杯水拍下背吧!那种本大爷看你可怜赏你杯水,喝了赶紧安静不要打扰爷睡觉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所以,被他没有人情味的表达刺激到的周意满,怒壮人胆,豪迈地一口闷掉一整杯水,一脚踏上她的小矮床,下一步踩上了他的后背,然后,两只脚一起站上去,狠狠地,蹦跶起来。

    ……

    据李重年劫后重生的描述,他当天只是把卧室的钥匙扔在了办公室又不愿睡沙发,想去房东那里蹭个床位,结果看到温香软玉的床一下没能把持住,一不小心就把上面的一坨不明物体给忽略了……至于之后的脊背受袭,李重年表示跟挠痒痒似的,比健身房里给踩背的陪练比,力道差得远。

    为这事,周意满身心俱疲。她觉得李重年胆敢不打招呼就随便进她房间的破毛病,完全就是被她惯的!

    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初他刚搬进来那会儿,多规规矩矩,多人模狗样……连借用张便签纸都礼貌的来问一下。可她怕他拘束,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东西随便用,不用跟她打招呼。

    当时她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你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就好啦,不要把我当外人那么客气。”

    她说那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还拍着胸脯打包票,现在她后悔的只想捶胸顿足。

    要知道,她让他把这儿当自己家他就真当自己家了,废纸易拉罐方便面盒子到处乱飞,连内裤和臭袜子都能被塞在沙发缝里,可他破坏完了又看不得,非逼得她跟在屁股后面给他收拾乱摊子。

    现在更是蹬鼻子上脸,连她睡着觉都能往卧室里闯,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她在浴室里拉着帘子洗澡,他就因为尿急跑到厕所举着小少爷解决需求了……

    要不是他每个月给的房租多到让她抱怨不出来,她一定会……磨刀霍霍向猪羊。

    往事不堪回首,对眼前一辆辆车慢吞吞地往前挤的情形,周意满忽然觉得,她心里一点儿也不着急了,最好前面两辆车来个亲密接触,把她堵在这里让李重年饿死去吧!

    第 2 章

    等车见缝插针开到医院门口,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周意满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开始后悔没在做饭的时候顺便往嘴里喂上一筷子。在好容易挤上的电梯里,她决定一会儿吃饭之前,一定要在李重年面前先吃半碗,饿不死他也要馋死他。

    可惜她幻想中的“李重年独守闺房望郎归”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在她推开的号码熟悉的病房里,灯火通明,笑语连篇,香气扑鼻。扑鼻的是饭菜的香气,还有女人甜甜的香水味。

    条件反射一般,她拎着饭盒一脸兴奋的表情收得干干净净:司机大叔说得果然没错,男人惯不得!

    天知道她为了给他准备一顿饭要花多少心思。

    煎出的鸡蛋不能太生也不能全熟,要那种筷子一戳不会流出蛋黄、但没有完全凝固的程度;菜里炒熟的葱姜蒜一丁点都不能让他看见,她只能事先把炝锅的食材切成大块,等出锅后再一粒一粒挑出来;香菜不肯吃、味精不让加、连闻到上色的生抽他都觉得反胃,她只能到处打听有没有能替代的,吓得她打工餐厅里的师傅以为她要偷师。

    结果——他在这里对着美人赏心悦目?

    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把饭盒往门口的桌子上一扔,周意满双臂一抱,往门框上一倚,看着屋里的热闹开始冷笑。

    看看,坐在床边的那姑娘漂亮的就是一朵花,端着一个嵌金边的小碟子,摆着两个精致的水饺,细腻的水晶馅仁在灯光的照射下让人垂涎欲滴。

    再瞧人家上身一件白色羊绒毛衣,衣领处繁杂的绣出蔷薇花蔓,娇艳又不失端庄。梅子色的口红成熟低调,大波浪卷披散在肩上,跟脖子上挂着的简简单单的水晶坠很是相配。

    虽然那条项链简简单单的连一点装饰都没有,但就是觉得它漂亮到让她挪不开眼。

    肯定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更何况那姑娘手腕上扣着的手表,连仿款都要花上她大半年的薪水。

    估计是她“好喜欢”的眼神太过直接,姑娘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胸部,也很碰巧的把那条项链挡了个严实。

    觉得自己被误会大了的周意满连忙把视线挪开,一不小心就对上那个天杀的李重年。

    场面有点僵。

    她寻思着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问:“李爷你今儿晚上吃得可好?”这一问倒把心底那点小委屈勾得翻江倒海。

    她故意嬉皮笑脸接着说:“你看我净问些废话,你都红酥手,黄藤酒了,哪儿能吃不好。”

    话里话外连讽带刺,没一点好语气。

    李重年跟她相处久了,把她那点小性子摸得透透的,不用琢磨就知道周意满这是不乐意了,换着法的来表示不满呢。

    “你怎么才来啊?我好饿……”李重年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朝她装痴卖萌。

    “你眼前不就有吗,这点粗茶淡饭还是我自个儿留着吧。”

    哼,这种时候是你撒娇卖萌就能结果不谈了的吗?周意满很不给面子的把头一偏,坚决不给李重年讨好的机会。

    “这饭哪是人吃的!”李重年马上表忠心,伸手把姑娘手里的碟子推得老远,还很嫌弃的皱着鼻子,眼睛里全是面对砒霜毒药的惊恐。

    感受到了李重年话里的怨念,周意满伸脖子往病床上的高级饭盒里瞄了一眼,没瞧出什么不妥来。再一看李重年表情绷着个脸,很是不如意,只好起身颠颠地跑到那端着盘子的姑娘跟前,死皮赖脸的盯着饺子看。

    姑娘有点受不住,举着盘子的手都打颤了。

    她直勾勾地朝李重年抛媚眼,纤长的睫毛在日光灯下漂亮的忽闪着:“重年,这是谁呀?”

    声音娇媚地把周意满的胳膊吓出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她还是打心底佩服这个姑娘的:要是她端着个盘子伺候李重年吃饭,被一个各方面比自己差几百倍的女人骚扰,她肯定忍不了这么久才发问,估计第一时间就张牙舞爪扑上去厮杀了。

    但李重年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她没忍住露出爪牙。

    他说:“跟我住一起的那个。”

    我呸!

    跟我一起住的那个。八个字。组合在一起怎么都该有点儿暧昧的意思吧可从李重年那张嘴里轻描淡写的吐出来,真让人一点浮想都冒不出来。